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拜师

她在想,是不是平时在不自觉的时候,自己倚仗“夫人”这个身份趾高气昂了。

还是说,因为自己不曾有过朋友,所以根本不知道朋友间的情谊如何运作,桑微不愿意再和自己这个不识趣的人相交。

陆悦容心脏抽搐似的疼痛,她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覆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揉动。

可是疼痛却并未缓和。

第一次品尝了人际关系上的失败,让陆悦容再次缩回了自己的方寸世界中,不再愿意探出头。

没有书,她可以练字,可以绘画。一个人自然有一个人的娱乐方式。

她不愿意去想“嫁给邱戎才是原罪”这个答案,这让她觉得是在为自己开脱。

距离泽安千里,她的怨怼无法直接落到罪魁祸首的身上。她不是圣人,这样的情况下,她怕自己会迁怒到邱戎。

她怕下次邱戎回来的时候,她会说出糟糕的话,做出糟糕的举动。

明明离开泽安的时候就告诉过自己,未来一定不要是乱糟糟的一团。可是现在看来,和在陆府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失去,是不是就是她陆悦容的命格?

好难受,她感觉自己快被如浪潮涌的低沉情绪吞没了。

她眨了眨眼睛,眼角的泪水湿润了酸涩的眼眶。

在胡思乱想中,陆悦容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陆悦容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昏暗了。

她有些呆呆地去吃了晚膳,然后拿了今天份的药材,机械式地把药材放进药罐中开始煎煮。

钟磬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浑身散发着低落气息的陆悦容。

“怎么了这是,还在生桑微的气呐?她就是这么大大咧咧,说话总是不过脑,其实心地不坏的。”

说着钟磬拿出了几本书,“你看,这丫头还特意拜托老夫带了几本书给你。”

陆悦容接过书来看了几眼书名,笑,“这是先生自己的书吧,都是医学相关。”

钟磬讪讪一笑。

“谢谢先生,我没有在生桑微的气,是我自己在想,我可能不适合与她做朋友。她那样活泼的性子,也没必要每天和我一样,闷闷的呆在家里不出门。”

看着时辰差不多,陆悦容拨了拨炉火,控制火势变小。

钟磬突然问道:“有想法跟着老夫学医吗?”

陆悦容惊讶地抬头,“先生?”

钟磬露出慈祥的笑容,“不是在安慰你,是老夫一直想收个女弟子,见你倒是能沉得住气的性子,索性就问一问。你若不愿,老夫也不勉强。”

陆悦容连忙摇头,“愿意的,先生愿意教,我就愿意学!”

“那可以改口了。”

意外之喜令陆悦容十分高兴,她用充满笑意的声音叫道:“师父!”

钟磬也乐呵呵,“甚好。礼节我们就一切免了,徒弟茶老夫那天也喝了。明天开始上课,你这几天要恢复手臂,老夫就暂且留在将军府教你。等恢复了,可是要每天到老夫的医馆报到的哟!”

陆悦容无所不应:“一切听师父的!”

自小,她就十分想拥有一位老师,不管是教什么的都可以。

不比陆悦染,她的京城才貌双绝的名头,是陆峰和他的继室请了无数名师打造出来的。

而她,却连去私塾的机会都没有。

幸好,现在的她终于拥有了一名师父。

接下来,陆悦容就正式开始了她的学医之路。

钟磬医学派系侧重于药学,于是第一天,陆悦容拿到了厚厚的一本药材学典,开始背起了药草分类与用途。

得利于多年阅览群书的经验,在背诵书本这方面陆悦容还是非常得心应手的。再加上初为子弟,她分外用功。

钟磬都有些惊异于她的记忆力,也觉得自己突发奇想收她为徒倒也值得。

过了半个月,陆悦容的的手臂恢复了,钟磬便回了自己的医馆。

临走前吩咐道,“好了,老夫回去了,没有老夫看着,在家也要用功,否则每天早上学业检查不过关,为师可要打板子了!”

“师父放心!”

钟磬离开后,陆悦容就开始了每天到医馆报道上课的日子。有时候医馆里来了病人,她也会跟在一旁观察学习。

这天,陆悦容像往常一样,傍晚上完课回了将军府。然后便坐到秋千上优哉游哉地复习今天学习的内容。

她一边翻阅记录的笔记,一边喃喃地念了出来。

沉浸其中的陆悦容丝毫没有听见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等到她终于听到时,来人已经距离她只有几尺距离了。

陆悦容抬起头来,看向前方。原来是两个月没见的邱戎。

她收起膝盖上的书本,站起身来,笑着和邱戎打了个招呼,“邱戎。”

然而邱戎仅仅是在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小地顿步看了她一眼,然后便不发一言地走了过去。

陆悦容不知道他突然回来是干什么,只疑惑了一下对方的态度,便拿起自己的东西回了房间。

晚膳的时候,她看到邱戎还在,想来是要在家住一晚了。

两人像是陌生人一样,沉默着吃了饭。

吃完之后,邱戎又离开不知道去了哪儿。

陆悦容像平常一样洗漱完了就回了房间,垫高了枕头靠在那儿继续看了一会儿书。

没过了一会儿,“嘭”的一声,房门被很大力地推开。

她被吓了一跳,看向门的位置。

邱戎裹挟着一身怒气走了进来。

关上门之后,对方一言不发地走到床榻前,有条不紊地褪去外衣后,揭开被褥躺到床上。

陆悦容因为对方的动作挤得被迫向内移动。

躺好了之后,邱戎一把抓过陆悦容手里的医术,随手一掷扔到了地上。

她惊道,“你干什么呀?”

邱戎不说话,只见他手一挥,桌案上的烛火便熄灭了。

他抽走陆悦容身后的枕头,让她平躺了下来。

接着一个转身便到了陆悦容的上方。

他低下头来,嘴唇胡乱吻在她的颈间。

陆悦容被对方的怒气包裹,颤栗着抓住对方的衣襟,“邱戎,不要这样……”

他停下了动作,两个人脸贴脸只有一寸距离。属于对方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陆悦容的脸上。

“这不是你想要的?”邱戎问她。

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什么?

尚在迷茫中的陆悦容,不消片刻就被邱戎拖入了波涛汹涌中。

过去了许久,邱戎像餍足的猛兽终于离开了陆悦容。

他随意地披上一件外衣,走到门前,从仆役的手中接过了一碗汤药又走了回来。

他把汤药递给陆悦容,“喝了。”

陆悦容坐起身来,拉着被子遮住自己裸露的皮肤。

她看着眼前这碗汤药。

这下,即使她没有跟着师父学过药学,她也知道了这碗汤药的作用了。

她双手接过碗,移到唇边,皱着眉头闭上眼,忍住苦涩,一口闷掉了这碗避子汤。

许是喝得太猛,被汤药呛到。

陆悦容一只手把空碗递给邱戎,一只手捂住嘴巴猛烈地咳嗽。

咳得她眼角都泛着泪花。

等到她终于平复了气息,才捡起散落在床尾的亵衣穿好,背对着邱戎躺下睡觉了。

而邱戎,从她开始喝药到被呛到,就像是一个无关的旁观者,直到对方躺下了,他才拿着碗离开了。

第二天早晨,陆悦容起床了之后,照常地洗漱用餐然后准备去师父的医馆。

走在府中的路上时,她看见有人运着一些木头离开。

看着那些眼熟的木头,陆悦容立即转身去向秋千的位置。

如她所想,秋千没有了。

不远处的陆悦容,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