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到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时,林尽染还有点蒙。缠在身上的蛇尾一甩,轻巧地将她放在椅子上,还是主位。
冰冷蛇皮擦过身体的感觉太惊悚,林尽染攥紧书包带,始终无法平静。她脸色煞白地看着蛇尾人身的男人摇身一变,化作一个三十左右的锐利男人,坐在主位另一侧。
此人绝非常人,他气势非凡,像是刚刚屠过城的将军,身上还透着股血腥煞气。只见他翻开桌上茶杯,自顾自倒茶,然后突然大吼一声,
“烫烫烫,烫死本王了。”
……
林尽染脑海中,象征着危险指数的五颗小星星,瞬间灭了两颗。
吐出舌头扇着风,南王终于抬眼看向林尽染,他皱着眉,一副不满的样子,“小姑娘,你怎么?事?不是说好了和严北清分手,为什么还在一起?”
因为舌头是吐出来的,所以说?含混不清,中途还咬了下舌根。南王觑了一眼,见对方没发现,又继续抱怨,“因为你,我好久没和老严打架了。”
听完这句话,林尽染脑海中的怒火,突然就窜了起来。
历史永远都是这样,男人犯错,偏要找出个女人背锅。而女人哪怕有一点成就,男人也要拼命往她身上泼脏水,再编上几段莫须有的桃色新闻,硬把功劳划分到自己身上。没想到连仙界,也是这幅恶心样子。
她冷冷地看着对方,“严北清不愿与你一战,不过因为你力有不逮,何须牵扯到旁人。”
南王小声把这句话?复了一遍,突然起身,身后鬼面陡然扩大,他怒发冲冠,?声大喝,“原来严北清那厮竟然是这样看待我,谢姑娘告知!”
……
林尽染:总感觉这货智商不太高的亚子。
确定对方是个没有恶意的纸老虎,林尽染也不想费精力周旋,她揉揉额头,眨出一滴困倦的泪水,“你们二人恩怨与我无关,何时能送我?去?”
神明都是自己?老板,晚上还不用睡觉,怎么折腾都行。她却是货真价实的员工,比996都惨,一天要工作14个小时,必须抓紧时间休息。
“不急不急,”不知何时,南王又化出蛇尾,兴奋地在房间内来回踱尾巴,“等我和老严打完架,直接让他带你?去。”
蛇尾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声音要吓人有吓人,最怕这种生物的林尽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搓了两下手臂,问,“你们神仙打架,不是一打就要十天半个月,我在人间还有事呢。”
资本主义剥削者,根本不知道学生党的痛苦。考试周马上就要到了,她要是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复习大计,南王都不用等严北清来,她自己就要亲手灭了他。
南王莫名感到一丝冷意,他困惑地看了眼窗户,没漏风啊?
他转身?答,“这是空间宝镜,与外界时间流速不同,哪怕在这呆一百年,?界也才过了一天。”
林尽染推了推眼镜,“你说的?界,是指你们神明生活的地方,还是人间?以及我需要知道具体比例。”
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样算,就是100比1,如果两人打架三个月……不行,她还是得立马回家。
南王喜阳,宝镜内也尤为明亮,可此时对面站着的姑娘,却好像更亮一点,全身上下都发着光。
南王呆愣愣地想,难道这就是学霸光环?
他身体都站直了不少,带着点学渣的尊敬,“我说的?界就是人间,具体比例可调,供您选择。”
“很厉害!”林尽染脑中一亮,发现这是个时间管理的好方法,以后期末考试没时间复习,就让便宜男朋友带她来这。
转念一想,又觉?此举不可行,有点像作弊,对于其他人并不公平。要赢就赢得光明正大,用上这些手段,考第一心情也不好。
她往上背了下书包,走到门口,“你们打完架,把我送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我现在想睡觉,有房间么?”
“有!”南王翘着尾巴。
来到宝镜五分钟不到,两人就变成了林尽染在前面走,南王在后面跟着的状态,南王一边控制尾巴爬,一边觉?这个场景有点熟悉,好像上次见对方,也是这样?
这小姑娘……好像有几分手段。
有手段的小姑娘还在套?,“你和北清关系很好?你们是朋友?”
“也就一般吧,”南王扭扭捏捏地说出这句话,不知道怎么还露出一副向往的表情。
……
林尽染:我感觉情况有点不对?我是不是应该担心点什么?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南王咳了两声,“说起来,你还算我半个弟媳。”
“半个?”林尽染磨牙,什么意思,之还有另外半个?
南王:“对,严北清是我半个弟弟,你就是我半个弟媳。”
……
几次聊天,林尽染终于明白南王这货脑?路清奇,很难正常沟通。恰好两人走到休息的房间,她倚在门边锤了两下腰,“送到这就行,请您和北清打架的时候,务必不要伤及无辜。”
别他们两个打着打着,她人没了,那可太冤了。
南王爽朗大笑,“不会,这里自有阵法护体,不会伤及分毫,甚至声音都不会传过来。”
林尽染:有监牢那味了。
作为一个被绑架者,林尽染配合度超?,坚决不给对方撕票的机会,她微笑谢,准备滚?房间睡觉,结果刚转身,就感觉身体被定住。
南王一根手指搭在对方肩上,既不会疼,也确保她无法动弹。南王眼睛微眯,“小姑娘,你有点不对劲。”
唰一下,林尽染的冷汗下来了。
她脑中顿时闪过无数想法:南王察觉出她不是原来的林尽染了?难道她不是失忆而是魂穿?严北清是不是也知道?
她整个人被转过180度时,脑海中还乱糟糟一片。两人正面相对,南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霎时,胶卷似的记忆跑马灯从她脑海中流出,上面记录着无数个她人生的场景,宛如动图一样,不停循环播放。
记忆越抽越,很快就铺满了整个空间,忽而,一段黑色的、格外长的黑带出现在两人眼前。
南王皱眉:“你失去了一段记忆。”
?悬多日的心,忽而落地。
林尽染带着点释然、带着点疲惫回,“我知道。”
那段黑色的、不为人知的记忆越抽越长,几乎是她旧时记忆的四五倍,林尽染一时也有些惊愕,她随口问,“能恢复么?”
问话时,她纯属抱着侥幸心态。林尽染知道这段记忆不可能恢复,否则严北清早就做了,何须每天玩角色扮演。但没想道,南王对她神秘一笑,“?然,你?本王是谁?”
安静片刻他又,“自己媳妇失忆了都不知道,严北清就是没本王厉害。”
“……”
林尽染哭笑不?,“是是是,您最厉害。我想恢复记忆,具体该怎么做?”
南王对着她脑子用力一拍,霎时,漫天走马灯重归识海,他又咬破手指,凌空画了几笔,将空气中的血字一同打入她的大脑。
林尽染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急速后退,落在床榻之后,?门闭合。南王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北王主阴魂,我主阳魂,此为定阳符,可驱一切阴术,等睡一觉,孟婆汤的效果自然消散。”
困意很快袭来,睡着,林尽染想,原来自己失忆是因为喝了孟婆汤……
——原来我这么牛的么?!
//
日行一善的南王很?兴,今天也帮助了阳世的小朋友实现愿望,他哼着歌向比武场爬去,忽然眼睛一眯。
只见明亮的穹顶伸进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腕蓦地用力,青色血管根根暴起,顿时在天空上撕开巨大的裂口,黑色羽翼带着漫天杀意扑来,严北清,“染染呢?”
南王未等?答,对方就脚踏黑雾向刚才的房间走去,每走一步,明亮的宝镜内就昏暗一分,等到了房门口,宝镜内已经被黑色笼罩。男人听见了里面轻缓的呼吸,指尖搭在房门上,只是,迟迟没有推开门。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敌人,匆匆赶来的南王注意到严北清状态不对,灵活的蛇尾碰了碰对方的翅膀尖,“老北,你怎么了?”
严北清额头抵在房门上,眉眼沉沉,像是日薄西山,带着垂死的暮气。
看着这样的老友,南王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他只是反应慢,但不是傻,此时连忙解释,“弟媳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睡着了,我以阳符定她魂魄,不出半日就能恢复记忆。”
隔了很久,严北清才开口,“我知道。”
他一身神力留在她身上,世间无人能伤她分毫。
可是知道,不代表能不着急,也不代表能不在意。
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毫无反应,南王急得转圈圈,巨大的蛇尾不停击打地面,都快将青石板拍碎,闻言他怒,“既然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只是发现,她在哪里都能过?很好。”
无论是身处险境,还是平常生活,小姑娘永远生机盎然,像是开不败的繁盛花朵。
这样的女孩,谁不想将她握在掌心,严北清也想,可是,他忽然明白自己并不能给这朵花带来什么。
时至今日,他带来的都是负面影响,数次死亡威胁、消失的记忆、平日生活的小心翼翼、还有今日这样的危险。所以他不敢推开门,不敢看见女孩清醒后,忽然绷紧的神经和警惕的视线。
哪怕神明的心脏坚不可摧,也会在这样的视线下,寸寸碎裂。
严北清矮下身,永不弯曲的脊梁慢慢躬出不堪的弧度,不可一世的神明再无法??在上,他靠在门框上滑下,低低叹息,“我什么都没能给她。”
掏出一百二十分耐心听完这些?,南王目光呆愣,钢铁直男不懂恋爱会让人思,会让人自我怀疑,他单纯从字面上理解了这番含义。
蛇尾啪啪抽打对方好几下,南王好奇地问,“弟媳究竟要的是啥?”
连阎王都不能给她?
莫不是……她想当天帝?
南王举起大拇指,“小姑娘还有此等雄心壮志,可叹可佩啊!”
捂着心脏的严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