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形雕花窗下,雪澈歪着身子在吃阿胶蜜枣,她近来很喜欢吃这东西,清甜可口,还带着玫瑰的香味,吃下去补气血也很不错。
当然,这会儿她能清楚地感觉得到,身上的气运又多了些,这滋味让人很舒适,胳膊不再那么绵软,呼吸也正常了,就是心跳都更有力气了。
而瑞琴去拿一本书的空儿回来,就瞧见姑娘似乎哪里不同了。
怎的晨起时姑娘耳根处的红疹这么快就不见了?皮肤好像也白嫩了些,那头发似乎也更黑了,总之就是忽然比方才那会儿好看了些。
但想想前些年姑娘的样貌,那才叫漂亮,瑞琴真希望姑娘早些恢复那时的风姿,能狠狠地叫柳姨娘与三姑娘知道什么才叫嫡女的娇贵!
雪澈吃完蜜枣洗了手,便开始坐在椅子上画符,她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多画些有用的符备着,等早日完成这趟任务,就能见到师父了吧?
师父,她好想师父啊!
少女心中一酸,差点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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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裴霜言尚未发现自己的气运减少,她与柳姨娘哭诉着,柳姨娘皱眉,发现原本艳光四射的女儿怎么哭起来忽然没那么好看了?
但她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变得暗淡了些,不过这一点变化也无伤大雅,她女儿现如今仍是比裴雪澈那个贱种好看的多!
她握住裴霜言的手:“言儿莫要怕,别说你只是被人玷污了上半身,就是下边儿也被得了,那又如何?女子最重要的不是贞操,而是聪慧。只要你拿得住男人的心,便是个窑子里出来的,还不是一样被宠爱?”
说起来当初她跟裴政时便不是完璧之身,同房那晚假装疼得直哭,又悄悄咬破手指弄脏了床单,还不是把裴政欢喜得搂着自己喊心肝儿!
裴霜言究竟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乖顺地点头:“娘,我都听您的。只是,我怕世子将来发现,他那么聪明的人呢。”
柳氏笑道:“你只管拿捏住他的心就好,说起来林世子,娘这心里头仍旧是不安稳哪。你爹只说去退婚,到现在还没去,万一夜长梦多可就不好了。你这几日想办法再与林世子见上一次,多说些软话哄哄他,万不得已就提前把自己给他。”
裴霜言羞红了脸:“娘……”
“你害什么臊?等你成了世子妃你就知道好处了!这世上唯有银钱与地位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虚的。”
柳姨娘一脸自信,可晚上得知老爷去了周氏那里,还是忍不住摔了一套茶盏。
她一想到自己今日竟然喝了童子尿,就恶心得什么都吃不下,别说裴政了,就是她都嫌弃自己脏。
柳姨娘用细盐,木质牙刷狠狠地清洗嘴巴里面,又含了薄荷,玫瑰糖等物,想要把自己弄得香香的,可闭眼就想到老爷跟周氏在一起的样子。
明明是自己先认识老爷的,明明是自己生了老爷的第一个孩子,为什么周氏才是正妻?
是周氏抢了她的男人,抢了她的荣华富贵,柳氏躺在床上,牙齿咬得咯吱响,脸上黑得如乌云一般。
而此时汀兰苑内,周氏板着脸:“我要睡了,没空伺候你,你爱去哪去哪。”
裴政有些不悦:“文岫,你从前不是这样待我的,你我是夫妻,我来你房里休息难道不是应该的?”
周氏冷笑:“是吗?可我不会伺候人,老爷请去找那些会伺候的人吧。”
裴政沉下脸:“你变了,记得我们刚成亲时你还是温柔体贴的,怎的如今就成了这样蛮不讲理的样子呢?”
周氏想起来刚成亲的时候,心里又酸又凉:“那是以前了,老爷,我们都认命吧。”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柳姨娘,永远都不会好了。
周氏转身就走关上门,裴政也很不高兴,他本身是想着周氏是正妻,他来周氏屋子里兴许能挡些煞气,省的处处不顺利,可周氏竟然这般对自己,裴政一肚子气,心里也想去找柳氏,但想到柳氏喝了童子尿,便立即皱了眉头,最终还是去了一向不在意的小妾马氏那里。
这倒是把马氏开心坏了,立即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马氏各方面虽然不出挑,但对裴政却也是恭顺的,裴政这一晚倒是也挺舒坦。
第二日雪澈晨起便去了汀兰苑,陪着周氏用早膳。
得知周氏昨晚上把老爷撵出去了,旁边嬷嬷道:“四姑娘,您劝着些夫人,若想长远过日子,哪里能把自己的夫君拒之门外呢?这要是搁那些脾气大的,岂不是要当场休了妻子?”
周氏立即道:“他倒是休了我,我立即带着嫁妆回我娘家,倒是不用再受这个气!”
雪澈连忙道:“娘,您就随着性子去做,想如何便如何,只要您开心就好,这人心里是不能积压着郁气的,尤其是女子,生气伤肝,爹爹如今并未真的认识到您的好,您且宽心,不想搭理就不搭理,女儿会保护您。”
周氏心里熨帖多了,略微抬起下巴道:“我也是周家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才学不会那些妾氏的软骨头,他想来就来想走便走那我成什么了?”
雪澈笑着安慰了周氏一番,见柳姨娘今日未来请安伺候主母,便又让人去喊。
柳姨娘心中不快姗姗来迟,但有了昨日的教训也不敢如何,就站在一旁听周氏训话,偶尔想拿话刺一顿周氏却被雪澈婉转地刺回去了,柳姨娘浑身不适,身上酸软心里头难受,数次想起来自己与老爷比周氏更早的情谊,被雪澈一句“无媒苟合不知道柳家是怎的看待这件事?”弄得柳姨娘牙根都痒痒!
受了柳姨娘那么多次气,此番周氏畅快不已,放柳氏回去之后,笑着拍自己胸口:“我真真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这贱人恶心了我那么久,实在是爽!”
雪澈笑眯眯的,又跟周氏提起来自己那个小舅舅。
周家有个名叫周度的男子,是周氏的亲弟弟,不知道为何小时候就喜欢那些算卦之类的事情,年纪轻轻的非要当道士,不顾家中劝阻执意云游四海,临走之前还赠与周氏一本玄学书籍要她得空看看,周氏不爱那些,雪澈便想借走去看看也防止旁人对她的某些行为产生怀疑。
“幼时小舅舅曾私下教过我些风水算命之类的东西,我没敢告诉您,可如今觉得有时候也能唬人,娘,您就把那本书给我吧。”
周氏有些不大支持:“你也同你舅舅学坏了!看看可以,若是你也想做道姑,娘绝不同意!”
雪澈笑嘻嘻的:“女儿才舍不得去做道姑呢,女儿还想陪在娘身边呢。”
周氏这才放心把那本书拿给她,才拿完书,又随口让人去库房里拿了一盒子金元宝,一对玉镯给雪澈。
“你长大了,多打扮打扮自己,女孩儿家家的最注重这些了,娘这里银钱多的是,你若是需要什么只管让人来要。”
那金元宝与玉镯简直闪瞎了雪澈的眼,她笑得更甜:“谢谢娘!”
因为方才吃了太多糕点,雪澈也不急着回清风堂,而是沿着裴家的园子往湖边走去,想要消消食,顺便想想接下来的计划。
她身上的气运虽然回来了些,可还远远不够,连十分之一还没有呢!她要尽快再把气运聚齐。
而后就是查清楚翠萝陷害自己一事,最好是揭穿裴霜言的阴谋,再让所有人知道裴霜言跟自己嫡妹的未婚夫有染,洗清自己的名声,接着退婚,再设法让爹爹看清楚柳姨娘的真面目。
不知道怎的,她想着这些事情,蓦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草屋子见到的少年模样,他躺在茅草堆上奄奄一息,实在是可怜!
昨儿瑞琴说那少年已经苏醒,不知道今日怎样了?
雪澈随口问道:“瑞琴,照顾言公子的人今日来回复了么?会试快到了,若他在此之前没能休息好,势必要耽误一生的大事。”
瑞琴道:“姑娘,小豆子今日一早就来回了,说是言公子已经能下床走路了,还跟小豆子说怕给您带来困扰,不敢再递信致谢,但将来若有机会必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雪澈抿唇一笑,救命之恩?他们两个你救我我救你你再救我,现在根本分不出来到底谁对谁有恩了,但他好好的就行。
她想了想,又吩咐道:“你着人去买些上好的书具,灯具,这些都是会试要用的,他不肯要我们的银子,到时候哪里有银钱预备这些?一分钱难道英雄汉……”
主仆二人商议着,不多会儿也就回清风堂了,可才进院子门就听到方才提前把金元宝跟玉镯送回来的丫鬟瑞祺跪在地上哭,她瑟瑟发抖地磕头:“姑娘,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把那金元宝和玉镯就放在您屋子里的桌上了,觉得口渴便去喝水,一转身回来,就发现金元宝跟玉镯不见了……”
雪澈脸一沉,哪怕周氏有钱,这么一盒子足金的金元宝也是很大一笔了,何况那一对玉镯也是价值不菲的,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偷东西!
她这屋子失窃还不止一次两次了,上次那支赤金玫瑰发簪被偷都还没找到,如今这又失窃,那小偷只怕是贪得无厌偷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