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吃?”
乔轲絮望着面前的小店,老旧的木质结构,过长时间的风雨洗礼,已经让木头失去原本的颜色,乌沉沉,带了些沧桑感。这和她预想中的店铺完全不同!大概是赵然然弄错了吧?乔轲絮带了些期待地问着身边的同伴。
赵然然看到了店门口还没撤走的花篮,笃定地点点头:“就是这个!”看到店门口,她又回想起昨天吃过的小笼包,不能想,一想又要流口水,她拉住乔轲絮的手腕,风风火火向里面冲。
乔轲絮也被吃货的力量惊到了,被迫进入食神店,看到里面平平无奇的木质桌椅以及店内板板正正的装修风格,心里落差更大了。
赵然然却完全不在意,刚踏入店门,忍不住点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笼包:“小老板,两屉小笼包!”
还在厨房的白夏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了两个年轻的姑娘。
一个长发飘飘,穿着及膝的连衣裙,坐姿很淑女,眼神四处扫过,打量着店里的陈设,脸上不自禁闪过的情绪,看起来应该是不太满意的样子。
在长头发女生身边坐着的是另一个圆脸的女生,白夏眼熟,因为这个女生昨天早上买过一屉包子。现在女生已经自己拿了一个小碟子摆在面前,手里还捏着消过毒的木筷,目光在看到她到来时,瞬间变得无比渴望。
白夏对这种目光并不陌生,淡笑着问:“需要凉菜吗?”
“凉菜,都有什么?”出于对白夏手艺的信任,赵然然好奇问出声。
“目前只有炝黄瓜条和凉拌苦瓜。”
白夏也和无奈,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尽管茶茶主动担任清洗蔬菜的工作,但是余下的工作都是她自己来做的。单说炝黄瓜条,不要听着简单,其实工序一点也不简单。
首先要挑选鲜绿且有纵棱的嫩黄瓜,切成宽约五厘米长不过二厘米的长条,剔去内里的瓜瓤,加盐腌制十分钟,不要多也不要少,因为这个时间可以最大程度保持黄瓜脆嫩的口感。接着起锅烧油,放入花椒粒直至炸出香味后捞出,放干辣椒,在辣椒炸至棕红色时放入腌制好的黄瓜条,翻炒均匀,加入香油。然后可以起锅装盘了,但这还没有结束,装盘后需要浇上用盐、糖、醋、料酒和特制的高汤兑成调味汁,这才算大功告成。
只不过这其中的复杂不少食客是根本不知道的,比如乔轲絮,在听到只有炝黄瓜条和凉拌苦瓜时已经忍不住皱起了眉,小声嘟囔:“怎么都是这些啊!”
全都是土里土气的东西,不是包子就是凉菜,和她之前去的店一点都不一样。她心里已经非常后悔和赵然然来了这里,早知道和王情她们去吃甜点,而不是坐在这家破店里啃包子吃黄瓜。
赵然然却一点儿也不失望,她本来只打算吃小笼包的,现在还能多尝到一盘凉菜,简直是赚到了好吗?
“小老板,再要一盘炝黄瓜条!”她虽然信任小老板的手艺,但对于瓜中一霸的苦瓜还是敬谢不敏。
“炝黄瓜条一盘十二块钱。”白夏取菜之前,还是把价格和两人说清楚了,虽然黄瓜不贵,但是这其中的工序也值这么多了。
赵然然点头表示知道了,显然对于十二块钱一盘的炝黄瓜条并不在意,但赵然然不在意,乔轲絮却忍不住了,在白夏进厨房后,她忍不住扯了扯赵然然的衣袖:“我说她家菜的价格也太离谱了,这么一个小店,一盘凉菜要十二块钱!还是纯素的!”
赵然然淡定地拍拍好友的肩膀:“淡定!一会儿你尝到味道就知道了,我相信老板的手艺。”
她双眼发亮地盯着厨房的方向,在她的期待下,门打开,里面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来的人体态婀娜,容貌清丽,却统统入不了她的眼,她只能看到对方手里端着的一个木制托盘。
托盘上叠放着两笼包子和一个白瓷方盘,细腻的白瓷上,如翠玉的黄瓜条整整齐齐摞成了三角形的瓜塔,在瓜塔的顶端是棕红色的辣椒,正应了那句话:万绿丛中一点红。
之前一直对食神店不满的乔轲絮被炝黄瓜条的颜值惊到了,恍惚以为自己在哪家私房菜馆,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这里还是被她嫌弃的木质老店,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她的心境却不知不觉地变了。
赵然然却忍不住嗅了嗅空气中存在的香味,她闻到了一种清凉的瓜香,还没入口,几乎就能想象那瓜该有多脆,多爽口。
小心地用筷子夹了一块黄瓜条放入口中咀嚼,味道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熟悉的瓜香中还伴随着她说不出的滋味,随着清脆的咀嚼声,缠绕在唇齿间。
炝黄瓜条都这么好吃,这是什么神仙老板啊!
和她同一个想法的还有乔轲絮。在她吃了第一个小笼包后,就被打脸了,她愿意啃包子!以后谁和她说吃包子土,她跟谁急!呜呜呜……炝黄瓜条也好吃,太值十二块钱了!
“小乔,好吃吧?”
“嗯嗯……”
两个女生,自从下筷子,几乎不抬头,最后更是连交流都没有了,白夏间她们吃得高兴,继续回厨房做新菜。
褚东健进店的时候,看到两个年轻的姑娘各用自己的筷子夹住一个瓷盘内的黄瓜一角,有点对峙的架势。他瞄了一眼:“出新菜了?”
赵然然和乔轲絮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收回自己的筷子,回褚东健的话:“是啊,小老板新做的。”目光却依旧没离开险些掀翻她们友谊小船的黄瓜条上。
“要不,再要一盘炝黄瓜条?”乔轲絮提议。
赵然然快速点点头:“可以的。”
非常默契地,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小老板,一盘炝黄瓜条和一屉小笼包!”
“哎哎哎,还有我的,两屉包子一盘黄瓜条!”别看褚东健五十多岁的年纪,声音洪亮,仅凭自己一己之力就和赵然然、乔轲絮的声音不相上下。
正在厨房忙碌的白夏听到了大堂内客人们迫不及待地喊声,唇角微弯,她从茶茶那里要来了小笼包和炝黄瓜条,用托盘端了出去。
果不其然,对上外面三个翘首以盼的人。
褚东健第一次看见白夏做出的炝黄瓜条,一看白色瓷盘内和艺术品似得摆放地整整齐齐的黄瓜条,立刻感觉到了视觉上的享受。随着白夏的走近,他也闻到了除了小笼包鲜香之外的清香,淡淡,带着黄瓜的清凉,似乎还有些别的味道。
在炝黄瓜条摆在桌上的刹那,褚东健就伸出筷子夹了一根黄瓜条放入口中,牙齿与黄瓜相撞,清脆的咀嚼声随之响起,瓜香,些微的辣意还伴随着淡淡的醇香,简单的黄瓜条口感也变得丰富起来,最奇妙地是辣意和醇香没有冲淡黄瓜本身的味道,而是完美地融入其中。
和褚东健同样享受地是乔轲絮,她吃东西一样喜欢细嚼慢咽,速度和身边的赵然然差很多,以前不觉得,直到今天两人吃同一盘炝黄瓜条,她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在白夏把炝黄瓜条一端上桌,她就忍不住向嘴里塞。
反而之前吃饭速度一向很快的赵然然这次没有急着动筷子,而是嗅啊嗅,最后抬起头望着白夏:“小老板,冒昧问一下,你厨房里在做什么啊?你闻起来好香啊!”
甜美得想吃掉!
白夏一愣,然后下意识地低头,在胳膊上轻轻闻了闻,闻到了极淡的甜香味。她离赵然然还有些距离,没想到这么淡的味道也被她闻到了,嗅觉灵敏到让白夏吃惊。
赵然然见白夏没有回答自己的话,眼里的光芒暗了下来:“不方便说吗?”
“啊,不是,只是忽然发现你的嗅觉好灵敏。”
赵然然用手刮了刮鼻尖:“哈哈……我的鼻子一直挺灵的,小老板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做什么美食呢?”
白夏笑了笑:“是三不粘。”
“咦?这个我知道。”正吃得开心的褚东健听了一耳朵,手中的动作停下来,有些感慨地说:“这是河南安阳地区的一种传统美食。”
白夏笑着点点头。
赵然然好奇:“三不粘?为什么叫三不粘?”
褚东健放下了筷子:“所谓三不粘,是不粘牙,不粘盘,不粘勺。据传说,‘三不粘’原名叫做桂花蛋,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的时候,品尝了桂花蛋,亲自赐名‘三不粘’。真正的‘三不粘’做成,似羹非羹,似糕非糕,家里有老人有小孩的,最适合吃这个,美味又有营养。”
乔轲絮也听出了些兴趣:“那这三不粘是用什么做的?”
赵然然也睁大了一双眼睛,用“好奇宝宝”的目光看着白夏。
这也不是什么秘方,白夏大方说:“主料是鸡蛋黄,白糖,和化猪油。”
乔轲絮一听到“猪油”两个字立刻皱起了眉,而且只是简单的糖和鸡蛋黄,她实在想不出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于是垂下头,继续吃碟子里的小笼包。
赵然然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她更相信自己的鼻子,于是眼巴巴瞅着白夏:“小老板,三不粘你打算什么时候卖?今天可以吗?”
褚东健也连忙说:“老板,你要是今天卖三不粘,我一定要尝尝,我可是有好些年没尝到令我满意的三不粘了!”
白夏点头:“可以,只是我刚坐好,数量不多,现在你们一桌一盘应该是没问题的。”实际是她刚才在厨房做了四份,不过另外两份分给了茶茶和小刀。
这次茶茶还眨着大眼睛和她说:“小白,你不用怜惜我,真的!我可以吃正常人的份量!”
白夏看着她握着小拳头向自己保证的样子,被她逗笑了,答应不对她“特殊照顾”,所以这次小家伙的份量是和小刀一样的,刚才出厨房的时候,她还看到小刀又表演了自己的绝技“一口没”。
白夏猜它应该没吃够,只是对上面前两双特别渴望的眼睛,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打定主意一会儿进厨房再多给小刀做两份。
白夏很快端着两盘三不粘从厨房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