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百鬼夜行,有人混在其中,比鬼还高兴。更有甚者,他们直接撕下道德的外衣,重新画上一张鬼皮。
高文博就是其中一个。
此时他坐在W市最大的酒店里,像帝王一样众星环绕,不过绕着别人的是莺莺燕燕,绕着他的却是一众丧尸。
昏迷的纪晋川被绑在椅子上,脸上是各种青紫痕迹,在他的脚下,使用过的注射器和药瓶堆在一起,注射器里的液体已经没了一半,另一半的去处显而易见。
楚清宴环顾四周,“杨志新呢。”
高文博、也就是原剧情里的男主拍了拍手,角落正在进食的丧尸忽然散开,被分食后已经不成样子的尸体露了出来,尸体上残留的破烂衣服,是杨志新的。
掩在袖子中的五指猛地握拳,楚清宴表面上却波澜不惊地问道,“先生把我请来,不知有何贵干?”
“先不急,”高文博又道,“给楚小姐拿个椅子。”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面色惨白的少女十分费力地搬着沙发走进房间,路过丧尸的时候甚至还哆嗦了一下,楚清宴看着那几个少女,轻蔑一笑。
她落座后,高文博挑选了一个最漂亮的姑娘搂在怀里,无视她惊恐的眼神,笑道,“楚小姐笑什么?可是笑这些废物如此无能?”
楚清宴非常认真地回答,“我是在笑你。”
“哦?”高文博挑眉道,“楚小姐,恕我直言。我不但掌管着整个W市,手中还有你的男朋友,不知你是因何嘲笑我。”
状似无意的扫过房间布局,楚清宴指了指门口的姑娘,“你掌管整个W市,这个房间还有不下30个丧尸守着你,而你却只敢用女人,也恕我直言,我没见过比你更无能的废物了。”
拥有力量却改变不了懦弱的本质,高文博好似很自信,但是他的西装革履、众人环绕都从侧面暴露了内心的软弱。心中越是空无一物,越要用外物来伪装。楚清宴要做的就是戳破他的伪装,激怒他,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你说什么?”这段话果然戳到了他的痛处,高文博猛地起身踹向身边的女孩,待她咳出血后才抬起头,阴沉着脸道,“楚小姐,我不想像对她一样对你,所以请你安分一点。”
“我不介意的,”楚清宴摊开手,“你也可以来。”
“哦,楚清宴楚清宴,这就是你的目的?我是不会上当的,见识过你的英勇表现,我可不会和你交手。毕竟我有他就够了。”
刚才蹲在角落的那几个丧尸瞬间围住了纪晋川,它们尖利的牙齿只隔着几毫米,近得口水都滴到他的皮肤上,高文博紧盯着楚清宴的表情,见她毫不惊慌后遗憾一笑,“看来楚小姐并不担心你的男朋友?”
目的被识破,楚清宴也不着急,她假装想了一下,然后托着下巴道,“还行吧。”
原剧情中,男主说白了就是个中二少年,在假想的世界中扮演上帝的角色,但他又需要认同感,需要观众的赞美和掌声,所以高文博一直在寻找同伴。
他害怕男人的力量,因此只敢挑选女人在身边,但她们都太胆小了,面对他时只有恐惧,高文博逐渐被这种孤独感逼疯,所以他渴求楚清宴,并非是爱情,而是一个强者的肯定。
如她所想,高文博果然十分高兴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我是一类人,我们是高高在上的进化者,人类不过是奴隶,供我们驱使、玩乐就够了,能配得上我们的只有彼此。”
这一辈男主成长的更快,显然也更疯、更中二,楚清宴若有所思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丧尸的?”
她回到装甲车的时候,有一个丧尸送来了邀请函,正面是鲜血写的大字,背面则是地图。地图上的目的地,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酒店,位于W市商圈中心,被几十万丧尸团团围住。对方发来这个地点,意味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到达这个丧尸乐园。
高文博满不在乎地挥手,“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未来。”
老实说,楚清宴真不觉得她和对方有什么未来,然而纪晋川在对方手里,还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药,只能顺着他说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你已经是W市的神了。”
她学过一点心理学,知道怎么恭维极度自负同时极度自卑的人,只要满足他心中的幻想即可。
高文博摇晃着酒杯,那里不知道装的是鲜血还是红酒。他走到落地窗前,目光有憧憬和向往,“W市不过是个开始,我的目的,是成为全世界的王。”
楚清宴坐在沙发里,觉得自己尴尬癌都要犯了,她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做出多余的表情,甚至脸颊都开始抽搐。
没看懂对方的表情,高文博还以为她被自己的远大理想吓到了,他摇摇头,一副十分遗憾的样子,“我不需要你现在就能明白我的目标,但是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你以后就是新世界的皇后,我甚至不介意你养着那个小白脸,毕竟你我才是对方的唯一。”
楚清宴这次确实被吓到了,被他的妄想症吓到了,她佯装犹豫地回答,“我会考虑的。”
“好的,”高文博打了个响指,那些丧尸又回到角落,“阿水会给你们安排房间,我希望明天你就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至于那个男人,你也可以带走他,就当是表达我的诚心。”
扶着纪晋川,全部丧尸都靠向两侧,让出一条通路,楚清宴问道,“你不怕我跑了?”
“他被注射了极乐,如果你想他活着,最好不要生出不该有的想法,”高文博牵起她的手背落下一吻,“我的女王,晚安。”
一个面目清秀,而且衣着干净、没有任何伤痕的女孩走到两人面前,“楚小姐,请跟我来。”
向高文博示意后,楚清宴扶着纪晋川离开,女孩儿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在另一栋楼,显然高文博依旧害怕她会造成威胁。
穿过听话的尸群,楚清宴问,“你不害怕?”
阿水摇摇头,“没有命令,它们不会伤人。”
对方的语气太过镇定,而且她的处境要比别的女人好很多,楚清宴不禁感到好奇,她是高文博的同伙?还是一个懂得创造优势的女孩?
但无论如何,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机会,走到房间后,楚清宴对女孩笑了笑,“谢谢您。”
女孩一愣,犹豫了很久轻声说了一句,“记住,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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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偌大的城市寂静无声,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楼下密密麻麻的丧尸,它们呆滞的站着,却只需一滴鲜血就能让它们疯狂。
纪晋川缩在被子里,他的身上时而滚烫时而冰凉,药物发作的时候还会控制不住颤抖。
此时他冻得嘴唇发青,牙齿不停打颤,可他把楚清宴抱在怀里,声音是止不住的欣喜,“清清,我好高兴。”
丧尸明明没有眼泪,楚清宴却止不住哭,她摸着对方的脸颊,“你为什么高兴?是不是极乐的副作用,我该怎么帮你?”
对方在夜里突然就发作起来,楚清宴急的团团转,纪晋川的身体比冰还要冷,这样下去他的脏器会停止工作,楚清宴急匆匆地跑去卫生间想给浴缸倒满热水,纪晋川却拦住她,“清清,你过来陪我一会吧。”
他没有力气,想伸出手却滚下了床,楚清宴跪在地上抱住他,绝望地抽噎着,“晋川,我究竟该怎么办?”
“这样抱着我就好,清清,我已经很满足了。”纪晋川发出微弱的叹息,他一生最怕的事莫过于女孩的眼泪,可是极乐扩大了他的欲望,此时他竟然只觉得快乐,因为她抱着自己、因为她为自己哭泣而快乐。
楚清宴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头发,纪晋川艰难地为她擦掉泪水,“我的女孩,别哭。”
楚清宴握住他的手,“我做不到,晋川。”
极乐会一直消耗人的体力,纪晋川觉得自己困极了,他闭上眼睛,在对方的耳边喃喃道,“清清,我一直很困惑。”
“困惑于你是谁,你来自哪里,会不会突然出现后又突然消失,然后留下那个眼神永远冰冷的楚清宴。”
“因此我时常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抱你还是远离你,该抓紧你还是放你自由,特别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该如何表达心意。”
“我一直沉浸在这样巨大的恐慌中,失去你的恐慌,我越来越痛苦,越来越期望有一个人来叫我怎么做。”
“可是以后都不会了,清清,极乐它终于让我解脱。”
楚清宴扶着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晋川,你不要多想。”
“可是啊,清清,我却不能陪着你了。”
月光下的男人如此平静,他脸上的喜悦仿佛是生命最后的遗言,楚清宴慌张道,“不,高文博说极乐是有药的,我这就去问他拿!”
纪晋川拉住她的衣角,像抓住生命中最后的光,“极乐没有解药,一旦沾染便一辈子无法逃脱;但是清清,它和所有药物一样,大量服用都会致死,高文博不明白,我怎么会允许自己成为你的软肋。”
楚清宴终于察觉出不对,她掰开纪晋川的手,注射器斜斜插进他的掌心,里面的液体已经没了踪影,他……他竟然自己注射了那半只极乐。
纪晋川的嘴角溢出鲜血,他终于睁开眼,明亮依旧的眸子盛满了爱意,“清清,你该继续活着,肆无忌惮的活着,去爱想爱的人,去做想做的事,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你。”
“不,”楚清宴拼命擦着他脸上的血,可是那血越来越多,她抵在他的额头上,“我做不到,晋川,世上从来没有别人,只有你啊。”
微弱的光在纪晋川眼中慢慢消失,他已经到了生命最后的时刻,巨大的痛苦却让他愈发温柔,“不要怕清清,不要怕忘记,不要怕失去,我一直在这里。”
他的手停留在自己的心脏上,传来温暖的热流,楚清宴眷恋的贴在他的胸口,“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
“亲我一下好不好,清清?”
楚清宴擦干眼泪,脸上不再是伤心和绝望,她要把最美的样子留给爱人,月光下,她的目光虔诚而专注,“休息吧,晋川,你可以睡了。”
她的唇,终于印在他冰冷的脸上。
纪晋川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句话来自《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