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五福只是和曹公安提了一下,她的准备把做菜的地方叫“黑店”。所以,她要在那做菜,也就可以叫做“开黑店”了。
胡五福只是取个巧,却没想到,把一圈人都惊得没一个动弹的。
庄四文这会儿又发现了胡五福有个特点,那就是脑子里的东西特别多,很多都是让他接不上的。
庄四文本来想同胡五福说一说,啥叫黑店时,胡五福却把一个木头小板子递在了庄四文的手上。
胡五福笑了笑,对庄四文说,
“庄斯明这人,我很不喜欢,可我没钱也没势,但我是个手艺不错的厨子。”
胡五福这会儿的眼神里,透着一种摄人的光亮,想劝两句的庄四文,低下头看着木板子不作声了。
胡五福白白嫩嫩的手指,点在木头板上,和庄四文说,
“刻上两字。”
庄四文就觉得眼角发疼,动了两下嘴皮子才问胡五福,
“要刻什么字?”
胡五福的粉粉的嘴唇,慢慢地说出了俩字,
“黑店。”
胡五福看着发愣的庄四文,斜着嘴角笑着,
“我要给庄斯明留下个印象深刻的一顿晚餐,嘿嘿……”
庄四文看了看手里的小木板子,又看了看旁边坐着吃惊的庄斯南还有曹公安。
而这会儿曹公安看着笑得很邪气胡五福,轻声叫了一句,
“姐,你想做啥呢,让他印象深刻。”
曹公安用手摸了好几下自己的小心脏,要是记忆没差的化,那天还有自个儿一起要去吃饭的吧。
胡五福被曹公安叫了一声姐后,脸上的笑显得更加的诡异了起来,
“除了一道炖鹿血外,我还要做一道徐长卿炖鹿肉的。鹿肉的味道,极其鲜美,汤头回甘醇厚,一定会让庄斯明终身难忘的。”
听了胡五福的话后,庄四文突然也是扯了下嘴角,邪气地笑了笑,
“噢,那‘黑店’的事,就交给我吧。”
庄四文这会儿转过头幽幽地看着庄斯南,
“二哥,还需要我继续跟着搬粮食么?”
庄斯南又一次听到庄四文叫“二哥”,吓得浑身是一哆嗦,立即一只手捂着心口,随即摇了摇头,
“我自己来就行,而且看仓库的还有好几个自己人呢,你忙,啊,你忙你的。”
庄斯南不知道庄四文是咋的了,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
庄斯南缓缓转过头,看了看同样被这俩个吓得不轻的曹公安,庄斯南伸手就把曹公安拉了出去,提醒了他一下,
“想办法把自己摘出去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曹公安苦着脸,这是让他很为难的事,他好不容易长到20了,碰到像胡五福这种高水平的厨子。
现在居然让他不要吃饭,找机会溜。
曹公安看了看庄斯南的脸,左右看了看,突然伸出手把庄斯南的脸掰着又看了看,无比感慨地说,
“虽然你猛地一看和庄斯明挺像的,但是越是仔细看,越觉得从里到外和庄四文更像兄弟。你们姓庄的,都到底咋回事啊?”
曹公安现在也是接触了几天下来,弄清楚点庄家的事了,但是很多事情还是不明白,所以不免有点好奇。
庄斯南把曹公安的手拍开后,冷笑了一声,
“这里面牵扯的事多着呢,你别那么好奇。”
庄斯南故意靠近了曹公安,压低声音说,
“我家小弟妹可是个厉害的厨子,你最好留心点。”
曹公安立即就猛地点头,之前对胡五福那么多的好印象,全部长翅膀飞走了,
“她确实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厨子,能用食物把人杀于无形。”
曹公安还比划了个用刀砍脖子的姿势,在庄斯南的瞪眼当中,立即就跑了。
胡五福心里头这会儿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庄四文还真的很有缘份啊,有些事不用说,心里头都想到一块去了。
可是,胡五福知道自己是个“外来户”,就打趣地问庄四文,
“要是你那会儿在河里没把我救上来,是不是以后就会看上别人了?”
庄四文听了紧皱着眉,用了挺长时间,使劲地思考了后,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没有你也不会有别人的。”
胡五福立即就撇了下嘴,想到了那个算半本书的女主,区丽雯。
“区家的事没那么快完了,你就没想过,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就屈从了区家的势力?”
庄四文听了,除了脸色沉下来后,就是摇头,
“从来不会有这种事,庄家的势我都不想借,何况是姓区的只是个团长。”
胡五福很满意庄四文的答案,伸手又把桌子上的木头片子点了点,
“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找我做菜的,这就是我的招牌了。”
庄四文这会儿又不明白胡五福的想法了,而胡五福的各种奇妙的想法,又很吸引着他,
“黑店是你的招牌?那别人要怎么称呼你?”
这个胡五福刚才就想好了,
“样板戏里面有个智斗坏蛋的阿庆嫂,我就是现实版的智斗坏蛋的……”
“什么?”
庄四文挑了两下眉,他也很想知道胡五福能琢磨出个什么嫂来。
胡五福笑了笑,伸手把庄四文的鼻子用力一捏,
“我是胡家嫂子,哈哈……”
胡五福占完庄四文的便宜就跑了,跑的过程当中顺手把她的挎篮给提上了,她要去找一下余大嫂呢。
胡五福到了余大嫂的新房,正是自己原来住处隔了半条街的位置。
余家现在的房子虽然也是个小院,但是有七八间房,院里也宽敞多了,每间屋子的玻璃窗都擦得净亮净亮的,而陈嫂子正抱着孩子在屋里地上转悠呢。
陈嫂子一眼就看到胡五福了,还同胡五福笑了笑,要不是她现在不能出屋,她还想和胡五福好好说道说道呢。
胡五福朝着陈嫂子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后伸手从挎篮里就掏出两只大桃子,然后又掏出了三只大桃子,都放在了余家院里的桌子上。
余家老头和老太太也没在,不过另外边上的一个屋里有个人影,闪了一下,胡五福没看清楚。
余大嫂把胡五福拉到凳子上坐下,才指那屋的人影说,
“是我娘家舅舅,薛数。”
见胡五福点了点头,余大嫂又继续说,
“现在我们余家都这样了,大家就都住一起得了。”
胡五福你突然想起个事来,她差点给忘了,就伸手拍了拍余大嫂的手,
“余大嫂,你放宽心吧,吴军那头肯定没事。”
余大嫂听了后,两只眼睛使命地瞪着胡五福,突然间“刷”地眼泪就流了下来。
余大嫂脸色沉沉暗暗的,两手回抓着胡五福的手,含着委屈酸心的泪用力点头哽咽着说,
“胡家闺女,你和四文都是有本事的人,我信你说的。”
胡五福就把她从庄四文那里知道的事情,稍简单讲了一下,
“吴军虽然是个小小的连长,但是他上面的领导对吴军特别的了解,也特别的熟。不管什么样的的信件,都会最终落在这个领导手里头的,是自己人,不会有事。”
这个自己人就是庄斯东,吴军上面最大的领导就是庄斯东,他们这边的队伍,都归庄斯东管的。
所以那天庄四文和庄斯南在听到吴家给部队寄了举报信之后,俩人扶着墙笑到肚疼了。
吴军的事暂时算是有惊无险了,但是余家家里俩老人还有薛数的事,就没那么好办了。
余大嫂两只眼睛里,还是含着许多的泪水,把胡五福的一双手握得死死的,
“胡家闺女,你说的法子,能行么?我们家这几个老人,岁数都不小了,真要是有个什么……的,我和余大夫可咋活啊。”
胡五福倒不担心活不下去,就是相当于住她新房子后面,大大的牛棚旁边,是一溜的小房。
这些小房从外面看着是土泥疙瘩,其实里面都是大青砖。四周的墙全都建成火墙,冬暖夏凉。
而且胡五福这头的房子,离老林子也近,天暖和了这些老人可以到老林子里转转,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这些事,胡五福却不能明说,只能让余大嫂和余大夫自个儿去领会了。
所以,胡五福只能是冲着余大嫂“呵呵”笑了两声,
“余大嫂子,你的娘家舅舅的名字取的真好,薛数,听着感觉这人好像是数学学得特好似的。”
“是啊,我舅就是整数学课题的。”
余大嫂把眼角的泪抹了两下,就告诉胡五福自己娘家舅舅的事,
“我舅舅搞了一辈子的数学,育人无数,因为课题研究太好,过于冒尖,就被逮了典型了。唉,只能说要多惨有多惨吧。”
胡五福听着,却觉得天上突然掉下了大烙饼。
胡五福两只眼睛都快绿了,站起身探着头看到一个黑影一直坐着呢。
胡五福又被徐大嫂拉着坐下了,
“唉,别看了,我舅舅现在都是靠一口不服输的气撑着呢,连粥都不爱喝。”
胡五福这会儿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声音还有些发颤,
“哎呀,余大嫂子,我觉得你娘家舅舅啊,吃不下粥只想吃气的毛病,都是太闲闹的。”
乘着余大嫂发愣的时候,胡五福就想出了个办法,
“我给你娘家舅舅这位薛数老先生,想个好事,我给他找个学生,让他忙起来。”
“忙、忙起来?”
余大嫂不太能肯定,自己舅舅一天比一天瘦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或者等这口气吐干净了后,是不是就真的会完蛋了。
胡五福的话,差不多是帮余大嫂点亮了盏希望的明灯,余大嫂又抓上了胡五福的两只手,这次抓得更用力了。
胡五福都觉得手发疼了,可是余大嫂却是眼睛死盯着胡五福的脸,说话声音还有些生硬,
“胡家闺女,去哪找这样的学生呢,不怕被牵连,又对数学有兴趣的。而且,我这舅舅是个数字痴,对人的要求很高。”
胡五福的眼睛更是发亮了,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又用力把自己发红的手从余大嫂的手里抽了出来。
胡五福甩了甩有些发红的手,这才同余大嫂说,
“噢,这样优秀的学生我是不知道哪里有的。不过我三哥最近正好没事干,也在看一些数学题,正好他看不懂。”
余大嫂有点不放心,可是给自家舅舅找点事做,让人上门来问题,也确实是个好主意。
虽然心里头还在打鼓,但是余大嫂还是点了点头,
“要不让你三哥晚上拿着他看不懂的数学,来试试吧。”
胡五福愉快地离开了余家,走的时候从余家拿了一小包徐长卿,都是炮制好的中药。
很多药和食物都是药食两用的,徐长卿在做很多菜式的时候,也能用到。
胡五福又从余大嫂那头,拿到了自己之前房子的钥匙。
余大嫂是比胡五福还高兴呢,而且说房子本来就想着要送给胡五福的,让她当个临时的小饭店用。
余大嫂对于现在只有国营饭店,还是挺无奈的,
“唉,那么多好厨子,就这么悄悄躲在自个儿家里头不出来,真是太可惜了。”
胡五福这里所有要做的菜都准备好了,蔬菜都去买了两筐。这个不仅要做给庄斯明吃,还要自己在这里吃的。
期间胡五福还让庄四文悄悄地回了一趟胡家村,给家里送了些肉食和米面油,还给胡大嫂带了一副图纸,就是后面盖牛棚的一些设置情形。
胡大嫂看着胡五福画的歪歪扭扭的房子,先是咧了下嘴,最后在看到重要是房子的材料。
居然连后面的小房子都要盖成青砖房,就觉得破费,而庄四文在一旁却说,
“现在是村里面盖这种房的少,其实城里面盖青砖红砖的房特别的多,以后村里面也会越来越多的。”
胡大嫂看了看庄四文,稍微思谋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芯是大青砖皮儿是黄泥草的房子,正是胡五福和庄四文小俩口要住的,钱也是他们自己出,图也算是画了一角吧。胡大嫂帮忙跑跑腿而已,都是一家人,胡大嫂觉得这都是她该帮的事。
而且胡五福还让庄四文给胡大嫂带了件青灰色的薄衫,胡大嫂摸着软软的面料,突然心头酸得不行。
胡大嫂伸手抹了两下眼角,这才一脸感动地同庄四文说,
“我比福宝大12岁,是看着她长大的。以前打小就和我关系好,总说长大了要孝顺我。我、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孝顺上了,大嫂真是高兴啊。”
就在胡大嫂感慨被胡五福早早地孝顺上的时候,窗户外头蹲着一个人,抿着嘴“哼哼”了两声就跑回自个儿屋了。
正在抱着二春的胡爸爸,看着一脸不高兴的胡妈妈进来了,就问她,
“你刚才突然跑出去作甚呢,现在是又咋了?”
胡妈妈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把偷听到的胡大嫂的话说了一遍,
“就是大苗,居然说我闺女把她给孝顺上了,那我是个啥?”
胡爸爸这才知道,自个媳妇去扒到儿媳妇窗户下头偷听去了,这可不得了啊,
“你瞎听啥呢,大苗对福宝那是真好。咱福宝很小的时候,大苗就见天儿的给她从家里拿吃的。”
胡爸爸说起胡大嫂这个大儿媳妇,全是满意,可胡妈妈不这么想,她朝着屋顶翻了个白眼儿,
“那是因为她看上咱家老大了,就是想给咱家老大好印象,想上咱家做媳妇的。”
胡大嫂为这个家忙里忙外的,这么些年没消停的时候,要不然最近胡奶奶都让胡大嫂开始管家里钥匙了。
对于胡大嫂的对家里的贡献,胡爸爸都觉得有点脸红,所以才干起了看孩子的大业。
胡爸爸做人做事还是很公道的,就说了一句胡妈妈,
“还不是你成天去娘家和你那大嫂打闹,福宝一个人呆在家里多孤单啊。”
胡五福要知道因为她的“孤单”而促成了胡大哥和胡大嫂的姻缘,睡觉都会笑醒的。
胡妈妈这样的大闲人,说不过胡爸爸有事干的人,只能哼了一声,窝到炕里面去了。
胡爸爸怀里抱着的二春都是3岁的娃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一根食指摁在了嘴角,奶声奶气地说,
“奶奶,懒。”
本来已经躺下的胡妈妈,被二春的话给刺激到了,伸手拿起炕头的扫帚疙瘩就跑出去了。
胡爸爸看着依然活泼到不行的胡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在院里和胡爷爷说话的大春,还有胡爷爷,都是眼睁睁地看着胡妈妈拿着扫帚疙瘩冲出了家门。
胡大嫂当然也看到了,家里是装了玻璃窗的。胡大嫂朝着庄四文尴尬地扯了下嘴角,
“村长让咱家人都朴素些,不要扎眼。现在全家人都把破衣服换上了,可咱妈你也知道的,就爱回娘家现。”
庄四文是知道的,胡家每个人的情况他差不多都清楚。庄四文为了缓解胡大嫂的尴尬,就违心地说,
“咱妈不是真性情嘛,去娘家找大舅妈说闲话去了吧。”
胡大嫂对于庄四文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还是有点佩服的,她把胡五福画的图纸收了起来,就告诉庄四文,她都知道了。
“大青砖和泥瓦这些东西,都已经订好了,还是村长给帮的忙呢。不过村长说,要过两天送来,找个天擦黑的时候,直接就放到你们后面宅基地那头去。”
庄四文想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又从兜子里掏出了一卷大团结,递给了胡大嫂,
“家里缺什么都买,不要怕花钱,福宝现在给人家再做顿饭,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胡大嫂接过钱就直接装兜子里头了,胡五福送过来的钱她都给记帐呢,不会乱花的。
在听到胡五福又给人做饭去了,胡大嫂就心疼得不行,
“她咋又辛苦去了,做啥饭呢,我这里是抽不开身。”
胡大嫂抽不开身,马上就想到了还在炕沿坐着的一直不作声的胡大哥。胡大嫂就对庄四文说,
“要不让你大哥同你一块去吧,福宝一个人太累了。”
庄四文这会儿却突然朝着胡大嫂笑了笑,
“大嫂,这不是有我了嘛,我现在有个任务,正好就在镇子附近,所以我给福宝打下手。”
胡大嫂一听,就微微松了口气,胡五福这头有人帮着就成。
胡大嫂是知道胡五福做菜比一般人要强,可是一个闺女家家的,总是自己给别人做饭,太累也不行。
胡大嫂是真心疼,而庄四文看出来胡大嫂的想法,又继续安慰着胡大嫂说,
“大嫂,徐长卿做的菜,一定会很好吃。”
“徐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