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17兵马

承帝心中命不久矣的那个人此时在裕安宫的某个密闭房间,不仅面色红润还胖了两斤。她正站在大开的窗边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让眼泪流下来。

贵妃娘娘:古代眼妆竟然不防水,差评!

硬生生把熏出来的眼泪逼回去,贵妃娘娘才关上窗,继续刚才的动作。

她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拿着瓷瓶,将里面透明药水往地上倾倒。药水接触到地上的东西后剧烈反应,发出滋滋滋的声响并伴随有耀眼的黄色光芒。不一会,支离破碎的尸体就迅速消失,化成一团烟气。

林尽染在心里大喊,【统啊,如今霸霸也是个强者了!】

系统十分冷酷地回答,【还差一块骨头没有分解,这是高位面产物,不得留在其他世界,必须将其彻底销毁。】

忍着恶心去看,果然还剩个腿骨,贵妃娘娘已经在崩溃边缘,【你个三无系统!让你暗杀皇帝,你说自己不能伤害这个世界的人。如今连毁尸灭迹都费劲,我要这系统有何用!】

系统凉凉地说道:【如果宿主不愿意,可以立即解除绑定。】

林尽染:【妈妈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一秒变怂的贵妃娘娘立马把药水倒在地上,等待新一轮反应的发生。

眼前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刺杀皇帝的刺客,不过是因为经历了五马分尸和野狗啃食才变成这幅样子。好在它不是真正的人,而是系统提供的仿生人。仿生人与人类外形无异,内里脏器也分毫不差,唯独没有思想和灵魂,说话动作仅靠大脑内程序驱动。

这个仿生人不仅花掉她剩下的所有积分,最后还要由她来收尸,贵妃娘娘简直后悔得要死。她本以为自己是运筹帷幄的女军师,没想到到头来却是拾荒的犀利哥,更别提把它们偷偷运回裕安宫是件多么恶心的事。

林尽染:重金求购一个不记得这件事的大脑。

等到一丁点骨头渣都不剩之后,系统才通知她,【结束了。】

贵妃娘娘如蒙大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房间,关紧房门后才呼出第一口气。

系统不计前嫌,还善意地提醒道,【尸体已经被分化成分子形态,吸入体内并不会产生危害。】

【停停停,求您老人家别说了!】一想到自己可能不小心吸入“尸气”,林尽染就想吐,她揉着胃想道,‘我真是自作孽。’

这个仿生人的出现,完全是她自己的锅。

前日和哥哥商讨如何造反后,林尽染就想着怎么能把兵马带到宫中。骊阙城护卫森严,他们很难偷偷混进来,除非狗皇帝自己同意。

她也是在看话本时突然想到,如果有人刺杀皇帝,齐宣之势必要增加宫内守卫,这样哥哥就能有可乘之机。

京城卫戍皆由中尉掌管,他们都是皇帝真正信任之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然而为了防止阴沟里翻船,皇帝也不会允许中尉手下有太多护卫,只会保持着不多不少、刚刚好的数量。所以一旦要增强防护,就要从军队里调人。

而统领军中的周太尉,是父亲旧友,也是林空流的老师。

“希望哥哥能抓住这个机会。”

做完自己能做的所有事之后,林尽染慢吞吞地向主殿走去。多亏暗一的解药,她的身体已经比之前好很多,至少能下床自由行动。虽然自从三天前把药给自己后,暗一就再没光明正大出现过。

他依旧会夜夜来,但并非以皇帝的身份,而是在她熟睡后,突然出现在床边,不说话不动作,像是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每日出现在桌上的药,提醒她对方曾经来过。

某种意义上,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她装睡,他看她。

有那么一两次,林尽染也想假装醒过来,和他说点什么,但最终都放弃了。一是言多必失,造反之事近在眼前,她不想在关键时候说错话;二是她害怕。

他们之间的窗户纸马上就要被捅破,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是他的伤心、怨恨,还是开心、喜悦。隔着床幔,暗一笔直的身影落在自己身上,贵妃娘娘怎么也不认为会是后者。

人说善始善终,他们开始就是谎言和计谋,如何能得到个完美结局。

幽静深宫,贵妃娘娘站在树下的阴影休息,她思考着两人的关系,突然就想起他们第一次说话的场景。因为太过慌张,白日在话本里看到的称呼突然就脱口而出,暗一更是直接呆住。

“怎么会喊出夫君呢?”

她嗤笑一声便继续走了,风呼啦啦吹过,她刚才脚下那片阴影,也蓦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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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林尽染所想,林空流不仅充分利用这个机会,甚至是超额完成任务。他真的带着二百人混进宫里。

在京城三万护卫中,二百人看似杯水车薪,实则非常有用。这就和皇宫守卫构成有关,京中兵马上万,但绝大多数都在京郊和皇宫外围。能真正进入骊阙城的,仅有千人左右。其中能深入皇宫内部的又要减半,所以这二百人如果用的得当,甚至能直接逼宫。

而且不仅如此,林空流将这些人带入宫中的过程也异常顺利,他还没采取行动的时候,周太尉就自己找上门来。

当时他什么都不知道,看见周太尉来先是吓了一跳,以为对方知晓他造反一事。然而转念一想,他还什么都没做,周太尉再厉害也不可能未卜先知,这才放下心来,恭敬地将老师请到上座,“老师找学生有何事?”

重重地放下茶杯,周太尉先叹了口气,“陛下遇刺。”

“竟有此事!皇上是否无恙?歹人是否抓到?”

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林空流心里却止不住高兴。他恨不得齐宣之直接被刺死,自己也不必绞尽脑汁造反。

“刺客已死,陛下也无碍,”周太尉目光忧虑,“只是不知是否有余党。”

“万幸万幸。”可惜可惜!

小弟子没了一条手臂,还对陛下如此关心,果然是一如既往地忠君爱国。本来为此事愁白了头的周太尉,忽然生出莫大的信心,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为师欲让你带兵进宫。”

“……”

林空流: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周太尉把事情从头解释清楚,“赵中尉正在排查宫人,搜寻宫里的偏僻住处,可惜人手不够。”

骊阙城虽然严禁外人进入,但是皇宫大、人又多,房屋修缮、采购、建造宫殿等都需要大量人员出入,排查起来工作量极大。更别提皇宫里面能藏人的假山、树林、空无一人的房间比比皆是,若是想彻底检查一遍,一千个人远远不够。

“所以他向为师借些兵马帮忙,为师却一时没有人选。”

周太尉的思量不无道理,能进宫当侍卫的人,必须经过严格的政审、彻查祖上四代才能放进宫里,短时间要凑齐这样一批人实在是很难,还要为他们找到一个主事之人,更是难上加难。他自己没有儿子,京中子弟有能力之人都已入朝为官,他思来想去,就把目光放在了刚刚回来的丞相之子。

林家满门忠烈,周太尉又亲眼看着林空流长大,自然知道这孩子的脾气秉性。最重要的是林空流有剿匪经验,比他手下闷头训练的士兵更适合这件事。

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周太尉最后总结道,“老师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要确保陛下的安全,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学生知道。”

笑得风光霁月的林空流将老师送走,三天后转身就带着旧部扬长入宫,收下皇宫特制的焰铁腰牌,他和闻讯而来的林尽染遥遥相望。

——哥哥来了。

无边暮色中,贵妃娘娘站的笔直,从她眼中蔓延的燎原之火仿佛能燃烬骊阙城一切罪恶,她同样点头,

——我准备好了。

我们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