林墨冗越想越觉得激动,低声道:“长宁郡主,你真是胆大!竟就这般带着她入宫,万一被皇上或者静妃发现,便是你爹也保不住你!”
长宁郡主冷笑:“你管什么闲事?林世子,我们各走各的道,若是你非要管这件事,便让你镇国公府与我国舅府对峙一番试试!”
林墨冗磨牙:“我可以不管你,可她必须得被追究!她擅自扮成丫鬟入宫,本就触了本朝律例,裴雪澈,你可知罪?”
他眼睛里都是:你来求我啊,你求饶我便放过你!我们之前的龃龉一笔勾销!
可雪澈丝毫不惧,只低声一笑:“林墨冗,我若现在就大喊起来,皇上会更快知道你偷盗他人诗作一事,而我宫外安排好的人……”
林墨冗脸色一寒,恨恨地说道:“我可以不管你们,可这宫中个个都是人精,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甩袖便走,心中虽然有些留恋雪澈的容颜,更想的却是就地毁了她!
若是能让人毁了她,退婚一事自己便不会被迫丢人,诗作之事也不会再被提起来,也就不用成天担惊受怕的了。
他面色阴沉走到外头,很快就嘱咐随从:“去悄悄地告诉俞妃,就说长宁郡主带了宫外的闲杂人等来看望和硕公主。”
和硕公主是静妃的女儿,俞妃与静妃一向不和,只要有机会就要为难静妃与和硕公主,此次和硕公主出事便是她一手造成,她与镇国公府沾亲带故,也是信任林墨冗的,此时得了这样的信,马不停蹄地就往和硕公主处赶去。
“这长宁郡主敢私自带人来救公主,万一是刺客怎么办?走,带人过去,直接捉拿,若是那人反抗便一箭射死!”俞妃脸色阴狠地下命。
而此时长宁郡主正担忧地坐在公主的床榻旁边,轻声道:“雪澈,你看看有法子能将她唤醒么?若是不行也就罢了,我们尽快离开这里,毕竟你是乔庄打扮才能进来的。”
床上的女孩儿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生的娇嫩圆润,容色可人,皮肤白皙得宛如雪一样,那通身的气质,即便不睁眼睛也看得出来确实是矜贵高雅,不愧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
长宁郡主与和硕公主自小便相识,时常一处玩耍,感情很好,得知公主出事,郡主便十分心焦。
雪澈伸手碰了碰公主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冷,若非是她尚有一丝呼吸,只会让人觉得这人已经不在了。
她拿出来自己的铜钱,法印,象牙笏等物,学着师父从前的样子开始布阵。
长宁郡主越想越担心,眼圈一红泪落了下来。
而雪澈递上去一块红布:“用你眼泪沾湿一点。”
长宁郡主不解,但还是照做,沾了些眼泪上去,而后雪澈烧了一张唤魂符,嘴里轻声念叨:“谨请天清清地清清,左吊左走右吊右行,五方地神五显灵,听吾指令……”
这口诀她曾经喊了许多次,喊到喉咙嘶哑,都未曾喊出来师父的半缕魂魄。
可此时,和硕公主的魂魄轻轻飘来,雪澈拿起了象牙笏轻轻劝道:“和硕莫怕,和硕快归家,和硕莫怕,万事有她……”
那缕魂魄轻轻落到床上的女孩儿身体内,接着,和硕公主缓缓地睁开眼。
长宁郡主一阵惊喜:“和硕,和硕你醒了!”
雪澈唇角浮起清浅笑意,可却更觉得哀伤。
原来她是可以喊魂成功的,可却喊不回来师父。
长宁郡主哭了起来,和硕公主愣了半晌,脑子里记忆逐渐清晰,而后颤抖着声音说道:“长宁,是,是俞妃的人推我下楼梯的!他们想害死我!快去让人禀告父皇和母妃!”
话音才落,俞妃带人忽然闯了进来,喝到:“本宫得到密报说是有刺客来了此处,为了公主安危现下需要立即搜宫!”
屋子里和硕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俞妃娘娘好生厉害,为了我的安危来搜我的宫?不知道父皇若是知道会怎么想?”
俞妃大惊,立即斥道:“和硕公主,本宫是为了你好!既然你醒了,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都还记得?”
她是在试探和硕,和硕公主淡淡的:“知道不知道,俞妃娘娘这么关心么?”
说着,外头皇上与静妃却也来了,原来是长宁郡主在公主才醒之时就立即让人快步去喊了皇上与静妃。
俞妃浑身一冷,害怕得寒毛倒竖!
最终,和硕含泪哭诉自己如何被推下去的,因着害怕魂魄都不敢回归本体这才昏睡几日,差点就醒不过来了,皇上龙颜大怒,当即让人打死了那个推和硕公主下楼的人,并且下旨让那人全家流放,此外降俞妃为嫔,禁足半年。
俞妃这等于是彻底失宠了,整个人瘫软在地,未来得及辩解便被皇上斥责滚出去。
雪澈虽然是旁观,却也吓出来一身冷汗。
等俞妃走了,和硕公主又向父皇母妃夸赞长宁郡主的仗义之情,而长宁郡主当即跪下,自请首罚,毕竟她私自带人进宫是犯了大罪。
皇上却叹道:“你们二人姐妹情深,你愿意为了她冒险,也的确是成功救了她,难道朕是那等不近人情之人么?”
他当即下令赏赐长宁郡主黄金古玩等数箱,外加食邑两千户,这可谓是令人眼红的赏赐。
长宁郡主却又看了雪澈一眼,皇上也跟着看了过去,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倒是有这样难得的本事。”
雪澈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不卑不亢:“回皇上,民女乃是宗正卿裴政之女。”
提到宗正卿裴政,皇上下意识就想到了裴政患了水痘一事,便有些忌讳:“你父亲有疾在身,如今可有好转?”
雪澈道:“父亲得皇上眷顾,如今已经大好了,身上已然结痂,大夫说算是痊愈了。再休养几日便可。”
皇上点头:“既然如此,也能继续帮朕办差了。你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胆识进宫救朕的女儿,也是不容易,只是,下回不可再这般偷偷进宫,拿一块公主的牌子给你,若是哪日公主想见你,你便凭牌子进宫。此外,李公公,着内务府安排,赏裴政之女些东西。”
他随口一句话,雪澈却得了几乎一车的赏赐。
里头不只是有皇上赏赐的,还有静妃赏赐的,公主赏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
雪澈被护送回家之时,给裴政分派差事的人也到了,那人传旨之后还笑着道:“裴大人的女儿好生造化,能与公主结缘,实在是天大的福气呀。”
裴政完全懵逼了,等弄明白了之后喜不自胜地找到周氏与雪澈,畅快地说:“不亏是我裴家嫡女!我还当我裴政今生就折在这一回了!哈哈哈!天地眷顾啊!澈儿,你真是爹的好女儿!”
周氏也一扫前些日子那种沉闷焦急的状态,笑得开怀,眼睛里都带着泪花:“澈儿,你当真与你小舅舅学了些玄学之术,还救了公主?你叫娘说你什么好!你,你这么胆大,幸好误打误撞成了事,下回可莫要再如此鲁莽了!”
雪澈靠在她身上撒娇:“娘,您别担心了,现如今皇上与静妃娘娘还有公主赏赐了我那么多东西,我想都放到您库房里,就当女儿孝敬您的,好不好?”
周氏笑得合不拢嘴:“那自然都是好东西,可我不要,你自己收着,娘什么都不要就很高兴了,我女儿当真是有出息!得了天家夸赞呢!”
裴政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满京城还有谁比咱们的澈儿更厉害?”
三人竟然是难得的和谐,雪澈默默想着,趁如今裴政心情好,等会试前一日,就让裴政带人去退婚。
此时与充满热闹喜悦的汀兰苑截然相反的是柳氏的碧池苑。
她猛地把桌上的残羹冷炙都给拂掉,恨恨地说:“贱人!都是贱人!裴雪澈哪里来的本事讨好公主?你们都撒谎!休想诓骗我!”
裴霜言急得团团转:“娘,宫里的赏赐都到咱们府上了,我听下人说,爹在汀兰苑里大赞裴雪澈是他的好女儿,还夸赞夫人会教孩子,您说,爹是不是把咱们都给忘了?”
柳氏咬紧牙关,猛地站了起来,可才站起来就觉得小腹一阵发紧似地疼。
她捂着肚子,眉头痛苦地皱了起来。
可外头看门的下人只以为他们是装病根本不肯通报,倒是裴霜言的贴身丫鬟红杏略通医术,赶紧将就着给柳氏把脉查看一番。
这一看她惊得立即跪下了:“姨娘,姨娘您是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