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凤双眼弯成月牙,笑得像给鸡拜年?的狐狸，手里?拎着个小包，哼着小曲去了门卫室。
门卫大爷正坐在躺椅上听收音机,收音机的音质不好?，偶尔传出?电流的滋啦声。
曹玉凤进门后?，先甜甜地叫了声大爷，又瞄了眼收音机，那收音机非常的破旧,像是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
门卫大爷抬起眼皮要看不看的扫了她一眼，又懒洋洋的闭上。
曹玉凤把小包在他?跟前,尤其是靠鼻子的地方晃了几晃，“看我给您送什么来了。”
大爷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哪能呢，我是特意?感谢您上次叫我接电话的。”
大爷没有吭声，曹玉凤暗笑,拖了把椅子坐到大爷身旁,“我去县上，见?到商店里?摆了好?多这种,”曹玉凤比划了一个盒子的形状,“花花绿绿的，味道还特别怪,闻起来冲鼻子。我不喜欢那味,据说有些人挺喜欢的，尤其是男的，上了年?纪的。”
门卫大爷稀疏的眉毛挑了挑，嘴吧唧了几下,还是没有搭理她。
曹玉凤从小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四方小盒，盒子上花花的，高举到眼睛跟前，念道：“上面写着‘吸烟有害健康’……”
大爷突然坐直身子，一把夺了过去，瞪大眼睛喊道：“你一个小孩子买烟干嘛？！不好?好?学习小心我告诉你老师！”
“我买烟当?然是孝敬您老人家的啊。”曹玉凤眨巴眨巴眼睛，很是无辜的样?子，“我还特意?打听过，城里?人都吸这种烟，味道淡，不呛。您试试？”
大爷虎着脸把烟装到口袋里?，又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曹玉凤懵了，不晓得他?啥意?思，隧，扯扯他?的衣袖，“大爷，您倒是说句话呀。”
“说啥？”
“说……呃……”她也不知道说啥。
“回去上课吧，有你的电话我会叫你的。”
“好?，那我先回了。”曹玉凤把椅子放回原位，临走前深深看了大爷一眼，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明天这合同是送不到了，晚几天再说吧。
曹玉凤没有休息，接着做下一批的绣活，订单增加到五十套，光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得发展队伍。她侧面打听了一下，班上没有人会刺绣，会针线活的倒是不少，她问了几个针线活做的好?的，愿不愿意?学刺绣，都摇摇头表示不愿意?。
曹玉凤极力劝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一个，可这离她的目标太远。
思虑再三，决定在校园里?招募。可是怎么招募呢？这事要悄默默地进行，不能让老师知道。
这么难办的事情，自然要找有能力的人来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孙沛然，这家伙现在是混的如鱼得水，从初一到初三，没有谁是她不认识的。
曹玉凤找到孙沛然，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说要请她吃饭。
孙沛然从鼻孔里?哼气，“你这么好?心请我吃饭？怕不是要用卖我的钱请吧。”
“哪能呢，再说卖你的钱我也舍不得请你吃饭啊。”
孙沛然翻白眼，“我真?是瞎了狗眼，认识你这么个朋友。”
“呵呵，我开玩笑，最近真?的赚了一笔小钱，请你去校门口外面的羊肉馆吃羊汤面怎么样?？”
“别，那家羊肉馆可贵了。”
“没事，咱有钱。”曹玉凤拍拍裤兜。
孙沛然狐疑地盯着她的口袋，“真?赚钱了？”
“那还有假。”
孙沛然一下子来了兴趣，“快跟我说说怎么赚的。”
曹玉凤便一五一十地讲了，没有任何隐瞒。
孙沛然惊得嘴巴张成O型，半天合不拢，能说会道的嘴巴愣是一句话讲不出?来。
曹玉凤笑眯眯的，“这点小钱就把你惊成这样?，要是再多赚点，你的下巴该脱臼好?几天了。”
“你把钱拿出?来给我看看，不然我老觉得这不是真?的，是在做梦。”
曹玉凤从裤兜里?掏出?来两?块钱，“就带了这些出?来。”
孙沛然抚摸着泛着绿光的两?块钱，纸币上印的两?个民族女人的头像看起来无比的亲切，她把纸币郑重其事的叠好?，放进曹玉凤的口袋，“咱们?去学校的食堂吃。”
“不行，在学校吃显示不出?我的诚意?，必须去吃羊汤面。”
孙沛然立刻警觉起来，“为什么？难道你有事……求我？”
曹玉凤再次挽住她的胳膊，“是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这么好?心请我吃饭，原来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
“哎呀，好?处肯定也不少不你的。”
“那要看你给我多少好?处了。”
两?人说着话，到了羊肉馆。
一进到饭馆，先闻到了羊膻味，那味道，说不出?来的古怪，要是喜欢的就觉得特别香，要是不喜欢的，就觉得这味怎么这么刺鼻。
曹玉凤大咧咧坐下，大声招呼服务员。服务员是个中年?男人，听到招呼，笑眯眯地跑过来，作势抹着桌子，问道：“两?位吃点啥？”
“来两?碗羊汤面，再来一份卤牛肉，一份凉菜。”
“好?嘞，您稍等，马上来。”
孙沛然拉住曹玉凤的袖子，低声说：“你怎么叫这么多，我们?俩吃不了这么多。”
“吃得了，咱们?边吃边聊边歇，反正上课还早，肯定能吃完。”
“简直浪费。”
“填饱了我们?俩的肚子，怎么能说是浪费呢。再说了，以后?还有大把大把的钱等着咱们?去赚。钱就是王八蛋，花完再赚。”
对于她这种吹大话不打草稿的行为，孙沛然嗤之以鼻。赚大钱？说的好?听，等能赚来再说吧，“对了，你说让我帮忙，怎么帮？”
“吃完再说。”
“现在就说，不然我吃不下。”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孙沛然不想做那个白吃白喝的。
曹玉凤说这事别人做起来难办，你孙沛然做起来绝对是手到擒来，“我要找人做绣活，原材料我出?，她们?只?需要提供人工即可，你认识的人多，帮我找找。”
孙沛然摸着下巴沉思，“会做绣活的我倒是认识几个，但是不知道技术怎么样?，愿不愿意?干。”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给到位了，都不是事。”
孙沛然嗤之以鼻，“别什么都钱钱钱的，人家有的人有的是骨气。”
这次轮到曹玉凤嗤之以鼻了，什么骨气，那都是假的。
服务员端着羊汤面上来，浓白的汤上飘着翠绿的葱花，乳白色的面条透着油亮，根根若现，用青花瓷的大碗盛之，先在视觉上给人以冲击。拿起汤匙，舀一勺浓汤送入口中，味道极是鲜香，不带一丝羊膻味，再挑起两?三根面条，面条丝滑如绸，又劲道十足，兼吸足了羊汤的味道，吃一口，味道直接从味蕾窜到四肢百骸，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孙沛然吃得头都不抬，脸几乎埋进了碗里?。
曹玉凤也吃得大快朵颐，顾不上说话，就连后?面上来的卤牛肉和小菜都顾不上吃，只?一味的吃面。
怪不得这家的生意?好?，羊汤面果真?是一绝，下次她得带秦少川来吃。
大半碗下肚，曹玉凤终于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夹起一块卤牛肉细细咀嚼，“这牛肉也不错，沛然，来一块。”
孙沛然吃得小脸通红，鼻尖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闻言，夹起了一块卤牛肉，吃完，摇摇头，“没有羊汤面好?吃。”
曹玉凤笑，“你的嘴巴可真?刁。”
“等我帮你把事办成了，你再请我吃羊汤面怎么样?？”
“别说吃羊汤面，就是吃人参都没问题。”
“我不吃人参，就吃这个，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简直是人间?美味。”
两?人吃完饭，各回宿舍，孙沛然忙着招人，曹玉凤忙着做绣活，间?或物色人。
这期间?，又去过门卫室两?次，每次都不空手，在她的糖衣炮弹的轰炸下，门卫大爷终于拿着笔，照着她写好?的名字，以曹玉凤表舅的身份，把名字描在了合同上。
曹玉凤看着那蚂蚁爬似的签名，笑得尖牙不见?眼，这事终于成了，周末把合同送去，就等着人员齐了，交货，拿钱。
曹玉凤感到前途一片光明，仿佛看到大把大把的钞票在朝她招手。
可是孙沛然那边却?带来了坏消息，她找了几个会做刺绣的，不是说耽误学习，就是说怕被老师知道，没有一个人愿意?做。
孙沛然非常惭愧，觉得对不起曹玉凤请的那碗羊汤面。
曹玉凤大咧咧地拍拍她的肩膀，“我早就想到了，万事开头难，不急。”
“可是你不是等着交货吗？”
“是要交货啊，可是急也没办法。”
孙沛然看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脑袋里?噔一下，好?像通了，“你是不是早就想到办法了？”
“嘿嘿，先从身边的人下手。”
“身边的人？”
曹玉凤眨巴眨巴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
孙沛然一拳捣在她胸口，“你不会在打我的主意?吧？！”
“我知道你的针线活做得好?，刺绣跟做针线活差不多，你这么聪明，我一说你就会了。”
“你少来，绝无可能！”
曹玉凤仰头望天，很是惆怅地说：“唉，我的羊汤面啊……”
孙沛然那个气，闹了半天，自己被她算计进去了，她就不该贪嘴吃什么羊汤面，真?是交友不慎，她咬住下唇，恶狠狠地说：“好?，我先来！”
曹玉凤欢呼一声，一把抱住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去去去，别来这一套，我跟你说，要是被老师发现，我就说是你逼我的。”
“尽管往我身上推。”
话虽这么说，真?到老师发现的那一天，孙沛然并没有往曹玉凤身上推一点点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