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瑞琴把脑袋低得都快看不见了:“四姑娘,此时林世子正在前厅等着,老爷还在书房没去见他。”
雪澈靠在枕上轻轻闭眼,略微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自然不在意这桩亲事,可明知道林墨冗与裴霜言有奸情,暗算自己的事情说不准林墨冗也有份,她自然不可能平白退亲让人笑话自己。
退亲当然可以,但这些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正在此时,脑海里系统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任务提醒,请宿主设法让林墨冗与裴政关系破裂,任务完成之后可获得气运奖励。”
雪澈立即睁眼,她如今身子虚弱,贸然冲上去挑起二人冲突也不太可能,利用风水布局的话一时之间也来不及了,那么唯一可能的便是画符。
这屋子里倒是备的有黄纸与朱砂,但画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雪澈思前想后,起身用银针轻轻扎破手指放血,可才放几滴出来,她就觉得头晕眼花差点站不稳。
她咬牙用鲜血在黄纸上画了几道,若是身上没什么功力,只有用血画符纸是最快的。
一道符勉强画好,雪澈把符纸放到一只锦囊中,塞给瑞琴:“找个面生的小丫头把这个悄悄地塞给林世子,就说是三姑娘给的,要他藏在袖间,回去之后再看。”
瑞琴有些不解,但还是赶紧地去办了。
这会儿裴政的确在故意拖着不见林墨冗,他躲在书房中一脸愁绪。
原本四丫头跟林世子的这桩亲事可以给他带来不少的好处,可如今四丫头名声被毁,林世子前来提出退婚,他出去了也只会是丢人,因此这会儿躲在书房里想对策,看看怎样能阻拦林墨冗退婚。
裴政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法子,林墨冗在前厅内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了。
他从前的确喜欢裴雪澈,可后来雪澈一日日消沉,容貌才情都大不如前,哪里比得上裴家才找回来的裴霜言呢?
言儿身娇体软,倒在他怀里满面红云地喊哥哥,素手在他喉结上一摸,他整个人魂儿都掉了。
只要等退了与裴雪澈的亲事,不久之后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求娶裴霜言了。
想到这,林墨冗有些欢喜与激动,恰好此时丫鬟上茶。
他随意抬眼看了下,那丫鬟趁人不备塞了个锦囊:“林世子,这茶是我们三姑娘嘱咐人送的,您好生细品……出府之后再瞧。”
林墨冗左右一看,立即把锦囊收入袖筒之中,心中雀跃不已。
他还未平复情绪,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就发现是裴政来了。
裴政面上是浅淡的笑意:“世子久等了,都怪我,方才处理了些公事,耽误了些时间。”
林墨冗正想开口客套一番再诚恳地提出来退婚一事,毕竟这裴政将来还会是他的岳丈大人的。
可他拱起手,舌头却开始不受控制了,他听到自己冷笑一声,而后是用一种非常鄙夷的口吻说道:“呵呵,裴大人区区一介小官,竟是比我父亲还忙,真是可笑。裴家这等门第,若非是有事八抬大轿我都不愿来上一趟,你竟敢让本世子等了这般久。真是给脸不要脸!”
林墨冗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前厅内一片寂静,丫鬟小厮都把脖子缩得像鹌鹑一样,裴政脸上的肌肉在剧烈抖动着,他压抑着怒气问:“世子,你究竟在说什么?!”
林墨冗虽然捂着嘴,可声音却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里露出来:“我说你就是个酸文人,摆什么谱儿!次次都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谁不知道你裴政宠妾灭妻,花着正头娘子的银钱出门打点官场,京城人人拿你当笑话呢!若不是我想娶你女儿,你跪在我跟前我都懒得……”
裴政气不可遏地操起旁边的茶碗猛地往林墨冗砸去!
“滚!你这个登徒子!无耻小儿,敢这般辱骂长辈,别以为你是世子我就怕你!滚,快给我滚,永远都别到我裴家来!”
林墨冗额头被砸得冒血,袖子里一阵灼热,这才逐渐冷静下来,可是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是记得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虽然他的确瞧不起裴政,但那些话怎可说出口!
何况就算他说错了话,裴政只是个文官而已,哪里来的胆子伤害他堂堂镇国公府的世子!
林墨冗沉着脸提起衣摆怒气冲冲地离开裴家。
雪澈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粉色气运慢慢出现在手心中,她满意地笑了。
瑞琴仔细地给她梳头发,一边也弯起唇角:“姑娘还是笑起来更漂亮。”
雪澈随意地问:“我如今都这般了,你还觉得我漂亮么?”
瑞琴人老实,从前翠萝霸占着雪澈屋中的事她够不着伺候四姑娘,如今总算能够着了,倒是也很真心。
“姑娘,奴婢自小到大都跟着您,您多漂亮奴婢都知道,记得您十一岁那年去街上看花儿,穿着一件白色的纱裙,一整条街的人都看您,说您是九天仙女下凡呢。只可惜,这几年您身子不好,面色就显得暗黄。但姑娘只要多进补,容貌会渐渐好看起来的。”
雪澈微微一笑,看着瑞琴的眼神都是温柔。
早膳雪澈是去母亲周氏的房中一道用的,素日裴政爱跟柳氏一道用膳,周氏都是独自吃着,今日有女儿作伴,周氏高兴的很。
可很快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丫鬟跑来仔细说了林世子如何辱骂老爷,而老爷又是如何被气昏倒的。
周氏眉心一跳:“老爷现下如何了?”
丫鬟道:“回夫人,柳姨娘在照顾老爷。”
周氏立即黯然下来,她不想看见柳姨娘,而老爷估计也不想看到自己吧。
当着女儿,周氏也没表现出太多不开心,很快还是坐下来笑吟吟地给雪澈盛了一勺鱼片粥:“澈儿,你多吃些。”
*
此时柳姨娘所住的碧池苑中,裴政躺在床上额上贴着毛巾,他怒火攻心还没走回书房就昏死过去,恰好柳姨娘当时在书房外头等他,立即让人把裴政搀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自然知道今日是林墨冗来退婚的日子,老爷与林墨冗起了争执也正常,可好端端的如何会晕死过去呢?
想到昨日因为裴雪澈那个贱婢索要财产导致的老爷对自己起了误会,柳氏便琢磨着要拉回老爷的心。
伏低做小没有什么,当初怀着言儿出走江南,以为裴政会去找她,可他不仅没找,反倒转头娶了周氏做正头娘子,柳氏想起来这些就下意识地捏紧帕子。
她知道,裴政并非是多么深情之人,因此她必须要用手段来拴住他的心。
等到女儿成功嫁给了世子林墨冗,她会让周氏母女付出惨痛代价,她会成为裴家的正头娘子,死后也要跟裴政风光地葬到一起。
想到这些,柳氏安心在床榻旁边的佛像跟前跪下,柔声哭泣:“佛祖,求您保佑老爷一定要好起来,我柳月眉愿意折寿十年……从前我或许哪里做错了,但桩桩件件都是为着老爷啊!只要您保佑老爷长命百岁身体安康,哪怕要我惨死我也愿意,我这一生,最在意的就是他了啊……”
屋外的裴霜言端着一碗药汁走进来,心疼地扶住她:“姨娘,您何苦这样诅咒自己,您的心意旁人又不会信,夫人不在意爹爹,自然不理解您对爹爹的一片心……”
柳氏摇头苦笑:“言儿,莫要胡说,只要你爹好好的,娘情愿被人误会被人指责。”
女子哀泣婉转,柔弱的肩膀轻轻颤抖,似乎没有注意到旁边榻上的裴政已然醒了。
裴政被林墨冗那一番话气得要死,回书房的路上一想到那句“人人都笑你宠妾灭妻,花正头娘子的嫁妆打点官场”,他就又恼又急,牙齿都在打颤,一时不慎才昏死过去。
如今一想,他的确是过于宠爱柳姨娘了,可如今自己昏死过去,守在旁边跪在神明跟前祈祷的还不是柳氏与言儿?
而那周氏此时又在哪里?更何况周氏如今已是裴家妇,她为家里出点力不是正常的?
想到这,裴政安心许多,可想到外头那些人议论的话,还是决心要做做面子,把家里的表面规矩做起来,但他心底最疼爱的肯定还是柳氏与言儿。
“咳咳咳。”
见裴政醒来,柳氏一惊,立即爬起来,脸上是三分柔情三分惊喜外加四分难以掩饰的柔媚:“老爷,您可算醒了,您这一昏倒,当真是要了妾身的半条命!”
裴霜言适时地退出去,她站在门口勾唇一笑。
林墨冗既然已经来退亲,那自己成为世子妃简直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但听下人说今日爹爹与世子闹得不愉快,裴霜言沉下眸子思量一番,决意这几日还是要设法跟林墨冗见上一次。
她对林墨冗了如指掌,知道一段时日不见,自己身上那股子吸引力就会变淡,但若是设法一见,林墨冗很快就会再次对她热情起来。
但最要紧的,还是要守住了身上的气运,可她低头一看,总觉得今日身上的气运似乎又少了一些,不由得警觉起来。
屋内,柳氏靠在裴政怀里,眸子盛满柔情,如梨花带雨,裴政越发爱怜,却握住她手低声道:“眉儿,我知道你待我一片真心,只是人活在世上不容易,许多时候你要多忍忍。往后明面上你还是要敬着些周氏,毕竟将来言儿的嫁妆也是要靠她打点的。”
柳姨娘心中咯噔一下,她自然不愿意去周氏跟前看周氏的脸色,可裴政的话她也不会反驳。
心中一沉,很快就想到一个计谋,去周氏跟前好啊,她跟周氏接触得越多,周氏犯的错就越多。
因此,她柔声道:“老爷说的是,妾身伺候好老爷之后,自然会去给夫人请安的。眉儿一切都听老爷的,老爷便是眉儿的天。”
这话真是让人受用,裴政笑着往她衣裳里揉捏两把,满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