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欣然在庆市的日子过的分外愉快,像要把所有不在一起的日子都弥补上一样,唐彩琴简直是把整颗心都扑在了欣然身上。

褚欣恪和曲项东在庆市待了一周就离开了,他们的计划是游遍山东。

“以后每去一个地方我都要在地图上做上标记,我的目标就是走遍全国。”

褚欣恪的豪言壮语丝毫没有惊吓到任何人,欣然吐槽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走遍全球,没想到你的目标如此‘渺小’。”

曲项东也在一旁看着他直乐,“让他先从小目标开始,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好啊,你们还合伙对付我了是吧,看我不收拾你们。”

说完他就冲着曲项东压了过去,两人很快开始了自由搏击。

欣然的暑假结束的很早,作为高三的学生,将要为最后的冲刺做准备。

进入高三复习阶段后,之前的埋头苦学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这个紧要关头她轻松了不少,按照自己的学习计划,按部就班的复习着。就这样,每个月的月考成绩她都保持在了年级前五名。

时光荏苒,很快一学期又结束了,寒假的开始意味着春节就要到了。

“今年又要结束了,我们上了年纪的人,是最怕过年,又最盼着过年。”

过了年意味着又要老一岁,老了一岁也意味着离人生的边缘又近了一步。

好处就是,过年意味着团圆,这个时候两个儿子儿媳都会一起赶回来,也只有这个时候一家人才会齐聚在一起。这就是蒋爱明说的,既怕过年,又盼着过年的原因。

“你明年就要高考,也不知道你要考到哪里的学校,要是金陵本地呢,那奶奶就高兴了,要是去外地,那离家就选了,奶奶心里还怪舍不得的。”

金陵的大学还挺多的,也有全国排的上号的好大学,可老师也说了,以欣然现在的成绩,完全可以考虑北平大学和五道口,蒋爱明就是心里再舍不得,也不愿因为自己而耽误孙女的前程。

而欣然呢,她自然还是愿意去北平上大学的。以前她就在北平大学读的MBA,还在那里认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说实话,她的事业能取得成功,也离不开朋友们的帮助,她太明白交友圈对一个人的人生有什么样的影响了,否则为什么自古以来就有“孟母三迁”的故事呢。

她的这个想法自然也透露给了蒋爱明和褚国志,褚国志还好一些,很支持欣然的选择和理想,蒋爱明则是时不时会叨两句。

“北平多远呐,然然要是去北平上大学,那就像小恪一样,我们一年才能见几次?其实金陵的大学也挺好的,那么多重点大学呢,要是然然能在金陵上大学多好。”

当然这话是蒋爱明私下里和褚国志说的,在欣然面前,她倒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说到褚欣恪,他读的是国防大学,是一所高级军官指挥院校,直属□□领导,是专门培养联合作战人才和高中级领导干部的重要基地。

国防大学其实有很多校区,除了北京的主院和研究生院外,在石家庄、上海、南京、西安等地都有校区,而褚欣恪就是被主院录取了,现在就在北京上大学,至于他以后会不会继续读研究生,就要看他自己的选择。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要尊重欣然的理想,不管以后她去哪里上大学,我们都要支持她。她要是真去了北京,有老大一家在,你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静婷肯定会好好照顾她,你要是真想她了,就去看老大家住一阵子,顺便也让老大尽尽孝心。”

褚国志能从一个小军官做到将军,自然有他的处事智慧和思想,可以说,不管在什么事情上,他的观念都是非常正直的。

在教育上,他是个严厉的父亲,对褚时令这个长子最为严格,从某种意义上说,褚时令会对褚欣恪实行“棍棒教育”,也是从他自身的经历得出的经验教训。

而在生活上,他是温和体谅的,比如小儿子不愿意读军校他也从来不去勉强,对孩子们的工作、婚姻、生活也从来没有横加干涉。

“子女大了,都要远走高飞,有他们自己的日子要过。我要是过去,孝心他是不敢不敬,可时间长了别说老大和老大媳妇,就是我自己也不自在。”

年纪大的人,不能多管儿女事,管多了惹人生厌,可要是她真有什么不顺眼又不能说的,最后还是自己憋着自己,难受。

这么多年,大家都是分开过,她这个做婆婆的和儿媳妇的关系也挺好,这就是大家平常不在一起,要是真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哪能这么和睦呢。

直到除夕那天,一家人才真正团聚了,褚时令和褚时运两夫妻都来了金陵过春节。

“然然完全是个大姑娘了,一年没见变化可真不小。”

大伯一家从北平过来,到的比褚欣然父母要晚。邱静婷一到,叫了蒋爱明和褚国志后,就拉着褚欣然看了一遍又一遍,一脸欣喜的样子,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

“可不是,过了年就十八了,哪里还能像个小丫头似的,长不大呢。”

唐彩琴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她的表情里是充满了温情和骄傲的。

女儿越长越漂亮,成绩也越来越好,前阵子他们夫妻特意打了电话给女儿的班主任,老师说以女儿现在的成绩,考一流的大学绝对没问题,过年后各大高校开始提前招录优秀学生,老师认为褚欣然是符合提前招录标准的。

丈夫褚时运让她暂时先不要透露给女儿,免得褚欣然知道后产生懈怠心,而且他们都知道褚欣然想考北京的两所大学,那么这个时候就更加不能让她分心了。

“哎呦,我们家这大闺女,可稀罕死我了。”

邱静婷拉着欣然坐在沙发上,搂着欣然亲热的说,“你啊,不光是你爸妈的女儿,也是我和你大伯的女儿,同样的,你哥也不光是我和你大伯的儿子,也是你父母的儿子。”

欣然笑着点头,“我知道婷妈最疼我,哥还老吃我的醋呢。”

欣然从小就不喊邱静婷“大伯母”,而是喊她“婷妈”,据说这是邱静婷强烈要求的。不过对着褚时令,她还是喊大伯。

“你看你,一来就跟我抢女儿,我和然然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什么你女儿,然然也是我女儿,我都愿意和你分儿子了,要不你也去找你儿子说话吧。”

褚欣恪真是躺着也中枪,他摸摸鼻子走开了,就因为自己是个男孩子,就没有被大家宠爱的资格。

“哎,我下辈子也要做个女孩子,做女孩子多好,有人疼有人爱,不像我,只有天天挨骂的份。”

邱静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看你也就这点出息了,你怎么不想着点好呢。”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自然也不会当什么真。要让欣然说,做女人才是最痛苦的,她要是能托生成男人才好呢,也就没有什么大姨妈、生孩子之类的痛苦了。

家里人都聚齐了后,蒋爱明心情很好,一整天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着,还不让邱静婷和唐彩琴跟着插手。

“你们去歇着吧,楼上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过年的菜已经备齐了,等会儿包上饺子也就齐活了。”

妯娌俩知道婆婆不是那种刁钻人,再说这么多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们早就习以为常了。既然不用动手,那嘴得甜吧,和婆婆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把婆婆哄的高兴了,妯娌俩就出了厨房,上楼各种回房收拾东西了。

楼上最好的房间一直是褚欣然在住,其他几个客房倒也勉强把人安置下来了。

除夕晚上吃年夜饭,年夜饭也叫“合家欢”,是一年年末最重要的一顿晚餐,象征着“团圆”、“圆满”。俗话有一句,“打一千,骂一万,三十晚上吃顿饭”,可见年夜饭的重要性。

“快,把电视打开,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等着春晚。”

春节联欢晚会,是家家户户每年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这也是前两年才有的,因为广大群众特别喜欢的缘故,也就成了个惯例。

这会儿春晚还没有正式开始,一家人吃着饭说这话,把电视就开在那里,就等着节目开始。

“然然,这菜你一定要多吃点,这是用鱼丸、虾丸、肉丸一起做的,叫‘三元及第’,你就快要高考了,奶奶也是取个好寓意,希望你考上理想的学校。”

其实这道菜之所以叫三元及第,还是和发音有些关系,在金陵这里,鱼丸不叫鱼丸,而叫“鱼圆”,“元”也是取了“圆”的谐音。

“是啊是啊,然然你得多吃点。”

前年是褚欣恪高考,今年又到了褚欣然,要是往常,大家也不会说的这么直白,也是欣然成绩上升了,大家才会说的如此轻松。

“我们家然然肯定能考上好大学,然然的目标是北平大学跟五道口,说好了,我们都在北平等着她呢。”

“来,然然,哥哥也敬你一杯,祝你万事顺心如意。等你到了北平后,有哥罩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长辈们看着两个小的这么团结友爱的样子,心里更是高兴,而欣然呢,有这么多人关心宠爱着,她的心里自然是温暖的。只是透过灯光,她又仿佛看到了前世的父母,他们也时常这样慈爱的看着她。

可不管怎么样,虽然离开了熟悉的世界,可能遇到这一家人,也是另的一种福气。

时间很快到了整八点,春节联欢晚会正式开始了。

从八三年第一届春晚开始,每年过年看春晚已经成了老百姓的一种习惯。这也是因为广大群众的文化生活匮乏,国家特意借助电视手段,向全国人民演绎了春节这样一个隆重的文化事件,为全国人民奉上了一道精美的文化盛宴。

以前觉得看腻了的春晚,这会褚欣然也看的津津有味。她还看到了不少熟悉的人,有赵忠祥、姜昆、韦唯、屠洪纲等,最令人意外的是,这是赵本山第一次登上春晚舞台,他和黄晓娟表演了小品《相亲》。

“这小品还挺逗的,这两个演员演的不错啊。”

“就是长得有些丑。”

一听这话,褚欣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能想到呢,以后每一年的春晚,赵本山的小品都是大家最喜爱的表演之一,他也成了全国观众最受欢迎的演员。

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年夜饭,最后吃饭饭菜都凉了。

“你们专心看电视吧,没吃饱的等十二点了再吃饺子。”

正月初一的饺子,必须除夕包好,半夜十二点开始吃,也就是“更岁交子”的意思。

十二点整,电视机国家领导人开始给全国人民拜年,窗外也响起了阵阵炮竹声,蒋爱明和邱静婷她们也端着热腾腾的饺子过来了。

“来来来,大家吃饺子,吃了饺子一年都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吉祥如意。”

褚欣然对饺子并不钟爱,应景的吃了几个后,在家人的催促中就回房间睡觉了。在大家眼里她还是个孩子,还是即将高考的学生,自然要保证充足的睡眠。

应大家要求回房间休息的褚欣然,躺在床上并没有什么睡意,她看着窗外不停闪烁的烟火,在黑夜中绽放,很快又消散不见。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春节,让她特别想念从前的生活和家人。

她在心里祝愿,愿他们永远平安,永远健康,如果她的离开给了他们伤痛,希望他们能很快从伤痛中走出来。

她开了几年公司,有不少存款,父母也是退休的公务员,生活肯定不会有困难,只是一下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肯定会让他们难以接受的。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听着随身听里的音乐也渐渐沉睡了,当磁带放到尽头时,那“喀”的一声,不是故事的结束,也许只是新的篇章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