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雪澈瞧见原本装着金元宝的红木盒子此时却空荡荡的,脸色大变:“你们都是废物么这点子东西都看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瑞祺伏在地上不住磕头:“姑娘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雪澈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让人把自己的另一只樟木盒子挪出来,仔细地检查了里头的东西:“我瞧瞧我的小麒麟可还在?旁的倒也不打紧,这麒麟乃是沉香木所做,是我外祖家的机密,只要有这麒麟在,财源滚滚如水一般,不愁金子不断!”

瑞琴好奇地问道:“姑娘,真的这般神奇?”

雪澈哼了一声,小心地把盒子关上:“否则你以为周家的财富为何会几代都不断?我小舅舅是道士,此等风水机密只有我们周家的后代才知晓。你们谁都不许往外说,否则我必定让人重罚!”

几个丫鬟立即跪下磕头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

雪澈轻轻瞥一眼瑞祺,心中冷笑一声,她前些日子就发现了瑞祺的不对劲,因此今日才与周氏联手弄了“金元宝玉手镯”一事。

是狐狸,尾巴总是会露出来的!

若那人真的贪财,必定要遭遇反噬,这个世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绝对不能碰,否则会带来什么祸患真的讲不清楚。

雪澈把樟木盒子藏到床底下的箱子里,便又坐在竹椅子上研究画符,这不用自己的鲜血画符就显得很是艰难。

她正惆怅呢,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哭声,有女声在喊:“裴四小姐,我给您道歉,求您救救我爹啊!”

雪澈搁下笔,走到门口一瞧,便看见崔娇娥正哭着跪在门口,一脸痛苦。

“哦?求我救你爹啊?”雪澈浑不在意地转身进了屋子。

崔娇娥跟了进来,又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上次你说的话都应验了!徐欣然脑袋上磕了个窟窿,我爹胳膊被人砍断失血过多,现如今命悬一线,你不是说你有法子救我爹么?我跟你道歉,从前都是我不对,说些得罪你的话,求你救救我爹!”

雪澈歪在踏上,明明面色不算多好,也就有一丝病歪歪的感觉,可那五官的形状从来都是很好看的,崔娇娥忽然想起了裴霜言,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觉得裴霜言貌美无双,但真的细较起来,裴霜言只是整体给人一种好看的氛围感,实际上五官哪里比得上这位裴家的嫡出小姐?

人家从前就美色冠京城,只是如今生病了这才显得暗淡起来。

崔娇娥心中生疑,但更多的还是希望雪澈能够松口救自己的爹爹,可雪澈闲闲地把玩着一柄玉如意,怎么都不肯开口。

崔娇娥真想破口大骂,怪道裴霜言总是看不上裴家的这位嫡出女儿,当真是这人无情无义,拿乔卖乖!

但想到爹爹,她还是低声哀求:“裴四小姐,真的求您了……”

雪澈这才放下玉如意,淡淡笑道:“裴霜言与你爹爹,你选谁?”

崔娇娥一怔,这才缓过神来,她与裴霜言交好,许多事自然是知道些的,比如裴霜言与林墨冗每次私会都是她打中间牵线。

可裴霜言给她的好处再多,那也不如她爹爹重要!

雪澈笑吟吟的:“断臂之痛实在是难以承受,可世上也有断臂之人,你父亲奄奄一息,大约是家中煞气太多,我可以教你个办法救你父亲一名,毕竟你面相上看来父母缘分未尽,也可救上一救。”

崔娇娥咬牙:“我当然是选我爹,只要你能救我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雪澈莞尔一笑:“你我并不熟,自然也没什么信任可言,若想合作,必得表现出诚意,你回去之后拿大米围着你爹的床榻撒上一圈,而后杀一只公鸡接了公鸡血对着西南方洒上一圈,把我这枚铜钱放在你爹的枕头下面,要你娘喊着你爹的名字回来。这样可保你爹苏醒过来,只是苏醒过来难保仍旧出现些其他状况,而后便要看你如何来做了。”

崔娇娥眸色一闪,便很快明白了,可她此时走投无路,家里跳大神的,各路大夫也请了许多,爹爹始终昏迷,她如今只能回去按照裴雪澈所说的来做了。

半晌,她接了铜钱,声音定定地说道:“好,我回去一试,若是真的有用,我必定会报答你。”

崔娇娥很快到家,大米公鸡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她同母亲商议之后立即照做,大米沿着床撒了一圈,公鸡血对西南方泼了出去,那铜钱往崔大人枕头下一放,还不到一刻钟崔大人便悠悠转醒,呻/吟着说自己手臂剧痛。

崔家人又是欢喜又是心痛,这人醒了总比一直昏迷要好,崔娇娥原想着醒了就安全了,大不了找大夫医治,可谁知道当晚崔大人就开始高热不退,灌了许多汤药都没有用。

她咬牙,思前想后,最终还是给裴霜言递了信。

*

这一晚雪澈依旧在院子里画符,周氏坐在灯下看账本,听着丫鬟说周氏在花园子里弹琴,冷笑一声没有搭理。

晚上裴政出外办事回来,路过花园子里就听见铮铮琴声。

这琴声也持续了几日,自打柳氏喝了童子尿之后他便没有再去过碧池苑,心里总归有些不得劲,但此时听到那久违的熟悉的琴声,难免心潮起伏。

最初他与柳氏相识,便是偶然听到了她弹琴,那时候她才十六岁,最嫩的年纪,爱穿一袭白裙,眼神如含情春水,声音甜得似初夏的桃汁儿般让人沉醉,但这些都不是最难得的,他最喜欢柳氏的便是把他当成了天,尤其是与周氏成亲之后,周氏与他平起平坐甚少对他表现出敬佩,他就更怀念柳氏的婉约。

这两年柳氏忽然回来,还带回来个女儿,想到柳氏为了自己吃了这么多苦,他心里愿意多疼柳氏几分。

此时听到这琴声,回忆起年少时分,再想想自己逐渐老去,他不由得感慨起来。

竹林中传出声声婉转字字带泪的伤情歌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样柔情百转,如泣如诉,若非是真的深爱,又如何有这样的愁绪?

裴政心中一软,忍不住抬脚上前,柔声喊道:“眉儿?是你么?”

柳氏琴声歌声戛然而止,也不说话,只有低低哭声传来,几乎催断了裴政的心肠。

他快步穿过去,只见柳氏身着一袭白裙,面上都是泪痕,屈膝朝他跪下:“老爷恕罪,妾身愚昧无知处处惹老爷不快,原知不该打扰老爷,可妾身……实在是想念老爷,见不到老爷,妾身觉得生不如死……”

裴政深吸一口气,上去一把打横将她抱起:“我的傻眉儿,你怎的说这种话!我又何时怪过你什么?”

两人一个哭一个哄,就这般地回了碧池苑。

周氏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手里的毛笔一顿,晕染出好大一团黑墨:“他们的消息不必告诉我了。”

旁边嬷嬷心疼至极,夫人每次都是这般,想知道老爷去哪里了,知道了之后又难受得说不想知道,堂堂主母被一个妾氏气成这样,实在是可怜!

而此时裴霜言正坐在藤椅上静静地瞧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一边手指轻轻拨拉盒子里的金子。

“这金元宝与玉镯倒是不错,只是那麒麟一事若是属实,给你三日时间拿过来给我。”

瑞祺肩膀微微颤抖:“三姑娘,那麒麟就放在四姑娘的床下,不比这金元宝好得手,奴婢,奴婢实在不敢……”

裴霜言安静地看着她,心中也知道裴雪澈多珍爱那麒麟,自然是不好得手的。

但若是裴雪澈病重疑惑死去呢?

那么一切就都好解决了。

姨娘先前安排好的事情,也该进行了,免得夜长梦多,打草惊蛇。

今晚上姨娘势必会把爹爹哄到自己屋子里,两人柔情蜜意一番,到时候出了事情,姨娘可以摘得干干净净,爹爹也更护着她们母女二人。

裴霜言在心中盘算一番,吩咐了下去,接着便接到了崔娇娥的信,得知明日就有机会见林墨冗,心情更是好了起来。

夜深人静,一轮明月挂在天空,雪澈终于画成了一道符,这是符文里比较起来简单些的,名叫“兵来将挡”,虽然不能发挥太大作用,可却能在戴了符文之人遇到危险时发烫化成碎片提醒那人注意安全,她喜不自胜,悄悄地把符藏到荷包里挂在身上。

等回头再多画几张,给娘和姨母都送去便好了。

雪澈站着画了一个多时辰的符,腰酸背痛的,立即唤人到厨房去弄些吃的过来。

裴家厨房里灶一直是热的,纵然晚膳早已过了,可夜宵都备着,就是怕各个主子饿着了。

瑞琴提了一只三层的食盒,一一打开就发现里头什么玫瑰牛乳茶,虾仁鸡蛋饼,山药糕,三鲜馄饨等等的,好几碗摆在一起,闻着都是鲜香可口。

瑞琴把玫瑰牛乳茶碰到雪澈跟前:“姑娘您近来喜欢吃甜食,今儿厨房预备的甜食倒是只有这一道合您的胃口,您尝尝。”

雪澈才想去碰那勺子,就觉得腰间猛地一烫,她立即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符文发挥作用了。

她定定地看着那刻着柳叶花纹的上好细瓷小碗与勺子,面色凝重起来。

有人要害她,但她却不知道这人是谁会,这碗里有什么猫腻。

半晌,雪澈沉声道:“去打听打听,这玫瑰牛乳茶是谁做的。”

瑞琴立即起身,不多时便回来了,说这玫瑰牛乳茶是三姑娘点了的,灶房给三姑娘送了一碗,四姑娘也送了一碗。

雪澈又问:“这碗瞧着眼生的很。”

瑞琴再一问,才知道柳姨娘今儿个得了几套好看的餐具都送到了厨房里,今日裴霜言点牛乳茶时还特意叮嘱用新的餐具。

雪澈轻轻一笑:“把这牛乳茶里再加些红豆泥,此外浇上些芝麻花生碎,上头放些腌制好的桃花瓣,并一对儿樱桃,弄的时候小心些,莫要碰到了碗与勺子,只说是三姑娘孝敬柳姨娘与爹爹的。”

她让人盯着柳氏,已经知道裴政今晚去了柳氏的院子里。

瑞琴很快就喊了个小丫鬟把那碗加了料的牛乳茶送到了碧池苑中。

此时裴政与柳氏才大汗淋漓运动了一场,二人搂着在被子里说些羞人的话,外头丫鬟说三姑娘让人送了牛乳茶来,柳氏立即借机夸赞裴霜言孝顺。

裴政也乐呵呵的,两人共吃一碗牛乳茶,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把一碗牛乳茶也吃得干干净净。

雪澈特意让人去告知裴政自己的屋子失窃,裴政只皱眉让丫鬟告诉她:“东西找不着了,再找找便是了,大晚上的一点都不懂事!”

说完,他又觉得还是言儿贴心,让人去库房里拿了一袋银子让裴霜言花着玩儿。

裴霜言得知清风堂里那位气得关着门谁都不许进,忍不住笑起来。

她等着裴雪澈吃下那碗牛乳茶,早日起热长水痘,而她呢,清早一起来就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她今日必定要拿下林墨冗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