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等风来

已经清醒的周宛晴急速道,“你不要用内力,越用内力毒.药发作越快。”

对方话音刚落,林尽染也感受到体内的异样,她将挣扎起身的小蓝放回地上,屏息问,“这是什么药?”

因为身体虚弱,周宛晴晃了两下才站稳,她扶墙解释道,“这是无香花花瓣磨成的粉末。”

“它无色无味,本身没有毒性,只有人在催动内力时才会发作。乔南提前将它散在空气里,刚才不过是想要诈你们行动。”将嘴角的血擦干净,周宛晴继续道,“我以前服用过无香花,所以认得它的气息,本想快点提醒你们,无奈清醒不过来。”

运转过内功的经脉疼痛难忍,仿佛有岩浆流过,林尽染捂住右臂,忍不住抽气,“有点疼啊。”

宫茗颜动作稍迟,还没来得及出招,只是刚开始运功,所以情况比林尽染好一些。她走到两人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周宛晴,“你小心。”

她过来后,房间的形势彻底发生变化,她们三人实力肯定更强,但是无法使用内功;而乔南之前服用过解药,无香花的毒对她没有用,然而她的内功却所剩无几。

一时竟是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房间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周宛晴首先开口,“我们不如各退一步。”

乔南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对方。

周宛晴并不发火,语气始终保持着温柔平和,“如今房间内没有风,如果我们打斗,只会加速死亡,谁都活不下来,我们不如谈谈。”

古人不知道空气为何物,只说风,但她们也清楚没有风活不下来。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乔南果然听进去,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你刚才肯定也听见了,她们要杀我们,我劝你不如过来。”

如今性命堪忧,对方还有心思用反间计,果然是梦阁教出来的好学生,林尽染站在一旁思索对策,却莫名迎来周宛晴的一个瞪眼,‘叫你乱说话!’

并没接道信息的林尽染:???为什么瞪我。

周宛晴不理她的疑问,回过头专心和乔南交涉,“站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如何活下去。”

轻描淡写两句话,就将敌对关系转化为统一战线。乔南果然态度有所缓和,又或者她也意识到争执没有意义,转而问道,“有何高见?”

“此处无风,别处有。我们等风来。”

*

这边的谈判已经顺利开始,林尽染相信周宛晴在计谋上完全可以战胜对方,她需要的则是提供武力支援。右臂疼痛有所减轻后,她第一时间和宫茗颜传音,{你怎么样?}

宫茗颜:{还好。但是无香花药效很快,如果再使用内力,经脉会被融化。}

对方解释完,林尽染也想起先生似乎讲过关于无香花的功效。只是理论课她考完就忘,她隐约记得,无香花的解药是……

是什么来着?

“我还剩下两粒丹药,我用其中一粒换无香花的叶子。”谈判专家周宛晴从袖口翻出黑色丹药,“凭我们二人,也许可以破开此墙。”

补气丹是能够迅速补充体力和内力的丹药,在梦阁是非常珍贵的存在,只有表现最优秀的学生才会被老师奖赏,而且因为气味独特,所以很好辨认。

周宛晴拿出丹药后,对面气息有瞬间改变,毕竟这是能够救命的东西。林尽染盯着小蓝手里的东西,恍然大悟:对了!无香花花瓣的解药就是它的叶子。

这个提议百利而无一害,对方内力远不如自己,哪怕恢复全部体力也不是她的对手。更况且周宛晴刚才受伤,一粒补气丹最多能让她修补破碎的经脉,不足以恢复内功。乔南沉思片刻,抛出个问题,“之前为什么没拿出来?”

周宛晴和身边的两人拉开距离,微笑道,“这是保命的东西,若非最后一刻,不会轻易示人。”

“看来你们的关系也没有很好,”这番话很符合梦阁自私自利、明哲保身的风格,乔南对此接受良好,甚至比之前更信任对方,她仅剩下一个疑问,“如何保证服下解药的是你?”

周宛晴思忖道,“我过去,你看着我吃下解药可好?”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站队,三对一的阵容变为二对二,乔南立马点头,“当然可以。”

得到答复后,周宛晴扶着墙开始缓慢移动。林尽染皱眉沉思,这样做的危险性很大,甚至有团灭的几率,小蓝不可能没想到。

她回头,在宫茗颜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但两人都没说话,而是不约而同转向乔南,以防她中途耍诈。

至于周宛晴,她们依旧选择相信。

因为身体缘故,小蓝走得很慢,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息片刻,看着前方弯曲的身影,林尽染突然在心中传音,{对了,乔南为什么忽然动手?}

宫茗颜面无表情的脸上短暂出现了裂纹,{我们刚才说要杀掉她们两个。}

林尽染捂着手臂叹气,她刚才只顾着传音,明面上的对话都是随口说的,没注意到内容是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最后一句显然是要动手,怪不得乔南忽然暴起。

{不过话说回来,我以为她已经昏迷了。}

宫茗颜也很不解,{我特意检查过她的气息,应该就是昏迷,没想到只是伪装。如果是这样,乔南确实很可怕。}

乔南不像林尽染有外挂,也不像宫茗颜有其他人的支持,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却能保持清醒坚持九天,这样想来,她的实力确实不一般,怪不得能活到最后。

思索间周宛晴已经走到对方的角落,林尽染暗自屏住呼吸,脚尖点地,随时准备出手。没想到一交一接很顺利,乔南并没发作,而是乖乖把解药给了对方。

林尽染刚要松口气,却见乔南忽然拉住周宛晴,她脸上浮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不是要破开这面墙,你先请。”

由于角度关系,乔南并没看见林尽染已经尝试过此法。而且哪怕知道,她依然会要求周宛晴这样做,如今能使用内力的只剩她们二人,她必须消耗掉对方的内力,将威胁降到最低。

哪怕服下丹药和解药,周宛晴的状态也仅仅等同于没有内力的普通人,她仿佛听不出对方话语里的傲慢,真的乖乖走向房门。

见她如此听话,乔南若有所思,如今房间内实力最强的明显是自己,周宛晴又不敢反抗,她眯起眼忽而道,“破开此墙不易,不如我们一起来。”

上次听见对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还是她“帮助”自己妹妹的时候,林尽染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果然听见对方继续道,“你们也来帮忙。”

笃定其他人打不过自己,乔南已经懒得掩饰语气中的嚣张,不见光亮的房间内,她言语中的恶意如同雾气弥漫在四周,落在身上又冷又腻。

林尽染偏头笑道,“我们没有内力,怕是不能帮忙。”

“没有内力,还能出些力气,不好让周妹妹自己累着,”乔南道,“是不是,周妹妹。”

对方冰冷的指尖点在死穴上,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稍稍用力就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周宛晴沉默半晌,缓缓吐出个“是。”

林尽染和宫茗颜沉默片刻,只好不情不愿上前,脚步仿佛千斤重。

形势再一次反转,其余三人都处于下风,受制于自己,乔南对此非常满意,“这就对了,我们齐心协力才能活下去。”

隔着几米距离,能清楚看见乔南紧握剑柄、蓄势待发,应该是想要将她们二人、甚至是三人一网打尽。明明处于劣势,林尽染却陡然生出一股兴奋感,如今她身中奇.毒,一丝内力都无法使用,然而偏偏兴奋异常,像是马上就要燃尽的灯火,熄灭前突然爆发出几缕火光。

乔南抑制不住的急促呼吸,和二人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四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双方都能看清对面眼中的汹涌战意,就在乔南要拔剑时,周宛晴忽然惊呼一声。

啊——

一鼓作气,再而衰。乔南突然冒出的杀心微缓,她开口道,“怎么了?”

周宛晴:“我被划伤了。”

三方人马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每人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林尽染眯眼看,只见小蓝手臂被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对方指着房门道,“这好像有东西。”

神神秘秘的语气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误以为这里有出去的线索,乔南最先推开周宛晴。她的内力不高,不足以在黑暗中看清墙壁上的暗纹,只能凑进去看,待看清周宛晴所说的“东西”后,乔南怒气冲冲。

“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在搞什么鬼!”

划伤小蓝手臂的只是门轴,木制户枢虽然锋利,但不至于造成巨大的伤口,待乔南狐疑地转过头时,却正好对上笑意盈盈的林尽染。

女孩嘴角带血,长剑飞转,剑尖忽而就抵在胸前,乔南已经能感受到剑锋刺破皮肉的感觉。

林尽染:“听说你想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