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站到门外了,胡五福也不能把人赶走了。
不过先让庄四文和曹公安,把胡二哥和图营长从桌子底下捞出来,先抬回了屋。
胡五福又回头看了看院子,这才把门闩给打开了,胡五福脸上露着那么点冷笑,
“凉师傅啊,今儿个我不买豆腐。”
门外是那个牛轰轰冷冰冰的豆腐厂的凉师傅,在看到开门的是胡五福的时候,还吃了一惊。
胡五福真的很想问这人一句,既然能打听到这,居然不知道这家的户主是姓胡的么。
不过胡五福还是露出了得意的笑,而且只开了一半门,还就只露出她的身子,完全把凉师傅的视线,和院子里面隔开了。
胡五福学着凉师傅看人斜着眼的样子,把凉师傅好好的看了看,还是那样,朴素的褂子,
“凉师傅,你有甚事呢,我家里今天有客人呢,正吃喝着呢。”
胡五福是就差直接伸手把人给推出去了,不管是表情还是言语,一点也不欢迎眼前这位,
可是,凉师傅今天的脾气是出奇的好。
凉师傅扯出了个淡淡的笑,看着胡五福就像是看老熟人一样,
“胡家闺女,我找庄四文,我知道他在这。”
胡五福本来想摇头的,可是又一想,之前这个女人就拦着庄四文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当时她没听明白,现在得听个清楚才行。
胡五福把身子往后让一下,对着凉师傅清凉凉地说,
“那你进来吧。”
胡五福现在唯一能猜到的,就是凉师傅可能知道一些庄四文过去的事。
但是,庄四文满打满算才23岁,胡五福又想不通庄四文过去能有什么事?
胡五福把凉师傅带进院子的时候,明显满院子的酒肉味,就见凉师傅眉头一皱,竟然还来了一句,
“朱门酒肉臭。”
要是胡五福真的是个小学二年级的,啥也不太懂,那就听不懂吧。可胡五福不是啊,她上辈子怎么也是到国内国外双修厨艺的。
胡五福自认为还是个很爱学习的,尤其她后来比较痴迷菜品的文化系统。
胡五福一下就拦住了凉师傅的路,把凉师傅就挡在了前院,而庄四文正站在后院拿着铁锹干活呢,她们这个位置正是一眼就看到庄四文了。
胡五福就是故意的,她双手叉在腰上,先是冷“哼”了一声,
“凉师傅,你别把旧社会那一套带到我家来,我今天请朋友喝酒吃肉咋的了,关你什么事啊。”
胡五福直接又白了眼凉师傅,还伸着一条腿就是不让凉师傅过去。而又回去继续挖坑的曹公安,偷笑了两声,和庄四文就说,
“呀呀,你这媳妇还挺厉害的啊。”
胡五福假装听不到曹公安夸她,还是堵着凉师傅不让她过去,
“凉师傅,我也不知道你是从旧社会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啊,把谁也不放在眼里。不过呢……”
胡五福的音调放到了些,摇头晃脑的,
“不过呢,现在你来的是我家,你要是再这样,那我就只能把你请出去了。”
胡五福要不是看她年纪也不小了,其实直接就把她推出去了,而且这里也不是在村里面,不需要什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些个事。
庄四文只是回头瞅了一眼,面无更方便继续干活。
凉师傅在看到庄四文的时候,本来想抬头打招呼的,可是庄四文是一眼都看她,甚至知道是她,也不理她。
凉师傅还觉得自己同庄四文算是有点交情吧,但是居然就这么被冷落了。
凉师傅不服气也不行,而且也确实如同胡五福说的那样,她在旧社会时是大户人家里呆过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
“我是在大资本家呆过的,伺候了那位大小姐半辈子吧。”
胡五福终于放了行,而凉师傅一坐在凳子上,就开始“炫耀”。
胡五福听了后,直接冷冷地“哼”了一声,喃喃地说,
“朱门酒肉臭。”
胡五福说完,眼睛是直接看着天的,根本不看凉师傅已经发青的脸色。
而庄四文还在那拿着铁锹“杠杠”地挖土呢,曹公安也跟着一起挖,不过曹公安知道肯定有好戏看了。
曹公安刚一走神,他的铁锹就被庄四文的铁锹给“碰”地铲开了,而且庄四文也是语气冷冷的,
“不想干活就放下。”
庄四文就跟训小兵似的,而曹公安立即就低下头干活了,非常听话。
胡五福看着就想笑,这个曹公安,就是缺收拾。
胡五福这会儿才转过头看了看凉师傅,慢慢同对方说,
“凉师傅啊,你到庄四文有啥事呢,你和我说就行了。”
其实后院儿也不大,庄四文在斜对角那挖坑干活呢,不管凉师傅说什么,庄四文都能听见。
可是凉师傅却是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凉师傅把眼神看向了庄四文,发现对方的注意力还在挖坑上,“杠杠杠”、“噌噌噌”,是完全没有往她这头看一眼。
胡五福心里很满意,庄四文还是很听话,很好管理的。
胡五福用手指“腾腾腾”敲了几下桌子,就又很得意地问凉师傅,
“凉师傅,你不就是想说点过去的事嘛,你就说呗。我家四文啊,都听我的。”
胡五福一个“我家四文啊”这么一出口,庄四文手里的铁锹头直接杵在了个秃起的光石头上,听着“咔嚓”地一声响啊。
铁锹头断了。
“噢,厉害。”
曹公安叹了庄四文一句,低头又继续干活了,而且手上动作更快了。
庄四文刚才把挖坑的大概范围和深度,都和曹公安讲了一下,曹公安心里明白着呢。
而且要想听八卦,就得勤快不是。
胡五福看到庄四文弯下腰去修铁锹呢,还和胡五福要钉子再钉一钉用。
胡五福赶紧跑进凉房,假装给庄四文拿钉子,实际上是从系统的仓库里面,拿出把新我铁锹。
好的铁锹一上手就能感觉到,把微沉,金属头插在地上,很容易进了土里面。
不过也是因为最近总下点小雨,土也没有那么硬了。
庄四文把胡五福拿过来的新铁锹在地上蹭了几下,立即点了点头,还同胡五福说,
“这个铁锹买的好,比我买的这个好用。”
胡五福稍微松了口气,铁锹的事,就这么翻过去了。
而凉师傅,却在庄四文是一丁点都不理她的情况下,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凉师傅这人,胡五福就觉得她是一身的奴性,还在那装模作样地说什么“朱门臭”、
胡五福心里头直接是“呸”了一下,这种人大概是一辈子都觉得自己比普通老百姓更是“高人一等”吧。
凉师傅也并没有回答胡五福问她的话,而是看着庄四文问话,
“庄四文啊,你可是姓庄的,你咋能干这种事呢?”
庄四文继续在挖坑干活,一副完全不想理会的样子,而胡五福却是伸手“啪啪”拍了两下桌子,特别地不高兴了,
“凉师傅,你就是个卖豆腐的,我家四文和你也没啥关系,你管那么宽作甚。”
凉师傅刚把脸调过来,胡五福又加快了语速说,
“凉师傅,你今天要是还不能把你那旧社会的事儿讲明白了,你还不如现在就赶紧走吧。”
胡五福左一个“我家四文”,右一个“我家四文”,听得庄四文嘴角一直翘着呢。
而看明白这些的曹公安,悄悄地撇了下嘴。
这时候被胡五福说的凉师傅,大概是眼瞅着没啥办法,虽然她也用眼神看了好几眼曹公安,可大家都像是根本不在意似的。
凉师傅脸上带着点奇怪的笑容,这才说起了正经的话,
“我也是半辈子伺候着人,不过我伺候着是大户家的大小姐,其实我自己哇,平时也是被人伺候着呢。”
胡五福是立即就插了一句,
“所以说,凉师傅,你瞧不上的啥啥朱门的,还没到你看得上的级别?”
其实胡五福不问这句,心里头也算是明白了。在这位凉师傅眼里,她看上的大资本家的这一家,是香的。
看不上的那些,就是臭的。
呃,胡五福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想说啥了,就听着凉师傅说,
“我伺候的那位大小姐呢,后来就嫁给了另外一个比较强的资本家家庭,做了二少奶奶。”
说到旧事时,凉师傅还动了点感情,流了几滴泪。她从兜子里掏出块手绢来,缓缓地擦了擦。
凉师傅这种作得不能再作的样子,让胡五福特别难受,恨不得上去把她那块破手绢给夺下来。
胡五福听她说话都累,立即就问,
“不就是你家的大小姐嫁给了个资本家少爷么,这有啥可说的。”
凉师傅还是淡淡的,说话也慢,胡五福觉得她那说话和动作,比胡奶奶还要慢,看得让人觉得烦。
凉师傅的话还得继续呢,
“嫁的就是姓庄的,现在就是现在的京都庄家。但是呢,又因为庄家参加革命早,也早早地把全部家产捐了出去,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历史问题。”
胡五福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后,反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里头居然还在想着,
“幸好没事,幸好没事。”
凉师傅大概是看出来胡五福的表情了,竟然对着胡五福笑了笑,
“看来你还是个明白事的,确实庄家没事,而且现在都不错的。不过,我跟着大小姐时间也久了,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前两年我就从大小姐身边离开了。”
胡五福点点头,她在等着凉师傅说下面的。
凉师傅这才伸手指着庄四文说,
“他长得太像庄家现在的老爷子了,所以我觉得他有可能就是庄家人。”
胡五福立即就朝着上空翻了个白眼,嘴里面还在幽幽地说,
“他可不就是庄家人么,他姓庄呃。”
胡五福皱了下眉,看着凉师傅。
而凉师傅却是抿着嘴轻笑了一声,
“噢,姓庄的人确实不少,不过现在是庄四文既姓庄,又和庄家老爷子年轻时候,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胡五福不信这种的,而是同样也轻笑了一声,
“凉师傅啊,你是不是想说,庄四文应该是京都庄家的孩子,被人给抱走了?”
可凉师傅却竟然摇头,而说的话,让胡五福差点笑出了声,
“并不被人换走的,是被人换走的。”
“呵呵,哈哈……”
胡五福觉得快笑死个人了,她虽然会猜到一点点凉师傅的想法,但是还没夸张到这种程度。
胡五福用手煽了煽,音调也是完全不相信的感觉,
“哎呀,凉师傅,说大话小心闪了腰的。而且,你还嫌普通人臭呢,我觉得你的嘴巴现在就挺臭的。”
“你、你简直……”
凉师傅伸着手指,抖着拿着手绢的手,指着胡五福。
胡五福才不相信这种鬼话呢,而且也不知道这痊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讨好她原来的主子?还是想让她以前的主人倒霉?
不管从哪方面说,庄四文都不会好过的。
胡五福抬起手就把凉师傅发抖的手给摁回去了,
“凉师傅,你别信口开河,胡咧咧一些没根据的话。你觉得庄四文因为长得像庄家老爷子,就觉得曾经发生过那种可怕的事,可人家那庄家的孩子,没有被隔代遗传,反而长得像自己亲爸或是亲妈呢,你还不允许人家长得像爸爸妈妈啊。嘁。”
胡五福直接就把凉师傅怼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且光凭一个长相,又不能说明什么。
当初付家老爷子还说过类似的话,但是现在不也是面对现实了吗?
胡五福希望这位凉师傅,再也不要出现。可凉师傅站起身时,背挺得直溜溜的,转过头盯着胡五福说,
“我会去查清楚的。”
胡五福挥挥手,就像赶着闲杂人似的,
“行了,凉师傅,你反正喜欢闻那些有臭味的大门的味儿,可那是你的事,别把我们普通人拉进去。”
等凉师傅走了后,胡五福就觉得太累人,和这种人说话又不能拐着弯说,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被误会成啥样呢。
胡五福摇了摇头,正好听到庄四文说了句“好了”。
原来是一个一米深的坑已经挖好了,而曹公安是灰头土脸地从坑里爬了上来,站在地上立即就跳了几下。
胡五福赶紧找了块旧毛巾,递给了曹公安。
曹公安现在脑袋上都有土,用毛巾掸了一会儿后,嚷着回家得去洗澡了。
胡五福想了想,这里原来装洗澡间的人家还不少呢。
但是胡五福是不会在镇上装的,说白了还是太扎眼。而且庄四文现在因为总开着一辆吉普车,已经在镇上出了名了。
胡五福“啧啧”两下后,低声地说,
“庄四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