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重蝶还在回忆究竟在哪儿见过他,司言渊却主动对她道:“世子妃可能不知道,我们曾在花灯节那晚见过一面。”
薛重蝶神色惊讶,眼瞳微微放大,疑惑地看向司言渊。
“那日在千机坊前,我也参与了那盏灯的比试,可惜在射箭一项中输给了世子爷。”司言渊解释道。
薛重蝶立即想起了那日看见的黑衣青年,但他那天也戴着面具,没想到原来是司言渊。
“你那天还和我说你没去?”司青岚眯起眼,“原来是输给了别人,才不好意思和我说。”
“那日我戴了面具,司公子是如何认出的我?” 薛重蝶有些好奇。
“世子妃的身形很独特,而且,世子对我说,他是为夫人赢的花灯。”司言渊道。
薛重蝶微怔,随后垂下了眼帘:“原来如此。”
司青岚瞪了司言渊一眼,让他别提贺兰绛,岔开话题问薛重蝶是怎么买到的玲珑棋:“我那日去买,那掌柜说不卖啊?”
薛重蝶: “我去买的时候正好遇上千机坊坊主,他让我与他对弈,赢了就赠予我。”
“你竟然赢了那千机坊坊主?那坊主可是出了名的奇人。”司青岚惊奇道,“原来你下棋这么厉害,重蝶,你改日可得与我对弈一番。”
“好。”薛重蝶听她说起千机坊坊主,心头微动,“那位坊主……是个什么样的奇人?”
司青岚想了想:“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是他好像什么都会,制作出的东西都很奇妙。”
薛重蝶若有所思。
那日生辰宴过后,薛重蝶与司青岚便经常通信,一来二去,关系越发亲密。司青岚经常越她出门,但由于她不方便,只赴约过几次,与她去听了戏曲和说书,还在浮玉楼一同饮了酒。
那日她从浮玉楼出来,竟然看见了许多日没见过的贺兰绛。他看上去依旧意气风发,与季运澄一同从珍宝阁走出来,偏过头笑着与他说了句什么,眉眼风流,引得街上的行人都偷眼瞥他。
日光太过刺眼,照得她眼睛生疼。
薛重蝶挪了下脚步,将自己的大半身影都掩在了马车后面,贺兰绛并未注意到她,与季运澄一起骑着马离开了。
他去珍宝阁做什么?珍宝阁好像并不卖刀剑弓箭之类的兵器。她的心头不受控地浮出疑问,下一秒就被自己给掐灭。
算了,他买什么都与她无关。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条长街,却好似跨了三千河川。
“小姐,这是门外有个小孩送进来的,说想见您。”
傍晚,薛重蝶正伏案抄书,迎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将一个东西递给了她。
“小孩?”薛重蝶伸手接了过来,是个木雕的小兔子,外表已经有些磨损,上面还歪歪扭扭地系着一条红绳。
这个木雕小兔子很眼熟,薛重蝶马上想了起来,正是花灯节那天夜晚,她给那个与父母走失的小女孩买的小玩意:“是小元?”
“小元是谁?”迎春露出疑惑的神色。那天晚上她没有跟着出去,只有忍冬和玄珠去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小元。
“是之前遇见的一个可爱小女孩。”薛重蝶把玩着手上的小兔子,心中有些欢喜,那日分别,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元了,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找了上来。
至于小元为什么知道她住在这里,她也没多想,毕竟那日虽然她与贺兰绛虽然都戴了面具,但认出他们的人也不少,贺兰绛还在千机坊出尽了风头,她的父母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门房说的好像确实是个小女孩,所以小姐要去看看吗?”迎春问道。
“嗯。”
忍冬和玄珠正在厨房做冰碗,天气热,她们都贪凉,但弄碎冰块很麻烦,忍冬就把会武功力气好大的玄珠拉去帮忙了,薛重蝶便没叫她们,带着迎春出了门。
走到定国公府门口,薛重蝶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豆绿色夏衫,梳着花苞头的女娃娃站在门边,正睁着一双扑闪的大眼睛期盼地往里面瞧着。
“小元!”薛重蝶向她招了招手,笑意嫣然。
小元看了过来,赶紧迈步跌跌撞撞地朝她跑过来,她身侧的婢女赶紧跟上。
“姐姐!”小元跑到她面前,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神色惊喜,“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薛重蝶俯下身将小元抱了起来:“好久没见小元,姐姐好想你。”
“小元也很想姐姐。”小元亲昵地在她肩上蹭了蹭。
“那日花灯节回去后,小小姐就一直叫着想见您。”那婢女不好意思道,“老爷夫人打听了许久,才知道原来您是定国公府世子妃。本来也没抱希望能见到您,没想到您竟然出来了,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没事。”薛重蝶轻笑,“小元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来。”
她与小元在定国公府门口说了会话,外面的日头实在有些大,薛重蝶正想将小元带进府中,那婢女却说小元不能出门太久。
“太久不回去,老爷与夫人会担心。世子妃不如来我们府中做客?我们老爷是盛京有名的富商,定会好生招待世子妃。”
薛重蝶有些犹豫,本想拒绝,小元见状,满眼期待和不舍:“姐姐,你去我家玩吧,我家有好大的屋子,还有很多弟弟妹妹,都可以陪你玩。”
薛重蝶心中一软,想着去坐一会也没什么,便答应了小元,跟着她们上了马车。
婢女说她家老爷姓王,从江南那一带来,是淮州有名的富商,才在盛京待了两年。薛重蝶看着马车布置得富丽堂皇,婢女与小元的衣着看起来也都是上好的,看来的确如她所说。
“薛姐姐,吃这个。”小元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将一碟红豆酥推到她的面前。
“好,小元也吃。”薛重蝶拿起一块放入嘴中。
马车缓缓驶出了一段距离,逐渐远离了定国公府。薛重蝶陪小元做着游戏,迎春坐在一旁,而那婢女则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呀,世子妃,您嘴角有些碎糕点屑,奴婢替您擦擦……”婢女突然小声惊呼,拿出手帕便上前要为她擦糕点碎屑。
薛重蝶还没反应过来,帕子就已经凑到了她的唇边,本来只是轻柔的擦拭,婢女却突然加大了力道,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帕子上传来刺鼻的气味,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已经来不及,薛重蝶在瞬间意识涣散,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昏迷前的最后一瞬间,她听见迎春惊呼着唤她“小姐”,还有小元突然爆发的哭声。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头疼得像是被一万只蚁虫钻入拼命噬咬,眼皮沉重,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薛重蝶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着醒了过来,慢慢睁开了眼,视线蒙了层模糊的雾,什么也看不清。
“世子妃醒了?”一个语调古怪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含着戏谑的笑意。
“你是谁?”她咬着牙厉声喝道。
薛重蝶回忆起了昏迷前的一切,马车,婢女,沾了迷药的帕子,还有小元……
是她太不设防了,竟然随便上了陌生人家的马车,甚至没有带玄珠出门……可是那是小元,她对小元没有任何防备之心,没想到会有人借着小元给她设下圈套。
薛重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绳子捆住,浑身酸软无力,大概是迷药的药效还没有过。她所处的地方一片黑暗,用力睁大眼也只能看见屋子的另一头有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是刚才说话的人。
“我与阁下无怨无仇,为何无故将我绑到这里?”她深呼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冷静,“我的侍女马上就能发现我不见了,你就不怕定国公府的人找上门来吗?”
那人低低笑了一声,依旧用那种雌雄难辨的声线开了口:“我既然敢做,自然是不怕的。倒是世子妃,落入我手里,成为那待宰的羔羊,才更应该感到害怕。”
他的语气实在阴森,炎炎夏日,薛重蝶的背后竟生出薄薄的冷汗。
“你绑我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东西?”
那黑影动了动,朝她缓慢地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上。
“我什么也不想要。”
冰凉的手指慢慢抚上她的面颊,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生出滑腻阴冷的触觉,让她瞬间寒毛直竖,浑身不适地偏过脸避开。
黑影一顿,收回了手,语气微沉:“世子妃有时间在这里诘问我,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了谁?她一向行事谨慎,温和待人,若说得罪,那也只能是那群高高在上,看她不起的盛京贵族了,即使她从未做错什么,他们也厌恶她至极。
可是,竟然已经有人恨她到这种地步吗?
薛重蝶又想起了游春宴时在皇宫的遭遇,贺兰绛都查不出的幕后黑手,与这个绑架她的人,会是同一个吗?
“世子妃在想什么?”黑影轻柔地问。
她咬了咬唇,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不乖乖回答问题的人,可是会遭到惩罚的。”
又有冰凉的东西触碰到了她的皮肤,薛重蝶面上血色尽失。
抵在她脖颈上的是锋利的刀刃,只要他往前一送,就能割断她的喉咙。那人不满她的反应,微微用了力,薛重蝶颈间一阵刺痛,温热的血液蜿蜒流下。
这人真的是个疯子。
“我……我刚刚在想你到底是谁……”她颤抖着声音作答。
“世子妃既然好奇……”那人收回了匕首,转身走到了另一边,嗤得一声划亮了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屋中的蜡烛。
细弱的光线将黑暗的房间照亮,薛重蝶看清自己所处的似乎是一间破败的柴房,那个人背对着她,穿着灰白色的布衣,看身形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人。
“怎么样,世子妃认得我是谁吗?”
他转过身,走到薛重蝶面前,蹲下了身,朝她微微歪了歪头。
作者有话要说:贺兰绛,妻危,速归
对不起 没更新就是因为在考试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