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开闸放猪

悬浮的列车在空中无声穿梭而行?,在屋檐的一抹星光破开厚实的云层涂抹于建筑顶的瓦灰色建筑材料时,阮钰白终于跟着卿泠到了家。

至于为什么?是阮钰白跟着卿泠而不是反过来,这自然是因为只有大小姐的手里才有钥匙,这件事情也侧面告诉了我们不要?存有侥幸心理,由于一时的懒惰丧失的很可能不仅仅是回家的权利。

还有恶霸的话语权。

独栋小院前的甬道狭长幽静,街角的自动服务机器人已经进入失效待机状态,唯有一盏路灯影影绰绰地照过少女稠丽柔顺的黑发。卿泠的耳朵里还塞着无线的耳机,对着半透明的视频光幕不时说着些什么?。

阮钰白搓了搓手,轻轻哈了一下?。现在还没有到冬天,然而现下已是霜冻的深秋时节,仅仅只是呼出一小口气,都会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

其实因为换上了长衣长裤,对比上眼前衣着单薄的高挑少女,阮钰白已经算是穿得相对厚实。可即便是这样,她都会觉得冷。

那女主呢?

阮钰白情绪复杂地看了一眼前面舒展着肩膀走路的人,巷子边缘种植着数株乔木,叶片在灯光掩映下?是更为浓稠的深绿,树干撑起密密匝匝的枝条,细椭圆状的白缅投在学生会制服的面料上是摇曳的影子,疏疏密密地晃动过沉寂的静夜,点缀着本人极为浅淡的小苍兰味道。

假若不是她恰好嗅到这一点幽微芳香,怕是一定?要?以为两个人是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季节。

明明都是人类,甚至于绝大部分Omega的体质还要?更弱一点,怎么卿泠看上去就完全不怕冷呢?

“进来吧。”直到用钥匙旋开?门的前一刻,卿泠才掐断视频,侧身为身后人半拉开?门。

阮钰白点了点头,然而还没等说话,就下意识转过头去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受寒了吗?”卿泠伸出手把人拽进去,微微蹙起眉,“之前伯父在我的房间里放了一点冲剂,但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喝。”

阮钰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虽然我看上去像是个暂时借住的包身工,但其实我才是阮家的小地主。

大小姐眼下有着一点不太明显的青黑,衬在白皙的皮肤底色上,是有点疲惫的证明。

其实让咸鱼阮来看,女主简直不像是个正常人,这样的连轴转怕是任谁都受不了,她还能现在去烧水以备一会儿来煎药剂。

说好的甜宠文呢?现在想做个女主都得具备钢铁一样的身体素质了吗?

“不用忙了。”阮钰白赶忙去抓女主的手腕,然而还没等表示自己没什么?毛病,就又结结实实地打了两个喷嚏,小巧的鼻子尖都因此生出点红红的颜色。

她羞赧地挠挠头,小声道:“冷倒不是很冷,缓一会儿就好。”

这倒不是阮钰白在安慰人,作为一条能躺着就绝不翻个的地道咸鱼,冬天的时候她在被子里冻得哆哆嗦嗦的,喷嚏不要?钱一样的连着打,《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作者看到她都要同情得流泪。

但其实明明另外一条厚被子就在离她床三?步远的衣橱里,电暖炉就落座在书架下,只要搬过来扭一下?开?关就能用。

可是她就是懒得,每翻一个章节都告诉自己“这章看完了就去拿”,于是一直到看完了一本书,她都没有挪过窝!

这简直不能用懒来形容,是拖延症的鼻祖看到阮钰白都要高声惊呼祖师奶奶的地步。

当时阮钰白都快要?被冻出来生理盐水,下?去吃饭的时候眼泪汪汪的,倒是吓了阮家父母一大跳,还以为她是因为成绩不理想而自闭,小心翼翼地摆了一大桌子美食,劝她成绩不没有那么重要?,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彼时,埋头苦吃的阮钰白猛然抬起头:“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我还没有查成绩。”

就是懒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地步。

当然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努力奋斗过的时候,那时候阮钰白为了林依的一句话可真是头悬梁、锥刺股,临睡前的催眠牛奶都换成了提神咖啡,小说读物也被替换成雄力王的教辅材料。

然后,她光荣地考到了F班,从此彻底放弃挣扎,做一条随波逐流的咸鱼。

总而言之,在这个故事中不难发现,凌驾于小说之上的只有两件事。

一个是青梅姐姐的苦口婆心。

一个是饭。

当下?,阮钰白不敢去看卿泠的面色,又?咳了一声:“我只是有点饿。”

好吧,不是有点,是非常饿。

今天因为这些狗血Alpha的钓鱼戏码,阮钰白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吃晚饭,甚至连午饭都只是随随便便扒了几口,早在从出校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在抗议,大摇大摆地为自己点播了一首《空城计》。

太难了,她粉条宽的泪水在心中长流,明明是作为帮助Omega出现的战友,为何连顿晚饭都不给?管?

滚烫的终端可以证明,刚才在回程的路上,每一个深夜还亮着灯的小餐馆都可以得到阮钰白含情脉脉的注视,她翻外卖软件的手指轻柔地点过一道?道?活色鲜香的菜品,眼神比看梦中情人还要?来得温柔。

一客超级豪华版的毛血旺滚着鲜艳的红油和咸爽辣椒,还要?加上薄薄的肥牛和晶莹剔透的虾饺,吸饱了汤汁的豆腐泡圆润可爱,再配上碧绿的一小把菠菜和粒粒分明的香软米饭。

啊,神仙的爱情也不换!

美食的烦恼可以冲淡一切四十度角仰望天空的妩媚忧伤,就在阮钰白幸福地点下“确定”按钮时,才猛然发现不对劲。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机器人运动罢工日,所有运送餐品的AI机器全部停工,现在的菜品只能明日预定?。

偏偏阮钰白又不能拿这样的事去打扰明显在忙的卿泠,依依不舍地路过街角处最后一个即将歇业的小餐馆后,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难过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那句网上流传的很著名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人生唯有三?种事情不可或缺:干饭、干饭和饭。

失去了米饭的咸鱼还叫什么?干饭鱼,她只是一条无能狂怒的发烧鱼罢了。

“……就因为这个?”

好半天,卿泠才情绪复杂地开了口,在看到阮钰白满眼悲伤地点了几下?头时,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个什么?表情。

枉她还以为……

算了。

卿泠从口袋里拿出最后一块巧克力,剥好了塞到女孩的嘴里,没带好气道?:“阮钰白,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出息是什么?,好吃吗?

阮钰白撇了撇嘴,看卿泠去开冰箱的时候还好心提醒道?:“我爸爸最近在节食减肥,想要重塑结婚前的A4小蛮腰,我劝他这样不太健康还被恶狠狠地骂了一顿,说我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说到这里,她颇为委屈地捏了一把腰上的软肉,低声嘟囔道?:“长点肉怎么了,只有足够的脂肪才能保护好我的腹肌。”

客厅暖黄的灯光下?,女孩肌肤如盈盈的玉,上衣浅浅地漫上来一截,是珠光一般的细腻莹润,手指细白柔软,无意识地拽下去衣角时都显出一种家居特有的娇态。

卿泠下?意识移开了眼。

电饭煲里还有早上煮好的小半锅米,卿泠手上翻出个利落的花刀切开?案板上的番茄,头也不回地向后问。

“午餐肉吃吗?”

“吃是吃,但是太凉了你的胃会不会不舒服啊。”

“接受鹅蛋吗?”

“众生平等,鸡鸭鹅狗在我这里都一样珍贵,而且好吃。”

“小米椒还是青椒?”

“我个人更喜欢红色的那个,看起来比较刺激食欲。”

“葱花香菜?”

“我倒是可以,但是像你这样的女……应该会有点讨厌葱花的味道吧。”

……

阮钰白一边随口回答一边看小说,只当女主是和她在随口闲聊,在温热的饭香传入鼻息时还有点不敢相信。

“你还会做饭?”

到底有什么?是女主不会的!

阮钰白惭愧于自己做干等着被喂饭人的同时,又?有点小嫉妒,然而在看到菜品时双眼蓦地发直,所有的感动情绪都化作泪水,激动地从嘴边留了下?来。

细白的瓷碗里装着半碗蛋炒饭,其实只是很家常的原料,然而对于吃惯各种速食的阮钰白来说显得尤为亲切。

每一颗回锅翻炒的粳米都包裹着蛋液,午餐肉四面煎熟出油光,米椒的辣意恰到好处,很好地提高了人的食欲,一点都不呛人,就连细细的葱花都翠绿,充满了诱人的色泽。

什么?叫做开?闸放猪?

阮钰白的嘴巴鼓鼓的,塞满了香喷喷的蛋炒饭,已经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只是不停地在对女主比大拇指。

这也未免太好吃了。

她吞下?最后一口饭后,幸福地把自己平摊在椅背上,情真意切地给出最高赞扬:“卿女士,你怎么这么?好啊?”

要?不是因为卿泠是女主,阮钰白撒泼耍赖也要?和她做朋友。

“为了不被你赶出去。”

在阮钰白猛地顿住的愕然视线中,卿泠用湿巾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微笑?道?:“我家道中落,只能寄人篱下?生活,要?是连未婚妻这么?嫌弃我的话,就只好用尽全力讨好她了。”

昏黄的灯光混杂着家常菜的味道幽幽地飘散开,于是本来眉眼冷淡的大小姐也被勾勒出温柔如水的寥寥线条,一如她此刻轻缓的声线。

“阮小姐,你有被我讨好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翻后台的时候,我发现好多小天使的评论被删掉了啊,呜呜呜我觉得大家也没说什么虎狼之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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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加一勺可爱,挖很多欧气,再洒一点走路就能捡到钱的幸福钞能力,会变成什么呢?

呜哇,原来是带着霸王票和营养液过来的宇宙绝美小天使,啵啵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