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面,月色氤氲。
林尽染躺在石头上，第一次和系统单纯地聊聊天，而不是讨论什么剧情、男主、男配。
她讲了自己还没穿越的时候,虽然只有二十岁,却固执地像个80岁老太太,下意识拒绝一切。不想别人关心她,她也不关心别人，恨不得生活在孤岛上。
系统说它知道,这也是它找到她的原因,只有对现世不留恋，才能更好完成任务。
林尽染：【那你还是找错人了，你去找14岁的我，没准我都能帮你把地球炸掉。】
两人都笑了。
过了一会，系统又说起它自己。它是高位面的千万系统之一，它们都有着相同的工作——维持世界稳定。
林尽染：【攻略狗皇帝和维持世界稳定有什么关系？】
系统：【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想着跳出这个范围,从更高的地方重新看待这一切。】
就像下棋,单个棋子永远不懂它为什么要移动、为什么会死，只有超越棋盘,以棋手的角度，才能真正明白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林尽染：【那你的志向还挺伟大。】
系统：【一开始我也没这样想，只是单纯想脱离主神，后来看见你为生活做出的努力,才心生感悟。】
两人相处,难免互相影响，林尽染变得更加理性，而系统变得……更像一个人。
【那你后悔么？】得知系统早就能脱离主神,是因为她的原因才会继续在小世界中穿梭，林尽染问道。
【我也不知道，】系统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告诉她，【只是在你说想穿越时，我很快就答应了。】
也许在它的程序核心，也想继续和这样鲜活的生命在一起吧。
闭上眼，听着远处山峰传来的蝉鸣鸟叫，林尽染任由风将自己吹得微微飘动，她道，【那我们一起努力。】
和沈暮燃不一样，系统更像是她的家人。两人一起走过这么多世界，很多时候真的只剩彼此，它连接着她与陌生的世界，更是她唯一的依仗。所以林尽染对系统的感情很特殊，但是无论何种感情，她都希望对方能好。
系统冰冷的声音变得柔软，它说：【好，一起努力。】
聊了许久，两人都对世界产生新的感悟，最后，他们不约而同谈到沈暮燃。
系统：【你们相处不到百年，你却已经等了他五百年，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林尽染：【其实不只是你这样想，如果在刚穿越那会，你问我能不能等他五百年，我肯定觉得自己做不到。但是你看，百年时光弹指一瞬，我不仅等了，还觉得自己能等更久。】
即便已经能够理解许多情感，对于爱情，系统还是有万般不解，它听完林尽染的回答，似是疑惑，似是感慨，【爱情究竟是什么？】
夜色宁静，连月亮都收紧光亮，林尽染枕着手臂看亿万星辰，脑中却一直浮现出沈暮燃的样子，【对于我来说，爱情是让卑怯的人举起剑，让破碎的人生出梦想，让普普通通的人，也相信自己值得被温柔以待。】
风吹得枯叶沙沙作响，过了许久，系统才应，【嗯。】
林尽染笑了，她并不意外系统不懂，因为连她也说不清爱情到底是什么，大抵就是无论何时看到花开，她都能在微笑的同时，想起沈暮燃。
四百年来，一直如此。
……
两人整整聊了一夜，快到天亮，林尽染都要睡着的时候，司空亘才出来。
他脸上微微带着迷茫，但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一眼就看到山洞旁巨石上的林尽染，用超大的声音喊道，“娘！”
林尽染瞬间就清醒了。
经过一晚的修复，她的身体虽然还没彻底复原，但好歹脸上的裂纹消失，能够见人了，她晃晃悠悠飘到司空亘身边，上下检查他一遍，“没受伤吧。”
“没受伤，”司空亘像个傻小子似的拍着胸脯，不停跟她炫耀，“娘，我身体好了！渠丘先生给了我一粒丹药，让我能重新开始修炼！”
林尽染挑眉，“渠丘先生？”
拉着对方走到石头边缘，擦了擦表面，扶着林尽染坐下后，司空亘才正色回答，“渠丘先生是天元山府的初代弟子，修的是自然道，喜欢在山水中顿悟。某天他来到问世山，结果睡梦中被老祖的天劫劈死。死后一缕神识留在这，希望能寻找有缘人，将他的一切传承下去。”
林尽染：“这都是他自己跟你说的？”
司空亘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没发现林尽染微妙的语气，高高兴兴地回答，“对，都是渠丘先生亲口所讲。”
林尽染沉默片刻，实在没忍心告诉傻白甜男主，这个渠丘先生其实是个混子。
将他的自述翻译一下。渠丘实际上是个不爱修炼的学渣，每天喜欢游山玩水，吃饭睡觉。某天睡到问世山的时候，恰好遇到来渡劫的老祖，结果一下子就被劈死了。可能是死的太冤枉，咸鱼也想挣扎一下，就留下一缕神识，找个后人传承。
虽说人是混了一点，但是这个倒霉程度，和沈暮燃的一贯经历不遑多让啊！
哪怕百分之九十九能确定这个人不是沈暮燃，林尽染还是不放心，她问，“他那缕神识呢？”
笑容蓦地收敛，司空亘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渠丘先生说他得偿所愿，对世间已无半分留恋，将丹药给我后，他老人家就散神了。”
散射就是散去神识，翻译过来，算是自.杀，不过他本来就是死人，所以只能说是……死的更彻底了。
林尽染：“带我去看看。”
这么个倒霉孩子，可千万别是沈暮燃。
便宜儿子立马答应，扶着她起身往山洞走。
林尽染动作微顿，实在没忍住吐槽，“咱们修仙之人不兴凡人的礼节，你不必扶我。”她一个雾妖，本来就一直飘在空中，为什么还要扶着啊！
“好的娘。”
男主收回手，低下头，连肩膀都塌下来，整个人顿时散发出绝望的气息，仿佛她不是说不让他扶，而是要断绝母子关系。
他们哪里来的母子关系啊！
林尽染：“唉，你愿意扶着就扶着吧。”
司空亘怯怯地抬起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娘若是不愿，我就不做了。”
“我愿意！”林尽染突然拔高声音，“我就爱被人扶着。”
得到这样的回答，司空亘脸上一扫阴霾，连因渠丘先生去世的阴霾都挥散不少，“那我扶着娘。”
林尽染：我深切怀疑这人根本不是傻白甜，而是白切黑。否则怎么一天的时间内，我们就从完全不认识变成了母子呢？
林尽染：怀疑人生.jpg
陷入迷茫的林尽染跟随对方走进山洞，因为洞府主人离开的缘故，她没再遇见反弹屏障，顺顺利利就进入山洞。而且里面也和白天黑黢黢的样子完全不同，若隐若现能看见光。
思考片刻，林尽染打个响指，小火苗从她指尖中弹出，瞬间照亮洞口。
天下第一孝顺儿子司空亘，立马开始他的彩虹屁，“娘太厉害了！”
虽然对方未来会是世界第一大佬，可是，他现在还是个完全没修炼的辣鸡，所以林尽染很快乐地接受对方的夸奖，“没有没有，你以后一定会比我强。”
虽然据她估算，司空亘修炼半年之后，就会比她强……
而且还是保守估计的情况。
司空亘腼腆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就着指尖的光，林尽染终于看清洞口里的样子。
刚进洞口的那段路十分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她和司空亘只能一前一后走，大约十几步之后，隧道逐渐变大，两侧也开始出现零星的夜明珠，到最后，一个堪比足球场的房间突然出现，不过可惜的是，里面空无一物。
林尽染略带惋惜，“我以为能看见真人版桃花源呢。”
“娘说什么？”
“没什么，”林尽染左右巡视，“渠丘先生在哪里？”
司空亘指向南方，“之前就在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林尽染实在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瞧见山缝有一处凹陷，发挥她三辈子的想象力，才能勉强说，那里大概是个石床。
时刻关注她的司空亘，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林尽染：不用看了，绝对不是沈暮燃。
不怪她迷惑，说是石床，实在过于勉强，毕竟连“床面”都不是平整的，而是有大大小小的凸起。硬要形容，就是有人用巨大的锤子凿了一下山，凿出的坑就被当做床。
许是看出她的迷惑，司空亘解释，“渠丘先生修自然道，肯定是随意之人。”
‘见过随意的，没见过随意成这样的。’
已经能确定这个气息不是沈暮燃，林尽染也没在孩子面前吐槽，尽量维持他脑海中渠丘真人的伟岸形象，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就让他以后自己发现吧。
林尽染只是随口问，“那粒丹药你吃了么？可有不适？”
“没有不适，但能感觉丹田内隐隐有气息流转，像是要爆发。”
纵然知道男主是奇才，但每次对方都能打破自己的想象。在天元山府游荡百年，林尽染很快就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你要筑基。”
司空亘是个空有一身天赋，但理论知识全无的新手，他立马虚心求教，“什么是筑基？”
这个问题林尽染听过不下百次，毕竟天元山府每十年就要讲一次，她一边回忆修士的说辞，一边给司空亘重复，怕他听不懂，还特意讲了一遍具体做法。
等她结束回忆的时候，正好看见五心朝天打坐的司空亘，他眨眨眼，“娘，是这样么？”
林尽染顿时愣住，这孩子竟然已经筑基成功了？？？
她不是人，也无法修炼，所以不知道筑基的具体困难程度。但是听修士讲，再加上这些年看到的新弟子，也能知道筑基很难。普通人大概需要一年，天才需要一个月，如果是不开窍的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筑基，而司空亘，竟然只用一刻钟？
她蹲下来拍了拍对方肩膀，“我还是低估你了。”
他根本不需要半年才能赶上自己，按照这个速度，半个时辰就行。
司空亘还不清楚自己的逆天行为，乖巧地对她笑，“都是娘教得好。”
如果对方是个普通少年，林尽染真有信心能教他几年，毕竟她在天元山府多年熏陶，基础知识还是有的。但是司空亘这样的则完全不行，她不能耽误他。
把男主拉起来，林尽染道，“我们现在就下山去找掌门，我听说筑基很关键，千万别有纰漏。”
筑基就像打地基，只有地基牢固没有偏差，才能在此基础上更上一层楼。她平日没少看过弟子筑基，虽然步骤都相同，但是司空亘实在过于.迅速，委实让她忧心。
便宜儿子好歹叫她一声娘，若是出事，她怕是要自责一辈子。
心里存了疑虑，林尽染的动作自然加快，而且司空亘已经筑基，不用担心跟不上她。她一边飘一边嘱咐，“如果哪里不舒服，千万要告诉掌门，没事自然好，若是有事也不必担心，掌门都能治。就算他拒绝，我也能强迫他答应。”
林尽染在盘算自己还有什么能威胁青阳老道，自然没看见身后，司空亘眼中有泪光闪过，他突然喊道，“娘。”
习惯真的能成自然，小半天时间林尽染已经习惯这个称呼，况且在现代网络世界，五湖四海都是爹，所以她想也没想就回道，“咋啦？”
“没事，”司空亘笑笑，眼中多了几份真情实感，“就是想说谢谢您。”
……
下山时没有陷阱，两人很快就到达山脚。在踏出问世山范围之前，林尽染忽然想到个问题，“不对啊，这是问世山，老祖渡劫的山峰。你不可能什么都没拿到就离开。”
不符合男主光环。
司空亘指着丹田，“我拿到药了。”
“那是渠丘给的，不是老祖给的。”林尽染低头沉思，哪里出现问题了呢？难道是因为她？
比起她的困惑，司空亘显得很满足，他道，“娘，我们不该贪心。在进入问世山之前，我是个无法修炼的废人，甚至昨天，我还只是个乞丐。所以能够修炼，我已经很知足，不求更多。”
林尽染其实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只是因为熟知剧情，一时想偏。她看着他清澈的双眼，叹道，“也罢，是我魔障了，还是抓紧时间去找掌门吧。”
说完，两人离开问世山，只是双脚踏出的瞬间，天光大亮，一本闪着金光的书落入司空亘手里。
盯着《阴阳无上玄本》六个大字，林尽染：我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有个误会，司空亘真的认为女主是他娘，不是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