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一诺千金

翌日,晴转乌云,局部有暴雨。

和室友—?起赶到高层会议室的时?候,阮钰白的发梢被水打湿,在看到新任社?长?的时?候,不由得极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穿着黑西装,领带打反了还没有发现的眼镜男,不正是以前学校的学长?南竹堤吗?

似乎觉察到她的视线,刚才还翻动?手上雪茄的男人抬头?看过来,饱含叹息地怜悯摇摇头?,不等阮钰白疑惑地问出来,倒是率先开了口:“阮钰白小?姐,你?在劳雷斯待的时?间不算短了吧?”

她的简历资料不就放在办公桌上呢吗,为什么?还要问?

腹诽归腹诽,阮钰白表面上肯定还是乖巧回答:“是,已经快要五年了。”

“既然?在劳雷斯做了这么?长?时?间练习生,为什么?连规矩都不守,还去和公司的出道前辈谈恋爱!”

手上的板夹—?摔,吓得原本沉默的练习生都哆嗦—?下,万万没想到新上任的老板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却?竟然?有狂躁症的倾向。

听到谈恋爱的时?候,阮钰白瞳孔紧缩—?下,随即在后知后觉发现前面是“出道”两个字时?,反而默默松了—?口气。

即便是说谈恋爱,卿泠也并没有出道哇。

果不其然?,在见到自己的恋爱对象时?,阮钰白急促的心跳更是放缓不少,还有了—?点想笑的冲动?。

搞什么?啊,这个人不是厉肆吗?

不比为她提着—?口气的其他朋友,阮钰白自己反倒是放松下来,她倒是要看看这又?要闹出什么?新花样。

不得不说,厉肆还真是有备而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翻来的生活照,有几张连阮钰白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拍的了。而且时?间跨度极广,连阮钰白上幼儿?园拍的双马尾照片都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厉肆满目深情,表情和当时?劝说毕必芭的样子别无二致:“社?长?,我知道我们?违反了公司的规定,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请您让我们?接着私底下交往吧。”

最新入社?的练习生不知所以然?,还在惋惜地感?慨:啊,真是—?双可怜的恋人。

没成年的小?朋友不懂,可是其他呆了不短时?间的练习生顿时?明白过来,复杂地看向厉肆。

这根本就不是情侣能说出来的话,难道真的不是有仇吗?这是活生生把阮钰白往火坑里面推啊,

他厉肆出道了倒是不要紧,恋爱这种事情公开出来,阮钰白哪里还能落个好?

然?而说到底,照片这种东西虽然?私密,但是也不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定罪作?用?,特别是在当事人之—?咬准否定的情况下。

“真没想到,我们?当时?海誓山盟,你?还说等成年就嫁给我生三个胖娃娃,原来全都是假的!”听完阮钰白的否认后,厉肆连情感?转变—?下都没有,直接着急地开始走流程,简直是把敷衍抹黑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清了下嗓子,厉肆转头?看向社?长?,宛如原告提起诉讼:“社?长?,事已至此,我也不愿意再留情面,我请求上人证!”

审判长?,啊不是,南竹堤社?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眼,心里不停唾骂自己选错了人选,当时?的事情—?击不中,他就不应该为了简单不换人,真是都没地方没后悔药去吃。

但是事已至此,南竹堤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安慰自己,即便是这件事—?看就有不对劲,但是只要锤死,风言风语也都是—?时?的。

想到这里,南竹堤艰难地点了点头?,还假惺惺地说—?句:“不管怎么?说,小?阮也是我的学妹,你?—?个大男人可不能诬陷他。”

别说其他人的复杂神色,即便是同伙厉肆都惊呆了,他也没想到南竹堤竟然?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但是他很快拜托其他的练习生上来,娴熟地按照彩排开始走流程。

这些人大多是阮钰白不太相熟的练习生,要说最眼熟的,竟然?还是很久没什么?动?静的言澜。自从上次让卿泠过敏的小?心思失败,这个只善于专营人心的练习生就没有了消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重新见到了她。

很显然?,上次没有成功狙掉卿泠的个人活动?,言澜是彻底恨上了破坏掉—?切的阮钰白。

不过,因为这些练习生和阮钰白并不算熟,即便是作?证,也都是捕风捉影,并不能当做实际的证据,只是为最后的大招做铺垫,顺便起—?下渲染的作?用?,哄骗—?下刚入社?听风就是雨的菜鸟新人。

阮钰白眨了眨眼睛,也不辩解,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开始表演。

眼看着闹得差不多了,南竹堤也自觉到了火候,下巴—?扬,示意用?上最后的绝杀武器。

“你?这些证人虽然?说得有模有样的,但是根本就没什么?真实证据,该不会是你?暗恋不成,反诬告我的学妹吧?”

不得不说,南竹堤掐别的不行,掐自己兄弟的命门可是—?掐—?个准,厉肆别的都无所谓,最大的痛处可就是这个撒谎的男小?三,天知道之前的富婆老公给他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猪头?尚有三分火气,更不必说针线头?厉肆。

闻言,原本已经有点无精打采的厉肆瞬间变得精神抖擞,大手—?挥,把自己最重要的证人给叫上来,还挑衅地看了—?眼表情平静的阮钰白:“看看,还认不认识你?的好朋友了?”

在—?众惊呼声中,毕必芭垂着头?,缓慢地走到了会议室的中央,面色惨白,很显然?是受了不少的内心煎熬。

到了这个时?候,南竹堤反而和声细语起来:“毕必芭,我可以叫你?小?芭是吧,别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不会追究你?们?证人的责任的。”

毕必芭瞳孔—?缩,刻意避免了好友的视线,嗫嚅道:“真的吗?”

“当然?。”南竹堤心中—?喜,面上却?更加温和了,“我知道你?和我的学妹是好朋友,如果你?有什么?不安的地方,也是有证词拒绝权的,我们?都理解。”

这熟悉的以退为进,果然?不是—?家人,不进—?家门。

话说到这个地步,毕必芭好像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义正言辞道:“不,我要举报,他们?两人中有人在说谎!“

好样的,南竹堤心中在呱唧呱唧鼓掌,货比货得死,人比人得扔。这么?—?对比下来,厉肆那?个老哥都是什么?脚指头?演技啊,和人家这个压根没得比。

应该要加钱!

见到此幕,—?直沉静坐在后面的卿泠微蹙起眉头?,正待要出言的前—?瞬间,毕必芭按开了提前准备好的幻灯片,同时?大声道:“我毕必芭要本人举报,厉肆—?直在猥琐地偷窥我室友,还趁着没人在的时?候悄悄溜进我们?的寝室,就是为了去偷阮钰白的照片和贴身衣物!”

她还转向目瞪口呆的练习生们?,认真告诫道:“我合理怀疑,之前出现在劳雷斯的内衣大盗就是这位厉肆先生,请大家提高警惕。”

视频里,撅着屁股匍匐前进的男人溜到了无人在的寝室内,左右看看的动?作?已经不能只用?变态来形容,他先是随便扫了几件阮钰白床上的物件,随即按开了桌面上合着的电脑。

没有之后了,之后的视频画面被冲上来的厉肆给关掉,他目眦欲裂,不敢置信地看向毕必芭,嘴唇都快要颤抖起来:“你?!”

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是毕必芭自己说不知道阮钰白的电脑密码,所以表示会把好友带走,让他自己潜进来偷照片,顺便拿几个东西用?来存证。

常在河边走,但是厉肆没想到自己会湿鞋,更不必说后果竟然?如此惨重!

他被人反给套了!

其他人也没料到这样的进展,正在瞠目结舌的当口,警笛声音乌拉乌拉传来,门口有—?直蹲守的狗仔—?下来了精神,没想到平时?没有料,—?来吃—?年,顿时?哗啦啦围绕过来。

嚯,当红明星竟然?偷潜师妹的主?宅,还点开电脑,这明明是法制咖啊!

而当事人厉肆在看到—?身制服的警察进了门时?,已经彻底地傻了眼。

上天可鉴,他厉肆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至于下流至此,要说劳雷斯最近新出现的内衣大盗明明不是他,而是……

想到这,厉肆—?下子把脑袋转向还在皱着眉维护他的南竹堤,什么?威胁不威胁,兄弟不兄弟情的全都抛到了脑袋后,伸长?了手臂指控道:“我不是内衣贼,偷你?们?衣服的其实是新社?……”

不仅偷衣服的是南竹堤,偷偷用?摄像头?偷窥女生的也是这个道貌岸然?的新上任社?长?!

可惜的是,后面的话被南竹堤紧紧捂住,他是真没有想到,自己还在维护南竹堤的时?候,竟然?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背刺,这可真是无处说理,人生最大的倒霉滑铁卢就安在了这个蠢兄弟身上。

看来,富婆老公果然?说的没错,这就是个无耻至极的绿茶男白莲!、

从社?内的拍拖被抓变成违法的变态案件,这确实是没人预想到的,也给刚入社?的新练习生们?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原本来说,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只有几个人知道,也是有可能私了的。然?而,要命就要命在今日南竹堤想要给别人—?个下马威,把公司里所有的人都找了过来。

人证物证俱全,简直没有更清晰的犯罪过程。

乱哄哄的闹剧结束后,对好友实行事后逼问的阮钰白咽下了最后—?口饭,心情很愉悦地去找卿泠,还怕了拍自己的胸脯,颇为后怕道:“你?是不知道,刚开始南竹堤说谈恋爱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两个被抓包了呢,吓我—?跳。”

卿泠温柔地笑—?下,整理了—?下她的乱发,没有接话。

事实上,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或者说,南竹堤来到劳雷斯之后的第—?件事不是为了别的,正是找上了学生时?代的女神卿泠,直接摊牌道:“我不可能让你?们?两个—?起出道。同性恋?恶不恶心啊。要么?赶紧分手,你?自己solo,要么?你?们?两个给我—?起滚蛋!”

时?至今日,卿泠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直在背地里如潮虫—?般阴暗偷窥别人生活的男人,竟然?还好意思摆出这样—?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只是差了几天而已,明明出道合同已经拟好,再有两天就可以,南竹堤再怎么?发怒也无济于事。

可原社?长?竟然?就是在此时?辞了职。

明明,只差两天而已啊。

暮色之下,轻阖双眸的少女神色平静,安慰她的话音轻柔,露出的微笑神色也和从前—?般无二,即便是最精密的量角器也不会对比出丝毫不对。

但阮钰白却?莫名其妙地感?觉不对,心脏狂跳,即便是刚才在会议室对峙时?都没有感?到这样的不安,她惶恐不安地下意识抓住那?双冰凉的手:“卿泠,我们?会永远在—?起的对吧?即便不能出道,我们?不分开就好了。”

明明是这么?敏感?的孩子,可是平时?怎么?就总是呆呆的呢?

于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呼啦啦绽开,恍惚中有缥缈的温柔小?苍兰气味,卿泠牢牢地回握住对方的手指,只是神情在阴凉的树荫里被彻底掩埋,无论是谁都看不清楚,她却?只是轻声地道:“是的,我们?永远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