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四文的大口罩没戴上,因为新认的干妈不让。
庄家大伯娘的两只眼睛,一直都瞪得老大老大的。胡五福觉得她都不觉得眼睛酸么,眼睛不仅瞪得大,眼毛都不眨一下,就一直盯着庄四文看。
庄四文坐在庄家大伯娘床尾位置,一动也不敢动。
其实庄四文刚才还是站着的,可不管庄四文往哪个地方挪,计有容乃大大伯娘的眼神都是离不开他。
胡五福心里却不由地瞎嘀咕,“又不是没儿子呀,哼。”
庄家大伯娘确实不缺儿子,有俩个儿子呢,虽然在庄家大伯庄志仁眼里,都不太着调,但是至少是亲儿子啊。
胡五福就觉得奇怪,庄四文只是个干儿子,咋这么招稀罕呢。就在胡五福撇嘴不忿的时候,庄斯南推门进来了。
手里提着和庄四文一样的豆浆暖壶,还有一大壶粥,庄斯南匆忙地就进病房来了。
庄斯南一眼就看出来了庄家大伯娘眼神里的意思,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后,马上就凑到了病床前,
“大伯娘,是不是觉得四文特别亲切啊。”
现在的庄家大伯娘心力不足,不适合说话,不过她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庄斯南这个没眼力劲的,立即就笑了起来,
“嘿,和我一样呀。我头一次见庄四文的时候,被吓得差点坐地上了。”
然后庄斯南就开始说老首长的事,
“我爷更惨,头一次见四文的时候,直接坐地上了。而且,我爷看见四文后,还到处打听是不是他那些死去的亲戚家,是不是有丢了孩子的。”
庄斯南越说越兴奋,继续给庄家大伯娘说,
“我爷当时打听好长时间,没人丢娃。唉,就是这么巧,四文是我亲弟弟。”
庄四文那张脸说明了一切问题,就是庄家的崽没错了。只不过崽爹是谁,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庄斯南一脸的笑,对着庄家大伯娘说,
“四文应该是和庄斯明是双胞胎,可是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还在调查当中。”
庄家大伯娘在听过庄斯南说的这些事后,眼神里虽然闪过一丝丝落寞,可是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很艰难地说,
“嗯,四文现在是我儿子。”
庄斯南听了这话,差点没乐得跳起来,替庄四文高兴呢,
“那对父母,有什么可认得呢,丢不起那人。”
庄斯南说的还是上次的事,庄家老二俩口子因为“耍流氓”被抓的事。
胡五福听了后,眉毛就是一耸一耸地,她想着,应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的。
希望不会。
几个人正沉默了下来时,病房门“吱呀”被推开了,是主治大夫厉医生,后面跟着那个热心的小护士。
厉大夫先看了看庄家大伯娘的情况,看到她不仅醒了,还能说上几句话,就同庄斯南说,
“病人状况不错,现在只能吃流食。”
厉大夫可是看到桌子上放的大油条,他不由地又想到了早上可怕的事情。
厉大夫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慌张地离开病房了。
跟在大夫后面的热情小护士,却是专门慢了一步,而且故意在胡五福的跟前停了下来。
小护士把胡五福看了又看,冲着胡五福眨了眨眼,
“你真厉害,竟然大早上就把我们院长得最好看的大夫给吓到了。”
胡五福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脸蛋,却反问了小护士,
“你说的甚意思啊。”
小护士什么也没说就跑出去了,外面有人在叫她。
胡五福没太反应过来,庄四文却明白了。庄四文黑着脸,对胡五福说,
“福宝啊,你出去转转,或者回家好好地休息休息,你晚上再来?”
胡五福看了看没什么意见的庄家大伯娘,就点了点头,
“我的小车车还在庄斯明家附近呢,我正好去开过来。”
说着是要去开着小车车的胡五福,刚钻进自己的车,本来想平躺着休息休息,可还没等她躺下呢,就看到一辆比较新的吉普车,从她这辆很旧的吉普车旁边“嗖”地过去了。
现在外面的人是看不到车里的情况的,可胡五福却能清楚地看到车外面的情况,包括路过的那辆吉普车。
是庄家俩口子的车,可是让胡五福感到奇怪的是,一直比较图享乐的这二位,居然自己开着车。
要是胡五福记着不错的化,他们可是有开车的司机的。
这个时候的开车司机,正站在庄斯明的跟前,同庄斯明说,
“噢,要我坐火车回京都,最快也要坐明天的火车离开。”
庄斯明这会儿觉得自己的脑门的青筋都在蹦,本来以为他们俩会去一趟老首长在的部队,然后才回京都。
可是,庄家老二俩口子,连个电话都没有给老首长打,也不知道老首长有没有回到这边巡查的部队。
庄斯明也没有顾得上打电话去询问,他这几天在查一件事,就是曹家三口被庄斯东藏起来的证据。
确实有人看到过,但是现在又不确定了,这让庄斯明很恼火。
本来就是庄家内部的“兄弟之争”,别的什么人,就不是很合适介入到庄家内部的事。
可是庄斯明心里也更加有数,甚至觉得这次一定能把庄斯东给赶出京都去。
庄斯明更是打听出来,庄斯南一直为庄斯东筹集各种装备和粮食,一样是兄弟,自己也不差,咋就不帮自己。
这话要是问庄斯南,肯定会得来他那如冰的一阵冷笑,
“谁和你是兄弟呀。”
庄斯明一直是在家里最受宠的,连老首长也一直很疼爱他,所以他还真是什么也不担心。
但是,现在庄家俩口子做事的毫无顾及,却让庄斯明不由得有点担心。
庄斯明为了不得罪人,告诉那个司机再等几天,他会去帮着开介绍信,并且买火车票。
虽然这边不如京都,但是还是有一些地方值得转的。
庄斯明自掏腰包,给司机拿了20块钱,还有不少的票,让他给家人买纪念品。
庄斯明这边安排着事情的时候,在部队的老首长,却等到了一身疲累的庄斯东。
庄斯东最近也一直参加训练,然后发现自己可能真的老了。
别的人还好,就是被庄四文给修理过几次。
庄斯东还不知道庄家大伯母发生的事,而是把自己训练任务小队的情况,和老首长汇报了一遍。
庄斯东还有一个提议,同老首长说了一下,
“在这边镇子上有个很有名的搞数学的,他不仅懂数学,还懂几门外语。我觉得让他给大家教教外语,您看怎么样?”
老首长倒没否决庄斯东的意见,而是追问了一句,
“搞数学的,很有名?在镇子上的,我怎么没听说?”
庄斯东却是用很平常的语气说,
“噢,你应该认识的吧,就是住在余家的薛数呀,胡家老三的老师。”
老首长听了后,眉毛差点竖起来,他咋没听说这人是个厉害的搞数学的?
用力努了下嘴,死抿了一会儿后,老首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他是个瘸子,能干啥?”
停了好一会儿,庄斯东才用有点肯定的语气说,
“他为了不连累家人,和老婆离婚,和孩子断绝关系,甚至都登了报。我相信,他一定能站起来的。”
一个瘸子站起来,老首长是没听过的,而且也知道脚腕都碎了的。
对于薛数的事,老首长表示很同情,也有点激愤,
“等有了合适时机,我一定会帮他把名声正过来的。”
庄斯东点了点头,
“余老头一直在给他弄药调理,他会站起来的。”
老首长听了后,流露出了无限惋惜的表情,还有些痛心。其实关于薛数脚腕能好起来,人能站起来的事,庄斯东却是相信的。
因为胡五福给了胡三哥一些药,让他悄悄地给薛数治疗。
在给薛数治疗的时候,一定要背着所有人,连薛数都不清楚。薛数本人也不知道,胡三哥经常帮他贴膏药的时候,会在上面加一层胡五福给的药膏。
而余家的余老头,或是薛数本人,都以为是余老头的药膏慢慢地起了作用。
胡三哥鬼精得过头,这种人既谨慎又胆大心细,庄斯东倒是挺看好他。
庄斯东这边和老首长说完了话,就准备离开了。而老首长又叫住了他,连忙问起了庄四文的事,
“庄四文这小子,休假时间够长的吧,我听图营长说他又接了个重大任务,可是却一直不归队,在外面偷偷训练,这像什么样子?”
庄斯东却很赞同庄四文的做法,
“四文自己乐意的呀。”
老首长又用力鼓着脸,朝着庄斯东不耐烦地摆摆手,
“你赶紧走吧,现在连你也跟庄斯南那小子学,就会气我。”
现在老首长倒是很喜欢图营长的,傻大个子,却不笨。老首长的眼睛,正好扫到了自己的一个柜子。
老首长上前立即就打开了柜子,里面放着几个封口的坛了。
坛子里面是胡五福给的葡萄酒,老首长凑上去沿着封的泥边边用力闻了闻,有点淡淡的酒香气冲进了鼻子,老首长特别地满意。
老首长慢慢地把柜子又关上了,正思谋着要不要把图营长叫过来再喝两盅。
现在也就图营长敢同他喝,别的人都知道老首长心脏不好,怕作为一个陪喝的,到头来因为嘴馋而倒了大霉。
心大如磐石的图营长,“嘿嘿”一笑,抹了抹沾着酒的大嘴,
“啥事能有咱自个儿的五脏庙来得重要呀,酒仙在里头等着呢。”
老首长听了也有点佩服这个图营长,为了喝一口酒,能找出无数个理由来。
不过老首长又舍不得那些葡萄酒,现在闻个味儿就能把人馋死,要是真喝的化,还能不能留下一滴啊。
已经开始做思想斗争的老首长,不由地说了一句,
“唉,要是老大在就好了,能帮我拿个主意。”
现在庄家老大庄志仁,正出任务呢,他媳妇还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呢。
刚才庄四文喂粥的时候,偷偷放了两颗安心药,放在粥碗里不大功夫,全都化了。
庄斯南把庄家大伯娘扶着靠在了枕头上,就让庄四文一口一口喂她喝粥。
也就半天的功夫,庄家大伯娘就被悄悄喂了四颗安心片。
作为心脏的急救药,安心片只对轻症有好的疗效,就如老首长,一段时间吃下来,心脏差不多是杠杠的。
老首长都发现,自己白头发居然有一部分变黑了。
可现在的安心药,对于庄家大伯娘来说,只是吊着命的。但也比别的药要好,暂时能活着,就有希望。
庄四文现在心里只能想到这些,再好的药,太难了。只能一点点地靠灵芝猪心汤,缓缓地养心。
可心病还要心药医,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好有心病的人。
庄斯南在看到庄家大伯娘精神好了些的时候,就让庄四文给讲点笑话。
庄四文哪会讲这个,即使要快憋死的时候讲个,那也得是胡五福才行,别的人他是完全讲不出来。
不过庄四文立即就想到个事,出了医院就从自己的车上拿了件东西,回到了医院。
庄四文把手上扁扁的相机晃了晃,
“这是外国货,拍了照马上就能看。”
这台照相机是非常非常先进的“拍立得”,不仅能马上出相,还能看到很远的位置。
这也是庄四文为什么要从胡五福手里把这台相机拿过来用,庄四文要拍一些东西,可现在的相机不行。
庄四文先举起相机,给站不太直的庄斯南先拍了一张。
“嗡”地很轻很轻的一声后,一张照片无声无息地从相机下面滑了出来。
庄斯南假装被吓坏了,一只手抚在胸口位置,
“啊呀,要是我爷在的化,一定会缴获你手上的东西的。”
而被庄斯南提到的老首长,这会儿也终于下定决心再找图营长干一杯了。
刚走到电话跟前,正要伸手拿话筒的时候,就听到电话“嘀铃铃”地猛地响了起来。
老首长抿了下嘴,很不高兴,不情不愿地把电话筒拿了起来,而说话声,也明显有点带着情绪,
“喂,哪位呀?”
电话对方立即就响起了有些低沉的声音,
“首长,是我。”
老首长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马上就抬头看了看窗户边,以及门边,没有察觉到有人偷听时,才问起了对方,
“小朱,事情查得怎么样?”
这位小朱就是老首长比较信任的警卫员,只是老首长身边的警卫员经常会被调配出任务,所以除了庄斯东外,没人注意到小朱的消失。
而小朱也没有让老首长失望,他把查到的消息告诉了老首长,
“首长,当年在同一家医院内,三天内一共出生了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