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拽着家入硝子把他拖得离伏黑甚尔远了一点。
“……”硝子将房间牌收了起来,觉得有点好笑。
嫌弃伏黑甚尔的人不少,又嫌弃又怂还压根不是人的存在可能也就沙耶一个。
就目前看来,沙耶的地位还挺重要——她知道很多事情,虽然不能直白的告诉他。
如果没有沙耶,硝子现在应该还在小川公寓一层一层的向上找能打开的房间。
更大的可能是他会因为前两层的房间打不开而直接放弃开门寻找线索这样一条途径。
谁会想到能开的两扇门在五楼对称的房间呢?
“你觉得这个房间牌是怎么来的?”他问甚尔,“这里看起来像是那边房间的已经荒废掉的版本。”
伏黑甚尔瞥了他一眼,先是不耐烦地说:“你一定要隔着那么远?”
硝子:“……?”
这不也就两三步吗,哪里远了?
但他还是罔顾沙耶在箱子里的挣扎,走近了两步,接着用谴责和“现在你该消停了吧”的眼神望回去。
甚尔忽视了谴责,同时消停。
甚尔说:“霉斑和锈迹说明是未来的形式,这个房间大概率就是那个房间延续下去的最终版本吧。”
硝子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两边的时间不一样?就和巫条大厦差不多?”
虽然说得过去,但是硝子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巫条大厦的设计很明确,一层一层上去,时间不同是因为涉及到的内容不一样,但是一层是一个整体,没错吧?但是这里将时间分开是为什么?”
甚尔挑眉:“现在站在时钟塔的角度去想还太早了点,你连这栋楼基本的运作方式都还不知道。”
伏黑甚尔格外的敏锐。
巫条大厦的模式如果不是遇见了小家入,也会是一团糟,加上那次的意外太多了,可以说是乱上加乱。
这次唯一的意外也许就只有沙耶,所以其实按照她的提示去做或许是最快的。
——如果不想自己一点一点从头开始探索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
“你扶着我一点。”硝子将箱子放下。
伏黑甚尔没问什么,虽然硝子说是让甚尔扶着他,其实是自己抓着对方的胳膊,他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胳膊,在眨眼间双眼由冷栗色变成了浓郁的灿金。
他开始看自己的未来。
“……”
在之前,每次家入硝子用魔眼的时候脸色都不会太好,一是因为看见的东西都邪门一样不可避免的都是一些悲剧,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对他来说消耗很大。
但这硝子只是凝视了两三秒,可能更短。
他抬起头的时候双眼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样子,脸色与其说是差劲不如说是凝滞。
“我知道为什么了。”他微微换了口气,四周的味道依旧难闻,腐臭和潮湿的味道一股又一股涌上来,而且这股味道似乎越来越重,硝子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为什么设计成这个样子了。”
伏黑甚尔看他这个样子也猜到多半是和魔眼相关,果然,家入硝子的下一句话就是——
“这个房间的时间无限后置,我在这里只能看见「未来」的「未来」。”
“你看到什么了?”
“……七十岁还在殴打老同学的校医?”
伏黑甚尔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起来,是明显的嘲笑。
“至少证明你能活到那个时候。”虽然说着类似安慰性质的话,但他的语气明显不像是在安慰,“顺带问一下,你能打得过哪个老同学?”
家入硝子:“……”人身攻击可以停一停。
在硝子看向甚尔之前,他被对方一手捂住眼。
伏黑甚尔有些粗糙的掌心贴在他眼皮上,视线被挡住后硝子就只能听见他懒散的声音。
“别看我的。”
硝子一把拍掉甚尔的手。
“我一直想说,你不要擅自立fg。”他虚起眼,“回归正题,两个房间应该就是针对于我的魔眼设定的机制,另外一个房间的情况要到了那边才知道——甚尔!”
“知道。”
伏黑甚尔一击敲碎了身后的身躯的颈椎。
“不行,还有行动力。”家入硝子后退两步,他提起地上的箱子,看着脖子已经扭曲但还在朝伏黑甚尔展开攻击的……动物。
——是乌鸦先生。
硝子冷静道:“砍断四肢,或者砍断脖子。”
黑发男人用行动响应了他的指令,甚尔精准的俯身,他脊骨弯曲,肌肉紧绷,反手握住突刺。
金属扎进身体发出了有些奇怪的声响,稍微用力后,这个拥有乌鸦头的身影头身分离后轰然倒下。
“没有血液……刚才的声音是什么?”
对于硝子的问题,甚尔先甩了甩手,他调整了握武器手柄的力度和姿势,视线从刀刃转到倒下的断头上。
“身体里是机械产物,刚才的声响是刀刃和齿轮这类东西撞击的声音。”他蹲下来,两根手指直接搅入创口里,从微薄的血肉组织中翻找着什么,“找到了。”
他拽出了一段由钢片和粗线牵连的拟态骨骼,上面还附着着一些粘稠的润滑用的凝胶。
硝子接过那块东西,在仔细观察之前突然看向进来时候的那扇门,警惕地问:“什么声音?”
伏黑甚尔站起身,他不慌不忙地做了个简单的肌肉拉伸,架着手臂听着关节的脆响。
那扇本应该关上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和地上的乌鸦先生如出一辙的身影密密麻麻地挤在门口,门外是乌鸦的扁平又刺耳的声响。
因为站得太挤,乌鸦的尖嘴毫无保留的插入前面、或者是周围乌鸦的头里——头颅通常来说要比脖子要坚硬得多,但尖嘴刺入头颅就像叉子插进豆腐一样自然。
“接下来想去哪里?”
“另一侧那个正常一点的房间。”
“好。”
话音刚落伏黑甚尔就踏着地面弹射出去,之前看来还算宽阔的大厅在被乌鸦先生挤满之后略显拥挤,而男人所至之处除了刀刃刺中金属的声音外,就只剩下乌鸦最后的惨叫。
和头颅掉在地上的闷响。
家入硝子打开了箱子,沙耶从里面蹿了出来,她没有妨碍到甚尔的清除计划,而是跟在他身后,将乌鸦的头全部卷起来,在硝子略带嫌弃的视线中带回了箱子里。
尽管如此,乌鸦数量依旧无休止地再不断填充。
“走了。”甚尔换了一把长一点的咒具,他衣服被划破了几道,有细长的血线出现在裸露的肌肤上。
硝子跟上他,顺手用反转术式把人治好。
“箱子里那东西听得懂吧?”甚尔问。
硝子点头,又发现伏黑甚尔背对着自己,补上一句:“听得懂。”
甚尔轻笑一声:“行,那它要是再捡漏我就不砍乌鸦,先把它拽出来剁碎。”
伏黑甚尔转身把箱子从家入硝子手里拿过来,抡圆了就往前丢。接着揽住硝子的腰把人抱起,顺着箱子的方向向外冲。
也许是他的威胁的确十分管用,箱子里的触手以极为强势的姿态涌出来,每一根触手都迅猛地攀上乌鸦先生的颈部,然后拧断他们的脖子,再将头部拖回箱子里。
沙耶的大规模扫荡还是有残余,伏黑甚尔单手垫在硝子的臀上把人固定住,另一只手抽出来用不是那么顺手的方式清理残存的乌鸦。
硝子配合地搂住他的脖子,还不忘催促:“快点。”
“您要不自己来试一下这玩意儿有多硬?”
甚尔一直用的长刀隐约已经开始卷刃,他改变了刀刃的方向,干脆就以破坏刃面的方式扩大与乌鸦脖子的接触面积。
“咒具是可以报销的吧?”
家入硝子:“……”
“我的钱都会给你,现在就不要再和我讨价还价这些。”要不是时机不太对,硝子其实想直接把卡掏出来贴他脑门上,“还有,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你抱紧了。”
他压低了重心,无视了挡在前面的沙耶,直接踩上触手,依靠着惊人的反射力度冲出了走廊。
“沙耶——!”硝子喊。
触手带着箱子也迅速跟了上来,路上还不忘继续捡漏。
伏黑甚尔的重点完全在疾速冲击上的时候速度相当可怕,家入硝子一开始还只是圈住他的脖子,到后来已经不得不把他脖子以至肩膀都抱得死死的才不会被甩下去。
两个对称的房间间隔其实并不远,但路上乌鸦将穿梭需要的时间无限拉长,硝子贴着男人的脖颈,能感受到他平稳的脉动和肌肉张弛的节奏。
另外一个房间外是空荡荡的,那些乌鸦在追到这侧大楼的外围时就停下脚步,接着像是雕塑一样不再有动作,只有开合的嘴还在不断的发出令人厌恶的叫声。
伏黑甚尔没有在门外逗留,他直接打开门钻了进去,最后还善心发作没有把沙耶关在外面。
在进到房间后的那一秒,屋外的乌鸦叫声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前台的电话铃声。
家入硝子从伏黑甚尔的身上跳下来,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把箱子重新合上,递给明显不是很想接过去的甚尔。
不想接也得拿着。
他直接塞到甚尔手里,然后转身面对前台的乌鸦。
穿着正装的乌鸦先生依旧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他,这次硝子大概知道了沙耶之前不让他对他们出手的原因。
那是没用的,这样的乌鸦和这样的蝙蝠要多少有多少。
家入硝子没有去接电话,而是用魔眼去看乌鸦先生,在看了有三四分钟后,他眨了眨眼,金色的瞳孔变回原先的样子。
“这个房间。”他顿了一下,开始寻找能更清晰说明情况的说辞,“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怎么了?”
在家入硝子说明之前,电话铃声突然断了。
随着就是诡异的大片沉默,在这样的寂静中,乌鸦先生突然张开嘴发出叫声,在两三声之后,墙上的时钟开始逆时针转动。
“这个房间有一定的触发机制,时间会回转到我们第一次进来的那个时候。”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它会无限循环某一段时间,是完全的「概念」上的「无未来状态」,魔眼只能看见他循环下的无数种可能。”
说完这话,电话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