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猪突猛进

这一番折腾下来,阮钰白来的时候信誓旦旦的目标也丢得一干二净,眼里闪着泪花夺路而逃,别说做大反派了,明明是被欺负得凄凄惨惨的小可怜还差不多。

女主卿泠是在是太过分了!

阮钰白咬着自己的抱枕,在松软的床上翻来覆去地捂着脸,明明什么痕迹都没剩下,都总觉得脸上都还留着她略带薄茧的手指掐出的指痕。

至于吗?

这还和动心八竿子打不着呢,女主就已经以这么秋风扫落叶的无情方式对待自己的情敌了。

现在她阮钰白名义上还是卿泠的未婚妻,后者就这么对待她,等到以后解除了婚约那还得了?

她还有命剩吗!

阮钰白滚在被子里,绝望地叹气:斗米恩,升米仇,结婚来结婚去结成仇。

这样可不行。

想到这里,阮钰白一个骨碌翻起来,打开了卧室的灯,对着等人高的镜子愁眉苦脸起来。

看看啊,这脸是脸,腰是腰,腿是腿,屁股是屁股的,不是挺好看的吗?

更别说倾下身的时候,还有很饱满温柔的水滴形状,她自己看着都想要揉一揉。

别的Omega都很喜欢来着,总是抱着她蹭来蹭去说自己香香,怎么女主就这么厌烦她?她到底哪里比不上男主!

搭在椅背上的是一个毛茸茸的坎肩,细小的绒毛飘起来,吸进鼻子时带来点痒意,阮钰白控制不住地侧过头打了个喷嚏,原本的气势荡然无存,歪倒在椅子上的时候就有点悻悻的。

好吧,如果说女主想追求势均力敌的相爱相杀,阮钰白可能确实满足不了她,也怪不得卿泠会嫌弃。

书架最上层放着个厚重的漂亮册子,里面装裱着学生入学以来每一次成绩的记录,是被很多人当做证明自己能力的荣耀存在,但是放在阮钰白这里却是只有被束之高阁的命。

拂去浮灰,久违地翻开劳雷斯学院成绩单的时候,阮钰白戳了戳精致烫金的名册里自己的名字,旁边列着的成绩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假如她没有努力学习,还可以用狂拽酷霸爽的学痞名头来挽尊,问题是她当时真的有在认真努力,就差快要头悬梁、锥刺股了。

女主肯定会喜欢厉害的学霸啊,那她这样的女配确实就是个打酱油的添头。

阮钰白蔫蔫地合上册子躺回去,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在做反派的路上发现脱离狗血剧情的妙计,从此再也不要掺和到男女主之间的烂摊子里。

阮钰白闭上了眼睛,开始每个失眠的人都会的数羊。

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两只披着羊皮的狼、三只披着羊皮的狼……十八只披着羊皮的卿泠!

阮钰白掀开被子坐起来,愤怒地把旁边的抱枕摔开。

女主这个眼神不好的混蛋,居然真的把自己当情敌!

真搞笑,卿泠当谁都像她一样眼光差吗?她阮钰白说喜欢男主,女主还真就相信啊?

阮钰白明明知道自己应该要冷静,也清楚女主把她当情敌会更利于自己本来想做反派的发展,可她还是好生气啊。

折腾了好几个来回,阮钰白最后陷在被子里,憋憋屈屈地咬被角,眼泪都快要因为恼火和委屈流出来。

别的就算了,卿泠居然还掐她,呜呜呜呜,还掐得那么用力,看过来的眼神也冷嗖嗖的,活像是要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一样。

要不是因为这狗血破剧本,谁闲着没事干去找大小姐啊?她早就和林依姐做肥宅快乐小情侣了好吗!

林依姐姐送的软糖虽然有时候不合自己的口味,但也胜过冷冰冰的女主千倍万倍!

想到这里,阮钰白又一次爬起来,蹬蹬蹬走到衣柜旁,翻到校服口袋里上次没吃掉的蚯蚓软糖,塞到嘴里三两下嚼完咽下去,这才倒回床上,真的迷迷糊糊睡过去。

混蛋女主!

第二天清晨醒过来的时候,阮钰白的嘴里还残存着一点不太喜欢的软糖味道。她皱着眉头去卫生间洗漱,含着满嘴的泡沫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把杯里干净的清水当作是冷冰冰的大小姐,恶狠狠地吐了出来。

——再去搭理女主,她就不是人,是猪!

突然,很久没有动静的狗血小说忽然间发起烫来,水花沾上去也不会打湿字迹,瞬间有若干行重点标注的情节飞出来。

【最近卿泠在实验室里不分昼夜地忙碌,甚至连原本就白皙的肤色都更病态地苍白几度,原本冰冷的气质褪下去一点,高贵的大小姐看上去竟然有一点我见犹怜的凄楚美。一直在角落里默默旁观的阮钰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心里知道对方是为了南竹堤在忙碌,可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心疼的感情,趁着上课前的清晨悄悄来到偏僻的实验室前,担忧地问:“泠前辈,你还好吗?”】

阮钰白:……

阮钰白:我不是人,可小说作者你也是真的够狗!

于是在劳雷斯第一堂早课开始的二十分钟前,提早来到院校的人有幸观察到了猪突猛进的罕见场景。

化咸鱼为粉猪的阮钰白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实验室门口,没曾想还没来得及踹开就正好撞到了刚推门而出的Alpha。

满是香烟味的那个Alpha,南竹葛。

“煞笔没长眼睛啊?我草你……”南竹葛惊魂未定的话骂到一半,就在发现对方是谁时硬生生吞了回去,还挤出个会意的笑,挤眉弄眼道,“行吗,阮妹妹?”

阮钰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弄得一懵,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等到意识回笼把上下句联系在一起的时候,瞬间来了火气。

南竹葛,南竹堤,这兄弟俩有一个算一个,怎么全都这么恶心?看小说的时候受第三视角所困没有什么代入感,阮钰白那时候都还没有这么觉得。

呕!

而南竹葛看她没反应过来,竟然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的霸道气质所吸引,还想得寸进尺欺得更近,身上那股浓稠的香烟味简直是熏人欲吐。

“第一堂课是机甲实操,还有十分钟上课。”一道微凉的声音便在此时插进来,中断了两人原本凝滞的氛围,“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学号是一号?”

南竹葛往前想要跟妹子要联系方式的动作一僵,道声谢之后就头也不回地溜了个干净。

操练机甲的顺序是按照学号来,南竹葛正好是一号,换言之,就是第一个要上去的。

靠,他在心里崩溃地骂自己这狗屁学号,以前一直以自己是猛一为豪,从没像这时候一样想要在后面添一串零。

天杀的猛一啊!

比起焦躁不已的南竹葛,被晾在一边的阮钰白也没有好受多少,原本想要阴阳怪气走剧情台词的话也说不出来,可是感谢女主替自己解围的话也开不了口。

眼看着卿泠要迈步过来,一句鬼使神差的话从阮钰白的嘴巴里钻出来:“卿女士,你挺好啊。”

阮钰白:……

阮钰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迟早都要缝了我这张乌鸦都嫌弃的破嘴!

身上的白大褂随手扯到手里,卿泠微微挑起眉:“谢谢?”

阮钰白哭丧着脸:呜呜呜呜不用谢。

不过无论怎么说,这话也打破了原本沉默的僵局,阮钰白嗅到她身上愈发浓郁的药味,也不由得有点咋舌:“进展这么不顺利?”

“会做出来的。”卿泠貌似无意识地一个侧身,恰好挡住了女孩好奇往实验室里看的视线,锁好门后顺势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担心。”

阮钰白:……哦,女主都不担心男主,我当然更不用担心。

而卿泠已经收好了手腕上的终端,晨光照映下,她清澈秀美的眼睛竟然显出几分柔和:“我送你回去,最近你是不是也要考试了?”

“没有,我们班没有这样复杂的机甲实操课。”说到这里,阮钰白倒是想起之前的事情,抬头问她,“你现在每天还会去模拟训练场练习吗?”

卿泠有点微讶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没想到对方还会关注自己的生活,再说话时语气就带了点笑意,“我的训练场人很少,你要一起来吗?”

这进程居然比想象的要顺利得多,阮钰白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女主就已经邀请她了。

她胡乱点点头,心里想随便拍一段给林依证明也好,原本愤怒的心绪也去了大半,因此还想到其他的事情:“我给你终端发讯息,你怎么都不回我呀?”

哪怕回个句号都行啊,记录上来往的对话本来就不多,仔细一看还全都是阮钰白自己发的,这也太让人尴尬了。

“你发的号码是哪个?”卿泠环了下手腕,迅速戳几下后解释说,“我平时不怎么看终端,之前和你在家里交换的号码被曝光了,我重要的人都存在了后面的那个号码里,你以后想联系我就发到那里。”

阮钰白刚开始还有点糊涂,等到骤然想起来开学前咖啡厅的意外来电,明白怎么回事时,又气又恼,整个人都因为羞耻烧成了通红的颜色,就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全身都沸腾起来。

说实在的,卿泠本人倒没阮钰白想得那么多,还在随口道:“我听伯父说过你的成绩,其实你的资质不算差,现在虽然评级是B……”

不过阮钰白因为思绪还陷在过去的“口器”时光里,小脑瓜里的想法就不是特别清水,这下听到女主清淡的声音,只以为对方是在鄙夷自己的身材。

头可断,血可流,阮钰白的躺高不可辱!

谁才是B?你才是B!你全家都是B!

“我是C!”阮钰白停下了脚步,出奇地愤怒了。

被这么一打岔,女主都难得有点怔住:“可我听说你是B。”

把她当情敌,阮钰白能忍,但是这不代表女主可以污蔑她的大小。

这是诽谤,红果果绿油油的诽谤!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教学楼里,F班和A班处在不同的楼层,本来阮钰白都想要挥手礼貌说再见,却因为这个小插曲燃烧出熊熊的愤怒火焰。

她一定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因而,还没等卿泠明白过来对方口中说的到底是什么,就被女孩一把捏住手,猝不及防地按了过去。

清早的阳光并不算刺眼,透过走廊明净的玻璃窗是柔和的浅金颜色,每一粒空中的浮尘都在安静地无声坠落,轻轻路过阮钰白细软的发丝、烧成赤粉色的柔嫩耳尖、纤细白皙的脖颈、微开领口里露出的一小段锁骨,以及浅蓝色制服下温柔拱起的半轮清月。

月亮揉碎在夜深人静的池塘里,打破寂寥的水面,湛然弯折成粼粼的形状,细腻绵软到不可思议,轻触在月光的边缘时还会轻柔回弹。

这粒灰尘最终的落脚点,是卿泠的手掌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