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斯明想遍了所有人,甚至碰到任何人的可能性,都想不到会碰到庄志仁。
庄斯明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咬着牙叫了一声,
“大伯。”
庄志仁微微点了点头,他穿着便装,是胡五福给准备的,胶鞋也是胡五福给拿过来的,衣服都很透气舒服。
所以庄志仁其实刚才就看到庄斯明了,可庄斯明愣是没认出他来。
“小明,你到派出所做什么呢?”
庄志仁的话又问了一遍,明显见着庄斯明脸色不太对。
庄斯明想了好一会儿,把这件事的得失想了想,觉着是瞒不过去了,把庄志仁带到自己的吉普车上,本来想把今天的事说的,可是在看到庄志仁的眼睛时,又把话吞了回去。
话到嘴边的庄斯明,又看了看庄志仁的样子,猜想该是在这边认了个什么村里头的干儿子。
因为庄志仁即使穿的便装,也都是很普通的半袖,也说明认得那个干儿子家里,确实是个地里刨食的村里人。
庄斯明想清楚中间的事情后,上了自己的吉普车的同时,立即就同庄志仁说,
“大伯,我爸妈一直说要参加你的认亲,可一直联系不到你。”
庄志仁根本不在意这个,他现在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爸妈不是去……”
庄志仁本意是想说,庄家老二俩口子,不是和庄斯明一起去吃饭了么。
庄志仁只知道胡五福今天要给庄家老二几个人做饭呢,具体做几顿吃多久,庄志仁还真是不清楚的。
庄志仁的话也就说一半,却被心里有头鬼的庄斯明把话给抢过去了。
“啊,哈,我爸妈在家呢,我想着这边环境挺好的,我在这边弄套房。”
庄斯明又突然改主意了,既然庄志仁不知道,那就能瞒就瞒吧。
其实在之前,庄志义有什么不好办的事,都会找庄志仁,庄志仁每回也不说什么。
甚至在庄志义把事给办差了,庄志仁还会到老首长跟前去给说说。
可现在庄斯明突然想到,老首长没在部队,也不在这边市里,肯定是不会知道今天发生的事的,所以他就没有告诉庄志仁。
反而一转话,又问庄志仁来干什么。
庄志仁人很耿直,没那么多心眼,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你大伯母身体现在一天不如一天了,这边听说有个老大夫,我想带她去看看。”
庄斯南这才知道,庄志仁是真的在这边看房子的,立即就说要把庄志仁给送回去。
庄志仁立即摆手,说自己要回镇上去,
“我认的干儿子现在在镇上,以后你们就是兄弟了。”
庄斯明现在不敢到镇上,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庄志仁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总觉得庄斯明话说了一半,可他是没想明白。
市里回镇上不算太远,但是没什么交通车,庄志仁早上是搭着庄斯南的车过来的。
庄斯南迈着两条大长腿,踏着曝光的余辉,就要一路走回镇上去。
刚出了市里,迎面就来了一辆小车车。
是庄四文来接庄志仁的,庄四文本来想这边房子什么也没,连口水都没,就想着把庄志仁给接回去。
其实是所有人吃了饭,老首长想找人麻烦,看了一圈都是被他找过麻烦的人,突然想到,好像是一天没看见庄志仁了。
老首长对着吃饭的庄四文就问,
“四文,你爸呢?”
胡五福也才发现,一天没看见庄家干爸爸了。而庄斯南这才想了起来,拍了两下自个儿脑门说,
“我早上把大伯放到市里了,我还以为他回来了。”
今天去市里的还有胡五福呢,也开着车车,愣是没想起来庄志仁。
庄四文立即起身,就开着车去接人。
庄志仁上了小车车后,拍了拍自己的腰,才同庄四文说,
“我腰上别着个水壶泥,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去的。”
庄四文笑了笑没说话,而这种特别和谐的氛围,让庄四文想起刚才胡五福说的话。
胡五福是在听了老首长说的话后,撇着嘴悄悄说的,正好被站在旁边的庄四文听到了,
“嘁,不就是想让庄四文当你家亲孩子么,明明是干爸,非要说是爸爸。明明是干爷爷,非要让叫爷爷。哼!”
胡五福瞎叨叨归瞎叨叨,不过老首长的想法,庄四文也明白了。
庄四文在把车车开进胡家院子里,提醒了庄志仁一句,
“不管一会儿庄斯南要拉着你说什么话,你先吃了饭再说。”
“嗯,噢。”
庄志仁虽然没明白庄四文话里的意思,就当庄四文觉得他没吃晚饭,不能饿着。
胡五福把刚煎好的大馄饨和凉菜都给庄志仁端到了桌上,同样是叮嘱了一句,
“干爸,赶紧吃饭。”
庄志仁又以为胡五福是关心他没吃晚饭,就利索地把晚饭很快吃完了。
庄志仁一吃了饭,庄斯南立即就给倒了杯茶水过来。
庄斯南先是大大地叹了口气,
“大伯,今天市里发生了件大事,和咱家有关的。”
庄志仁这才觉得家里的气氛有点怪,
“和咱家有关?在市里?”
庄斯南用力点头,“嗯。”
庄志仁微微点了点头,说了一声,
“怪不得我碰到小明的时候,看见他也是怪怪的。可是,我问他到底有什么事,他也没有说。”
庄斯南听了后,眼珠子转了转,马上就问庄志仁,
“大伯,你不是会派出所看到他的吧?”
“是啊,我正好路过派出所。”
庄志仁这会儿心里忽然有点发毛,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我看他从派出所走出来,脸色也挺沉重的。”
“啪。”
旁边坐着听闲话的老首长,把茶缸子用力扔在桌子上,用不小的声音骂了一句,
“他沉重个屁,一家子蠢货,被人耍着玩儿,还给人家说好话。”
原来曹公安刚才跑了过来,说白青给打了电话来,竟然是来安慰女厨子的。
白青让曹公安转告女厨子,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和女厨子没啥关系。
曹公安是最高兴的了,扯着嗓子在胡家院子里大叫了起来,
“哎呀我滴天啊,这么蠢的人,咋长这么大的啊。”
曹公安在胡家吼完后,立即就捂着屁股跑了。因为曹公安发现老首长看他的眼神很不好,条件反射地迅速溜了。
老首长越想越气,而庄斯南是又再一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都不用庄志仁详细问,庄斯南马上就把庄家老二俩口子犯蠢耍流氓,被抓进派出所的事给都说了。
“哈哈,笑死我了,外面都传遍了。”
去外面听小八卦的胡二哥正好跑了回来,一口气跑到桌子跟前随便拿了个茶缸子就喝。
胡二哥拿的正是老首长的茶缸子,老首长习惯性地要摔缸子,结果却是捞了个空。
就在老首长要伸手去拿胡二哥手里的茶缸子时,听着“啪”地一声。
是庄志仁摔缸子的声音,庄志仁脸色铁青铁青的。
庄志仁想到第一件事,庄家俩口子给庄家丢的不是一般的人,而是连庄家一直以来的革命家庭的正面形象,都给扔泥里了。
庄志仁气得“呼呼”地喘粗气,胸脯一上一下的,把手里的小茶缸子,在桌子上“啪啪”连着摔了好多下。
胡五福是眼见着那个可怜的小茶缸子的底边,凹进去一大块。
谁也没想到庄志仁会气成这样,胡五福默叨叨地说了一句,
“怒其不争。”
“对,福宝说得太对了。”
庄志仁非常赞同胡五福说的,调头又看着老首长说,
“爸,咱家老二犯了大错了,赶紧把他调离京都,他得反省几年。”
老首长看着庄志仁气成这样,他反而不气了。
老首长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大儿子直溜溜的,压根没明白是个咋回事呢。
“哼,你气个啥劲啊。”
老首长的语气变得有些软呼呼的,听着还在笑,
“老大啊,你还是问问你新认的好儿媳,都干了啥吧。”
老首长站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从胡二哥手里把自己的茶缸子夺了过来。
庄四文赶紧走了过来,和老首长说,
“还有个大茶缸子,我给您换个大的吧。”
老首长点着头说,
“嗯,换吧,多弄点水,我再到外面转转。”
老首长这会儿也不想了,就像刚才庄斯南说的,
“自己蠢,犯得着怨别人么。蠢一次就行了,还次次蠢,这种事能怨得着别人么?”
老首长端着庄四文给新沏的茶水,去外面听小八卦去了,一点也看不出两个小时以前的怒气。
庄志仁看着老首长不在意的样子,有点没回过味儿来。他现在反而是想不开,皱了皱眉,
“小南,到底是怎么回事,和福宝能有啥关系?”
庄斯南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用一句话做了总结,
“她是个坑死人都不用偿命的厉害厨子。”
庄志仁又皱了下眉,“嗯?”
庄斯南又说了一句,“今天那俩被逮进派出所的吧,吃了一道菜。”
“炖鹿血。”
庄斯南摇了摇头,“他俩在明知不适宜喝酒的情况下,喝了两瓶白酒。”
庄斯南吐了下舌头,
“大伯,我们就当不知道吧。”
庄志仁过了老半天才回过味儿来,一字一字地说,
“他俩难道忘了么,上次小明就是吃这个出了事的呀。”
咋可能忘了呢,还记忆犹新呢。
在既知道会出现的情况下,又去尝试,明显就是自己想着呢。
庄志仁还是比较了解庄家老二的,他只能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我也管不了,当我就不知道吧。”
胡五福还以为庄志仁会问她两句,结果不仅没问,还鼓励了胡五福,
“福宝啊,有啥好东西都给他们几个吃,吃傻一个是一个。”
胡五福也知道庄志仁说的是气话,不过她就是这么想的。
庄四文却像是在安慰胡五福一样,
“福宝,你就放心大胆地做你的菜,又不是你逼着他们吃的。”
庄四文一副要帮她撑腰的样子,胡五福直接白了一眼庄四文,扯着嘴角哼了一声,
“那过几天我再去给庄家老二俩口子,去弄一顿饭的时候,你也去呀?”
庄四文听了后立即就愣了,暂时有点转不弯,
“福宝,你是说,那俩口子,还要吃一顿?”
胡五福点了点头,
“看今天白青的态度,应该是会来个告别宴什么的。”
胡五福现在又觉着,白青真是为了肚里的孩子,什么事也敢做,
“白青想着让孩子生出来,又要巴着庄家老二俩口子。可现在的庄老二俩口子,还是特别想让她巴着。所以呢,他们为了幸感情,只有大吃一顿了。”
庄斯南在旁边听着直接就“嘿嘿”地笑了起来,看着胡五福一脸的奸诈的样子,
“小弟妹,那你要给他们吃啥呢?”
胡五福耸着肩膀“咯咯”地笑着,
“能有啥呀,肯定是好吃的咯。”
胡五福其实也没太想到能吃什么,不过胡五福为这几个人整的吃的,逃不过一个“补”字。
胡五福想了想,就问庄斯南,
“你那亲妈啊,一看就享福的人,双手不沾一点家里的事。啊,她今年多大了啊?”
胡五福闪着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问出了这个问题时,庄四文和庄斯南都抖了两下。
还没等他俩哆嗦几下的时候,就听着胡五福自己在叨叨着,
“啊,那个资本家大小姐,应该是50多岁了吧,还能不能再生一个呢?”
庄斯南直接跑了,而庄四文把胡五福拉到后院后,又把胡五福给摁在了凳子上,庄四文也拉了条凳子坐了过来。
庄四文伸出手先在胡五福的脑袋上摸了两下,想着怎么让胡五福换个想法呢,
“福宝啊,庄家老二俩口子,都50多了。这个岁数真要怀上了,不说别的呀,庄斯东庄斯南兄弟的脸往哪搁啊。”
胡五福才想明白,原来这个年代的人,上年纪怀了娃,都是觉得很丢人的事。
胡五福立即就眯起了眼,她很不服呀,
“村里头很多这个年纪生娃的啊,我觉得庄家老二这几个人,好像特别在意生孩子。”
不过胡五福又继续补充了一句,
“这里面不包括庄斯东和庄斯南,反正他们奇奇怪怪的。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帮他们达成愿望咯。嘿嘿……”
庄四文看着胡五福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只能伸出手摸了摸胡五福的脑袋,
“也确实是个办法,为了不能让他们添乱,就给他们先添点乱。”
胡五福心里在想着那位资本家大小姐,虽然五十多岁了,保养得特别的好,皮肤也看着是油光水滑的。
也没听庄斯南说过她有什么毛病,来几次猛的,搞不好真的就能怀上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老首长知道自己又有了小孙子,会是个什么情景。
而老首长这时候正在路灯下面,和几个老头子下棋呢。
四五个老头下棋水平都不咋样,老首长觉得自己随便玩玩就能赢他们。
其中有个不服气得老头子说,
“要不是余老头家里有人生病了,可以叫他过来。”
另一个老头也附和着说,
“是啊,是啊,要不然也不能让这个新来的老头,把咱们杀得真是片甲不留呀。”
老首长今天算是高兴了一回,拿着空茶缸子回胡家后,一边走一边还哼哼着,
“杀他个片甲不留呀呀呀……”
胡五福早就回屋去了,她让系统又买了一些食材,又去厨师交易市场,买了两台大冰箱。
大冰箱和胡五福现在用的一样,内部在微小型的存储空间,非常好用。
庄斯东和庄斯南的媳妇,就盯着胡五福的大冰箱研究了好几天。
当时庄斯南媳妇指着侧面的一个摁钮,还问在厨房的胡二哥来着,
“二程呀,这个摁钮是干啥用的?”
胡二哥扫了一眼后说,“是开关。”
庄斯南媳妇轻轻地“噢”了一声,不过她还是没太理解,一个冰箱还要个大开关是干什么用的。
庄斯南媳妇当时也没好意思再问,更是没问问庄斯南知道不,所以就带着这么个疑问回了京都。
不过自个儿媳妇眼睛里看上了啥东西,庄斯南还是能看出来的。
庄斯南就悄悄地同胡五福问了问,能不能给他媳妇和庄斯东媳妇,一人搞一台这种大冰箱。
胡五福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但是胡五福立即就叮嘱了庄斯南一句,
“别放家里厨房,放凉房里当个假柜子,不能让别人看到。”
庄斯南立即就和胡五福下了保证,
“我和大哥家挨着的,平时也没人去,不过你放心,肯定不会放厨房或是厅里的。更不会让别的人看到,家里孩子也不会说出去。”
庄斯南家孩子才1岁,你让他说,他也说不出来啊。
所以胡五福第二天半上午,开着她的小车车就去了市里的仓库。
到了地方后,看到的是已经是干完活的厨师助手小二,还有停止工作的食物清洗机。
胡五福把小二和清洗机收了起来,又多拿出来几万条面袋子,还有两台准备好的大冰箱。
胡五福倒是没有忘记换成庄斯南给的锁头,就离开了这里的仓库。
胡五福开着小车车,专门去了一趟居委会,果然在那里看到了王大妈,老王和小王。
胡五福本来就是顺道看看的,没想到镇上的王大妈,就是小王同志,还在呢。
胡五福手里头拿着一个小的布袋子,里面装的大红枣和核桃,是送给市里王大妈的。
胡五福先把小王大妈叫了出来,拉着王大妈的胳膊说,
“王大妈,我这会儿要回镇上了,您一块回去不?”
王大妈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了,可能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胡家闺女哟,你要咋回去呢?”
胡五福笑得更欢实了,
“王大妈,你昨个儿来的时候,不就是坐我的车车来的么,今天我再送你回去。”
王大妈对于胡五福开车车时,时不时会甩下车屁股的事,心里头还是有点后怕的。
不过她上市里来的匆忙,啥也没带,更没骑自行车。
就在小王大妈犹豫的时候,老王大妈从屋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本子。
老王大妈看见胡五福时立即就笑了起来,
“胡家闺女,我上次就少量你是咱妇女同志的模范,这次你又立了大功了。”
胡五福连忙摆手,
“不敢,不敢,我也只是路过的。”
胡五福挥手的当中,顺手就把小的布袋子塞进了老王大妈的手上了,
“总也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呢。”
老王大妈却摇了摇头,把胡五福和小王大妈都扯到了拐角处,这才低声地说,
“昨天逮的那俩人,还真是俩口子,唉,我就觉得我对不起组织呀。”
胡五福眼睛子一转,就同王大妈说,
“倒是有件事,能让你对得起组织,不过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