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修罗场并没有发生,周锦白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这里,就去和程荣一起应酬。
郑明堂端着酒的手直发抖,“小宴儿,你说咱俩是不是要完?”
楚清宴脸上一派镇定,心里实则慌得一批,“不会的,而且要完也是你自己完,跟我有什么关系。”
郑明堂看向不远处走来的周锦白,坏笑着对她说,“我觉得,应该恰恰相反。”
刚要反驳,一件外套突然披在了肩上,楚清宴回头,发现周锦白就站在她身后。看她转头,还温和地笑了笑,“别着凉。”
现在是夏天,参加宴会的人又多,开冷气都不够,怎么会着凉?
然而目测周锦白的表情,楚清宴还是默默拉起衣服,盖住了整个后背。
——话说她今天为什么要选裸背礼服,穿女士西装不好么!!!
“清清陪哥哥一会儿好么?”周锦白牵起她的手,神色莫名。
两个男人已经打完招呼,楚清宴瞥见郑明堂手背上清晰的指印,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好的哥,没问题哥。”
周锦白直接把她拉出大厅,带到了楼下的花园。栀子花茂密地盛开着,灌木丛像白色的围墙,构成了一个私密的角落。两人罕见的都没有说话,无声地坐在那。
沉默许久,周锦白突然拿出一个小盒子,“我这几天做了一个东西。”
红色丝绒盒子,外面是黑色缎带系成的蝴蝶结,楚清宴就着他的手,打开了盒子。
是一枚戒指。
戒指款式很简单,只是普通的圆环。中间隐约刻着字,在黑夜中看不真切。最特别的是,它泛着银色的冷光,不像是常见金属,月光洒在上面,冰冷异常。
“这枚戒指是钛钢制成的,”周锦白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价格非常便宜,原材料可能只有几百块钱。唯一的优点就是不和任何物质反应,永远都不会褪色。”
楚清宴定定地看了会儿,“怎么只有一个?”
“是啊,只做了一个……”他忽而收起手掌,“清清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
“好。”
“你恨不恨我?”
“当然不,”楚清宴疑惑地看向对方,“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我抢了你的父母。”
她噗嗤一笑,挽住了他的手臂,“不是这样算的。父母还是我的父母,但是你多给我了一个哥哥。”
“那你爱不爱我?”
没有丝毫迟疑,她斩钉截铁地答道,“爱。”
周锦白停顿了许久,忽而嗤笑,“不要爱我,改成恨我好不好?”
“为什……”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炙热的吻打断,周锦白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扣住腰肢,强硬地撬开她的唇齿。
他的吻分外急躁,却仍旧带着些许怜惜之意。好像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藤蔓,却因为看到藤蔓上盛开的花朵而有所犹豫。
你就是开在我血脉上的蓓蕾。
直到周锦白把她松开,也没停止捂住她的双眼,骤然出现在她耳边的声音自嘲而绝望,“因为会让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那么愧疚。”
他顿了顿,终于回答出半个月前楚清宴在墓园问的那个问题,“清清,我喜欢你,也爱你。”
对方的手很凉,带着潮湿的汗意,楚清宴突然蹭了蹭那只手,“可是我也爱你。”
“当然,亲人那种爱,”手指不受控制地瑟缩一下,周锦白苦笑,“正因为你爱我,这十三年来,我每一天都心碎不已。”
“我想做一个好的哥哥,一个温柔的哥哥,做一个那种你提到我就会笑的哥哥。”
“可是我做不到,清清。”
“看向你的时候,我不能假装自己不带欲望;你带回来男朋友的时候,我不能假装自己毫不嫉妒;甚至当你穿着礼服耀眼的站在明亮的大厅时,我不能假装自己没有和那些毛头小子一样,对你充满着渴望。”
“这些对我来说都太难了,清清。”
“一如现在,我明明已经要心碎,却仍旧为短暂的拥有你而兴奋。”
“楚清宴,我爱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而是男人对女人的爱。”
周锦白滑落在地上,仿佛身体已经无法撑起那翻涌的绝望,他跪在楚清宴身前,尽管竭力克制,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有温热的液体洒在她的裙子上。
“没关系的,哥哥,这些都没关系。”楚清宴费力地抱住他的后背,语气温柔的月亮都能融化,“重要的是你是否快乐。”
“快乐?你知道怎么能让我快乐么?”周锦白突然松开了她的眼睛,钳住她的手臂,“当你在怀里的时候,哪怕是哭着,我也是快乐的。”
他猛地将她拖下椅子,好像要将她拽入他一直所在的黑暗,那力道又急又猛,却在她马上触碰到地面时,用手垫在她的身下。
“但是我不能,清清,”他叹了一口气,温柔的贴上她的唇,“因为那样,你会伤心。”
不同于那些迷幻的夜晚,他的吻温柔而缠绵,落在她的唇上,仿佛时光都慢下来。那一瞬间,楚清宴甚至觉得,他把自己一生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这个吻上。
有什么东西搁在手腕上,楚清宴低下头,发现戒指压在皮肤上,留下了隐约的痕迹,她仔细用指尖感知烙印在手腕上的字母。
Limerence
沉迷于你
楚清宴闭上眼,终于决定将自己的满腔爱意诉之于口,却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
“周总,公司有急事,林子书……”
程荣快步向这边走来,在看清两人的动作时猛地止住声音。
周锦白跪在地上,深吸一口气,“怎么了。”
“技术部找到了他派人造谣的证据,已经发了律师函,”程荣别开脸,快速解释道,“他现在站在公司天台,说见不到楚总就要跳下去。”
温柔的将楚清宴抱回椅子上,周锦白冷静道,“清清不太舒服,这件事我去处理。”
程荣犹豫地点点头,“我去开车,在门口等您。”
不远处的宴会正在兴处,欢笑声隔着繁茂的栀子花传来,沾染了些许夏天的味道。
周锦白背着光站在楚清宴身前,眼中翻涌着的黑色波浪终于一点点褪去,再次恢复成深不见底的深潭。
“古罗马人说,无名指通向心脏,所以我为自己做了戒指,那代表我将永远爱你,”周锦白对她笑了笑,“可是你不需要,清清,你始终都是自由的。”
尽管我曾尝遍人间疾苦,可你仍是我不想指染的温柔。
所以清清,你不爱我,真的没有关系。
——————
楚清宴最终还是去了公司,不过等她到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
远处警车咿呀地响着,带着手铐的林子书好像发觉了什么,突然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很快就被警_察押进车里。
楚清宴站在暗处,看向川海正门的周锦白,他被一群记者围绕着,好像在问他关于今晚的问题。
闪光灯不停地发光,周锦白冷淡地抿着嘴唇,神色严肃而稳重。在外面,他始终都是这样从容不迫的姿态,站在人群中就好像能发光,任何问题都迎刃而解。
可是在她面前,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会像孩子一样哭个不停。楚清宴偶尔也会想,如果没有她,他会变成怎样的人。
是不是不会这样难过。
有同样好奇的路人站在不远处,几个女孩围在一起窃窃私语,“那男人是谁?好帅啊。”
一个衣着精致的女人答道,“那是川海总裁,前几天还上新闻了。”
“哇,那可真是年轻有为,我觉得我可以!”
很快就有姐妹的嬉笑声传来,“就你,还是赶快回家洗洗睡吧。”
几个女孩打闹着跑了,角落里的楚清宴也不由得一笑,我爱的人是如此万众瞩目,真好。
“我的姐,你在这干什么呢。”
程荣从另一个角落窜出来,楚清宴被吓了一跳,“你又在这干什么!”
“还不是解决你的桃花债,”程荣扶着额,“后面的消防气垫刚收起来,我一直盯着以防万一。”
“怎么解决的?”
说起这件事,程荣就气不打一处来,“林子书根本就不想死,他就是想要钱。周总答应给他补偿之后,他自己就下来了。”
这操作还真是男主的风格,不过她更好奇别的,“我哥真给钱了。”
“哪能啊,川海又不是慈善公司,”程荣不屑道,“周总骗他的。”
楚清宴:男主的智商也就到这了。
程荣突然撞了撞她,不怀好意地说,“还叫哥?今晚的事我都看见了。”
故意吓唬他,楚清宴绷着脸道,“我哥跟我求婚,结果我还没答应,你就出现了。”
绝望地捂住脸,程荣简直要崩溃,“现在辞职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哈哈哈,”楚清宴笑弯了腰,“骗你啦,不过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
“我想给他,一个梦境成真的机会。”
周锦白,在最黑暗的时候,你曾经自己把自己拉出深渊。但是现在不必了,因为我可以做那个人。
那些你不敢想象的梦境,我来帮你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