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一路在乡亲们的调侃起哄声里回到了江家院子那边,这会?儿刚好江画眉已经换了衣裳泡好茶摆好凳子等着招待乡亲们了,“冬子,你先把鱼送回去,让你奶把晚饭准备好,我先在这边跟祁娃子说说话。”
老?村长支使着自家孙子去忙活,自己心里还?惦记着要看看那个啥子外国奖牌牌是个什?么样呢。
李晓冬看自家爷爷就一心要跟祁云说话,心里也是无奈,他刚从学校放假回来的时候爷爷明明也从来没有这么积极的要跟他聊天说话过好嘛?
而?且他也很想留下来跟老?祁说话的。
李晓冬看看周围跟看热闹似的挤着祁云的乡亲,只能暂时缓缓,总归这会?儿他学校也放假了,祁云也要留下来参加完邱大爷的寿宴才走,时间还有。
李晓冬把老?村长送到了院子里,自己跟祁云以及迎出来给老?村长端茶的江画眉打了个招呼,这才拎着鱼篓先回去了。
“哦这个就是那个纳啥子发的奖?没得奖状吗?”
“啥子奖状哦,人家外国的都是奖牌。”
诺贝奖除了一个纯金奖牌以外还?有一个证书,几乎每一份奖牌跟证书都是一个艺术的创作。
祁云获得文学奖的作品是学术性比较强的作品,所以奖牌正面是诺贝先生,背面则是智慧女神抬手抚摸一个男人的额头,这是一个赐予智慧的象征。
男人坐在路边石头上,一手拿笔一手拿着展开的书。而?证书则是装在一个精致盒子里的,盒子面上有祁云名字首字母的缩写。
展开证书,里面左边是一副仿华国山水画的手绘,增加了西洋绚烂色彩,却巧妙默契的让两种风格完美融合。
右边则是出自大师之手的花体文字叙述,用的自然不会?是华文,所以乡亲们也就看着一串勾来绕去的画。
听说是英文之后,顿时一个个露出大白天看见?观音菩萨显灵似的庄重感来。
乡亲们虽然好奇想看奖牌奖状,可也知道这东西可是外国货,金贵得很,老?村长一早就说了,大家谁也不准摸,就让祁云拿出来给他们看一眼。
用老村长的话来说,看一眼就够他们回头去吹牛的了,那家伙,全国得这么奖的目前也没有第二个人,他们有幸看见?了一回,可不是也跟着厉害起来了么?
那金牌看着金灿灿的,可也没人往纯金上去想,毕竟这么大一块金子,在他们心里就觉得没人能舍得就这么颁给谁。
所以估计就跟他们小学音乐运动书法比赛那个奖牌差不多,都是外面用一层金灿灿能反光的纸包的。
不过再是包纸那也是国外的包纸,碰一下都担心给碰坏了。
一群人围在江家院子里喝喝茶吃吃瓜子,再给跑来跑去的孩子塞几块糖,到了七点左右天色也就擦黑该回家吃晚饭了。
等众人都走了,祁云这才跟老?村长一起准备去李家吃饭,原本老村长要让江画眉跟江河带上两个孩子一起过去的。
不过江画眉没去,家里原本就已经把晚饭做好了,要是带了孩子过去少不得要吵吵闹闹的,几个男人想要好好说说话也没法子。
再者之前江画眉他们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去老村长家里吃过饭了,今晚风有点大,两个孩子跟着出门吃了饭再回来怕是要冻着。
老?村长也没再多劝,总归这回祁云他们回来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要走,再过十来天邱老头那里还?要办寿宴,那会儿也能一处吃饭聚一聚。
李晓冬的父母每年也就腊月里会?回来几天,过大年基本都是在李晓夏的婆家钟家那边过。
这两年当初七七年考上中专的学生都毕业了,茳那市本身就有个中专师范一个本科师范,毕业生一多学校里的岗位就比较紧张了。
李继国跟林春花本身学历是不高的,当初还?是仗着初中生稀少,再加上舅子那边有点关系才成功当上小学老师的,之后靠着闺女李晓夏攀上了钟家之后更是从村里的小学老师变成了城里的小学老师。
可惜这会?儿从专业学校里出来的老?师越来越多,时代也变化太大,即便是有个亲家是小学校长,也只能保证他们饭碗不丢。
至于什?么评职称甚至曾经想着往上爬到中学去当老?师的念头,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李晓夏在婚姻生活里受了委屈,李继国跟林春花也都是一味的逼她忍着,反倒是李晓冬这个往日里不怎么被李晓夏看得起的大哥为她出过几回头。
可惜李晓冬这里刚找了妹夫谈话,回头李继国两口子就要上门赔礼道歉,反倒是让钟家越发没把李家放在眼里了。
毕竟这会?儿生产队的大队长又不是他们李家的人了,很多粮食商品也不再限量限票了,曾经选择李家的好处一个都没有了。
老?村长跟张奶奶说过几回大儿子大儿媳两夫妻,可惜那两人不耐烦听,所以这会?儿老村长是懒得多说废话了,总之他们老两口如今多活一天算一天,也没多少日子了。
祁云把奖章跟证书一起带了过去,知道邱大爷跟张奶奶肯定也是想看的。
当然,还?有冬子哥,临走时那样子祁云可没有忽略。
倒也不是有炫耀的意思,纯粹就是得了个新鲜东西,让想看的亲朋好友看一看。
张奶奶当年看着没有老?村长健壮,可这会?儿再看,张奶奶身上的变化却比老?村长要小很多,老?村长背驼了耳朵背了,张奶奶却依旧笑眯眯的手脚利落的张罗着饭菜,跟当年招待他们到村里吃第一顿晚饭时一个样儿。
就连端上桌子的酸菜鱼都是如同当年那样用盆装的,可惜围着桌子的却不是当年那些人了。
“国安那小子跟唐三妹还没回来,唐婶子也跟着去市里帮忙照顾孩子去了,估计要再过几天才能回来,他们今年实习完了还?要过正式入职的手续。”
唐思甜跟周国安去年说了要生娃,今年就麻溜的完成了任务,生了个闺女,唐思甜的妈可是心焦得很,虽然他们娘家人都觉得女娃娃好,可谁知道周家的人会咋样想?
担心了好一阵,结果见?周国安对唯一的闺女稀罕得很,唐思甜也是傻乎乎的瞎乐呵,她这个当丈母娘的干脆撒手不瞎想了,反正这两个当爹妈的都完全没嫌弃,她在那里操心个什么劲儿。
不过因着这一份,多多少少还?是对女婿心里有那么一点隐晦的愧疚与感激,对待周国安越发当亲儿子似的。
娘家大嫂也知道婆婆那点想法,加上家里的孩子也大了都直接上小学了,所以也不计较婆婆去城里帮小姑子带孩子的事儿。
李晓冬这会?儿念叨一句,也就是感慨饭桌上少个陪着喝酒笑闹的人。
王大梅跟张奶奶一起在卧房里小桌上单独带着两个孩子吃饭,男人们上了饭桌少不得要边喝酒吃菜边吹牛侃大山,有孩子在一旁吵吵闹闹的总归聊得不尽兴。
祁云跟李晓冬坐一条长条凳,邱大爷跟老?村长分作上方跟左方,邱北坐背朝门口的下手放,邱大爷来的时候就拎了一瓶放了好一阵儿的好酒,知道祁云回来了,颠颠儿的就拎着过来了,一上桌就给开了倒上。
“祁娃子,长大了不少,也更俊了!”
不愧是我家的徒弟。
邱大爷美滋滋的眯着眼瞅祁云,瞅完了还?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埋头夹菜准备吃点菜垫肚子的李晓东。
老?村长一瞧就知道这老?头子心里是个啥想法,哈哈笑着摇头,他那个愣头大孙子,自然不能跟祁娃子比。
不说他家冬子,就是再往外头看去方圆十里,那也没一个能在长相上比得过祁娃子的。
“师傅,您今晚可不能因为太高兴就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要是喜欢喝,这阵子我就天天过来陪您喝。”
祁云率先给老?村长还有邱大爷各自敬了一杯酒,敬完酒可就要劝着点了。
“祁兄弟,你就该好好给爷爷劝劝,刚才来的时候他还?说今晚要让我把他背回去,我劝他一句他还?不乐意唻。”
邱北性子比当年开朗了不少,虽然当初进过大牢,可后来是翻了案的,再加上有了赔偿款,自己本人回来以后又当了校长,找门好亲事还?是很容易的。
邱北也不求什?么知识上能跟他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只求能娶个勤劳善良又没那许多小心眼的媳妇。
这要求在这个年代的农村里还?是很容易满足的,因此当初祁云离开的第二年邱北就娶了媳妇,如今家里也有两个娃娃了,一个三岁的闺女一个一岁的小子。
邱北媳妇怀上的时候还?没有在教职工里严格要求一胎政策,所以邱北家的小儿子也算是被政策撵着尾巴运气好赶时间赶出来的。
家里有了勤快的女人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又有了孩子,无论是打闹嬉笑还?是打滚哭嚎,多少也给家里添了人气。
邱大爷一个人守着这个家守了太多年了,全然没想到自己蹬腿儿之前还?能享受到儿孙绕膝的滋味,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就好了。
看着爷爷每日里笑眯眯的,邱北心情自然也渐渐开阔起来,也算是在这样的家庭改变下慢慢走出了当年的阴影。
邱北是性子开朗了都能当着邱大爷的面儿跟祁云打小报告了,邱大爷虎着脸佯装生气,试图挽回自己的面子,“尽瞎说,我那不是以防万一么?年轻人啊,就是没咱们想得周全。”
最后这句话是跟老?村长嘀咕的,试图寻找己方战友。
可惜老?村长笑眯眯的抻着手去夹菜,没搭理他。
这老?家伙,刚刚还?鄙视了他家孙子长得不行呢。虽然这是事实,可有机会让对方吃个憋老?村长还是挺乐意的。
一顿饭吃得菜都回锅热了好几趟,老?村长他们就让祁云给他们说说外国啥样子的,领奖又是咋样领的,在平城见到平同志华同志他们没有?有没有去看望毛领导他们。
祁云也不嫌烦,挑拣着他们能听得懂的事儿尽量简单化的给大家说了,到最后不知不觉的一个个边吃菜边听祁云说话。
反倒是邱大爷带过来一腔豪情壮志准备干完的白酒只动了几杯的量就被人冷落在了桌角。
一直到晚上十点左右这场晚饭才算是吃完,这时候王大梅都带着两个孩子去隔壁李晓冬他们家自己的房子睡觉了。
张奶奶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看见?祁云要走的时候连忙从厨房里出来,去卧房里拿了个上电池的那种黄铜电筒,“冬天里也没个光,拿着电筒,小心别摔水田里去了!”
祁云接了电筒道了谢,张奶奶摆摆手笑呵呵的把他们送出了院子站着看了半晌才转身回厨房继续收拾。
人老了,瞌睡就没那么多了,一会?儿收拾完回屋里泡泡脚,刚好能睡到明儿早上四?五点。
邱北过来的时候就带了电筒,不过祁云还?是打了电筒把他们俩先送了回去,路上又跟邱大爷说了些贴心话,问问邱大爷这几年过得咋样,又说说自己家里的家长里短。
“明天可得来我这边吃晌午饭!让画眉跟小河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儿过来,中午不怕孩子吹风。”
邱大爷到了院子口,转身拉着祁云的胳膊,祁云不答应他就不撒手。
祁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这会?儿的人从外地回来,前面几天几乎都是在亲近的亲友家里辗转做客吃饭,也算是一种地方人情风俗。
祁云一路上打着手电筒走在田坎上,冬天的田野也并不是完全安静的那种,时不时就会?在你没注意的时候就冒出了一些听不出到底是什么虫子的叫声。
仔细一听,甚至还能听见水里偶尔有什?么水生物扑腾出小水花的响动。
重回村里,祁云心里百感交集,走在路上好像想了不少当年在村里的那些事儿那些人,回头再仔细一凝思,似乎又什?么也没想,有种难得的恍惚感。
不知不觉拐出了主道上了岔路口略有坡度的小道,远远的就能看见?那曾经无比熟悉的老?房子堂屋大门处漏出来的橘色灯光。
水月村这边拉电线拉得算是比较早的,蜀地有些地方要几年后才能拉上电线。
当初那盏为他亮着的橘色光亮是油灯是蜡烛,如今是电灯,却也依旧满是让人想要走进去的温暖。
“回来了?平安跟如意都跟小河回房间睡去了,估计这会?儿都打着小呼噜了,没喝酒?”
靠在堂屋门后面避风等门的江画眉放下手里的簸箕站起身,靠在大门边上笑盈盈的看着他。
祁云站了站脚步,而?后关掉手里的电筒,脚步轻盈的走了过去,还?没等江画眉说什么,祁云就走到江画眉面前,抬手捉住江画眉小巧精致的下巴,眸中带笑的俯身吻了下去。
祁云只是轻轻的落下一吻,只是简单的唇与唇的触碰。可一吻结束之后祁云却没有松开人,依旧保持着呼吸交融的近距离姿态。
江画眉感觉今晚的祁云有点奇怪,都老夫老妻的了,还?弄得她现在心里砰砰乱跳,睫毛控制不住的颤动了两下。
江画眉总觉得这气氛这姿势怪怪的,忍不住小小声气音的问了一句,“干嘛?”
轻轻的一句问话,祁云眯眼微微侧脸,“好啊。”
说罢就把人给放开了,祁云把手电筒放到桌子上,而?后自己那了牙刷口杯毛巾去厨房蜂窝煤炉子上打了热水。
江画眉被这人弄得一头雾水,不过看祁云去洗漱去了,自己还?是收拾了东西,回房间铺床去了。
这边江画眉换了睡衣把被窝睡得有了点温度,祁云洗漱完回房,脱了身上的衣服,江画眉还?以为祁云是要换睡衣,也没放在心上。
结果这人脱完了也没穿,直接拉了灯就钻进了被子里,伸手在黑暗里一把抓住江画眉手上翻开的书,摸索着塞到枕头下面,然后就在江画眉莫名其妙的茫然中把人从靠坐的姿势掐着腰拖进了被窝里。
“嗯?你干什么啊!”
“明明是你刚才邀请我,我家小姑娘都这么热情了,我当然不能让你失望啦!”
“什?么啊,谁邀请你了?哎别、别吸!”
“唔,你刚才问我干不干,是男人就不能不干。”
“臭流氓,哎呀轻点......”
作者有话要说:江画眉:干嘛?
祁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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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画眉:行不行啊?
祁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