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婆娑大梦

六月,高?校还未放假。整个鹭城就犹如火烤,时不时海风拂过,苦湿的滋味氤氲开来。不是太好闻的味道,可容涵喜欢,或者说她已经习惯。家乡的一切,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已经无缝的嵌入她的身体成为她的一部分。

清晨,容涵在鹭大站下了公交,耳窝里?塞着耳机,一首《raining》反复的听。这?是她最近的新宠,已经连着循环播放大半个月了,也未感觉到烦腻。

女孩穿着贴身的白t和浅色的破洞牛仔裤,简单到没有任何值得称道之处,但就这,也没能遮掩她的美。容颜妩媚艳丽,身姿凸凹有致。还只有十九岁,就已经拥有惑人的姿妍。

沿路注目礼不断,可她就像没事儿人一样一路往前。

走到浩瀚楼二层的阶梯教室,她才摘下耳机。而后拢着自己那个老旧的帆布袋,把专业课的书拿了出来。

没一会儿,同班同学兼老友胡宴然风风火火的跑进了教室,径自朝着她而来。

人都还没坐定,话?已经到了,“涵涵,啊啊啊,我要死了!!!”

胡宴然显得十分?激动,话?音都在颤。而这?种激动,对于胡宴然来说并不常见。

容涵侧眸看了她一眼,“什么事儿?”

简简单单,直击重点。

胡宴然压了压躁动的情绪,才道:“创美传媒知道吗?”

容涵若有似无的嗯了声。

胡宴然接着:“它的创始人胡亚均发起了女团选秀,团名maple。就在这个暑假,啊啊啊啊,我想去。”

胡宴然和容涵从小一起学习舞蹈,十几年如一日。最后能坚持下来,除了父母的鞭笞和期望,剩下的全是喜欢。眼下突然有了这?样的好机会,叫她怎么能不激动雀跃。

容涵似感染了好友的兴奋,勾了勾嘴角,

“想去就去,又不是什么坏事。”

“嗯。”胡宴然忽然拽起了容涵的右手,冷不丁一句,“你也要和我一起去。”

容涵:“.....”

数秒后,才开口道,“你觉得我家那个古板爹能同意我去吗?可能上一秒才告知他这?事儿,下一秒我的腿就没了。”

“怎么.....”胡宴然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她没底气反驳容涵的话?。

容涵的父亲是鹭城一所高?校的数学教授,古板木讷生活了一辈子。容涵的妈妈徐娴那样一个通透有韧劲儿的人儿也没能熬过,在容涵考上大学后,向他提了离婚。

不爱了吗?也许还爱着,只是无法忍受自己这?一生就这么无趣走向尽头,特别是对于徐娴那样热爱生活的人来说。在胡宴然的印象里?,徐娴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净精致,闲来插花烘培,虽不是顶富裕的人家,可她仍然高质量的活着。

不愿虚度每一寸时光。

“那你去问问娴姨,她一准儿同意你去。有了她的力撑,晾你爹也不敢把你怎么着。”

...

这?个话题没持续太久,上课铃就响了。

这?堂课的教授八校闻名的大修罗,容涵和胡宴然都不敢造次,全副注意力都投放在学习上。

中午吃完饭后,容涵和胡宴然一齐回到了宿舍。

又是一阵兴奋的喧闹。

容涵随意的冲了个凉,抱着自己的ipad坐到床上。沉默半晌,还是没忍住给妈妈徐娴发了条短信,

“妈妈,我暑假想去参加一个女团选秀。”

约莫是怕妈妈担心,她紧接着补充,

“创美传媒,大公司来的,不是那些黑心作坊。”

徐娴许久后才回,也是两句话,

“想去就去,就当检验下你这?些年的学习成果。”

“我费劲儿把你养大,不是为了让你畏缩平庸的过这?一生的。”

如果有选择,哪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孩子走向高?远去看自己未曾见识过的风景。只是人各有志,孩子也终究不是她们自己,半点强求不得。

容涵看?着妈妈的回复,心忽然就定了,“好的,我知道了。”

片刻后,徐娴:“你爸爸那边,不用担心,妈妈会处理。”

容涵:“嗯。”

明明是个坚强独立惯了的人,却在这一刻鼻酸眼热。

胡宴然不经意望向对面床。床帘未拉,容涵稍显沉寂的表情毫无遮掩的映入她的眼帘。

“涵涵,你怎么了?”

关切的询问将容涵从情绪中拽了出来,她循声望去,嘴角微翘,勾勒出一丝肆意明艳的笑,“没什么。”

之后,忽然唤了胡宴然的名字。

胡宴然:“啊?”

容涵:“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参加maple选秀了。”

节奏转变得太快,胡宴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又傻乎乎的啊了一声。

不过很快,她意会过来,尖叫,

“啊,太棒了!!”

“容涵,你一定会成为超级大明星的,maindancer冲鸭。”

其他人也被她感染,

“涵涵,以后红了,可不能忘了小姐妹。”

“希望涵涵能杀进决赛,啊啊啊啊,我看?过其他选秀的决战夜,太燃太刺激了。”

“呜呜呜,我也想去。”

“想去就去啊,努力让青春不留白。”

“什么才艺都木有,去毛线球啊。呜呜呜,还一身的肥肉。”

“哈哈哈哈,陈宁,你特么的想笑死我继承我的花呗吗?”

.....

那天之后,胡宴然和容涵总是相约练舞蹈和仪态,请不起专业老师,她们就从网络上购买了些教材视频自己学习。

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恍若就眨了个眼,暑假就到了。

maple选秀的宣传栏已经遍布街头巷尾。

每当夜幕来临时,鹭城几座高层大厦亮起的都是:最强女团养成计划,等你为青春一战!

初初时,容涵只是觉得创美传媒财大气粗,过往几年,选秀多了,就没见过几个像创美怎么秀的。可渐渐的,她就跟被打了鸡血似的很难再保持淡定。有时候甚至会睡不着,脑海里满是最后成团时的热血画面。

她觉得自己可能疯了,试着抽离,但效果不是太明显。

maple这?个词,渐渐印刻到她的心上。

....

七月十号,天气晴,宜远行创造。

容涵像往常一样简装出门,此刻她不会想到maple的时代就此开始。而她,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带个苹果吧,什么都不吃对胃不好。”暑假,容添亮也在家。看?到女儿来到客厅,沉声叮嘱道,话?音里没有什么情绪。

容涵走到餐桌旁,按照父亲说的,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

“爸,今天海选,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不用等我吃饭。”

容添亮:“嗯。做什么,都要保持平常心。尽了全力,这?事儿就结束了。”

容涵:“知道的,爸。我走了。”

父女两的情绪始终都淡淡的,但言语之间,能感受到爱与关切。

容涵也是明白的,所以她从未怨恨过父亲,即使他严格寡言,她仍然爱他。就像他木纳无趣,其实也深爱着她和妈妈的。只是....性格不同罢了。

“涵涵....”同父亲聊了几句,容涵拿着苹果走向大门。没走几步,父亲的声音再度响起。容涵转身,看?到父亲已经站起了身,正朝着她走来。

“这?个带着。”容添亮竟给了容涵一个精致柔软的束口袋。

容涵有些诧异:“是什么?”

容添亮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带着就对了。时间不早了,赶快走吧。做什么都不要迟到。”

容涵了解他的性格,也没多问。出了家门,往附近的地铁站而去。上了地铁后,她坐在僻静的一角,打开了束口袋,里?面竟是两张符纸,一张平安,一张好运。

容涵要高?考那阵,她曾经跟父母笑言:带我去浅草寺求个好运符吧?这?样,我就能考上鹭大了。

结果被容添亮骂了,说成功只能靠努力获得,任何捷径都是虚无的。

没想到....两年后,她得到了。

迟到了吗?

迟到了!

可不知道怎么的,她仍感觉到了心安,渐渐笃定自己能平安顺遂。

许久之后,容涵的注意力终于从符纸上挪开,她拿出手机给符纸拍了张照片,发到了自己的微信朋友圈。

【有了好运和平安符,今天一定会平安顺遂。谢谢容教授!】

几分?钟后,容添亮和徐娴相继点赞,两个名字久违同框。

...

maple的海选地点在鹭城体育馆,容涵去时,场馆外的广场上已经来了许多人。分?成四?队站着,整齐也不吵嚷。

容涵没有立刻过去,直到胡宴然过来。

去到排队区域登记后,工作人员一人给了一个号码牌,

“这?个是你们今次海选的号码牌,祝好运。”

“谢谢。”

容涵和胡宴然笑着道谢,而后离开。

往队列去时,胡宴然忽然拽住容涵的胳膊,沉沉的呼了口气,

“涵涵,怎么办啊?我有点怕了。这?么多人,还都长得那么好看,我会不会第一轮就被刷下来啊。”

容涵侧眸,睨着她:“怕什么?我们飞乐艺校无敌。”

这?么一说,胡宴然不由的笑开了,紧张也神迹般的消散了大半。

“涵涵说滴对,我们飞乐艺校无敌。就算我败了,涵涵也能替我杀进决赛圈,带我见识那里的风景。”

从小到大,胡宴然都似现在这样,对容涵信心炸裂。

有时候夸张到容涵都忍不住替她降温,“停止胡乱臆想,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神仙人物。”

“你是!”

“我不是!”

...

正拉锯着,周遭传来了一阵压抑的议论声。

“wow,坐着幻影来选秀,秀儿。”

“谁啊?”

“家里都有矿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哈哈哈,人要的不是自行车,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小说不都这么写的?”

容涵和胡宴然的声音也被牵扯过去。她们看?过去时,幻影的车门已经被保镖模样的男人拉开,片刻后,似玉般的少女从里?面走出。

一袭浅蓝色的鱼尾裙,一双平底的素色浅口鞋,不是什么华贵的穿搭,却仍旧藏不住她的矜冷。

“混血耶。”

“蓝眼睛,过分?了啊!”

声浪再起时,容涵的目光也在她身上停了停。

直到少女走到签到台,“你好,我是maple参赛选手,沈星。”

....

容涵在海选结果出来后才知道这?场初选光鹭城分场就有接近2千人,竞争激烈得超乎想象。好在,她和胡宴然都进入到了前100强。

收到短信的那天,容涵笑着对爸爸说:“爸,以后您可能会成为星爸呢!所以从现在开始,调整状态,学习学习怎么做个星爸。”

容添亮下意识的想训她,可是当他看?到女儿脸上灿烂远胜寻常的笑容,他把那些话?咬碎吞回到了肚子里?。他也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他以为的好,未必能让妻儿开心。

至少在今天之前,他从未看过容涵笑得这?么张狂灿烂。

七月底,容涵迎来了第二场选拔。

这?回,她又看到了沈星。矜贵的公主,实力比她想象中更加强势。一曲《foryou》,唱得满场静谧,旋律消散后半晌才有掌声响起。

沈星...直接晋级五十强。

在一旁看?的胡宴然:“公主好强!!”

容涵看?着骄傲离开舞台的姑娘,胜负心第一次被挑起:“直接晋级是吗?我也可以呢!”

容涵紧接着沈星出场,挑战高?八度《长生》。

结果真的像她说的那样,紧随着沈星的脚步踏入五十强。

她下场,下意识的寻找沈星的身影,可女孩儿早已不见踪影。

容涵清楚,沈星并不关心其他人的成绩。她来,可能就没想过自己会输给任何人。

接起来的比赛,胡宴然遗憾止步前50强。

容涵请她去海边的甜品店吃冰沙,她并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安静的陪着她。

而这?些对于胡宴然来说,已经足够了。

一杯满满的芒果芋圆冰沙见底时,笑容已经回到了她的脸上,

“没事儿的,涵涵。我已经好了。”

容涵望着她笑:“那就好。在我心中,然然就是最棒的。”

“嗯。”

“而且我爸爸总是说:拼尽全力后,这?事儿就完了。”

“容教授说滴对。”

“下次我失败了,你也得请我来这吃冰沙。”

对话进行到这,胡宴然忽然不乐意了。

“瞎说什么呢?我还等着你带着我去决赛圈看?看?呢!不然我这?辈子都不甘心,我想向所有人证明,我们平常人家的孩子也是可以的。你不想站在沈星面前,和她一战吗?”

听到这些,容涵怔了怔。

缓过神来后,她问自己,但是没能得到答案。

她想来,就来了。

她想晋级五十强,就进了。

到这一刻为止,她都没碰触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有多少是因为宴然,又有多少是为了自己。

“别激动!”

“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结果就交给个天。”

胡宴然这才满意:“嗯,我会时刻盯紧你的,别想松懈。”

“.....”容涵被她气笑了。“我这?么那么惨?”

胡宴然振振有词:“这?不是惨,这?叫能者多劳。”

在胡宴然看来,容涵就是为舞台而生的人。从小就才华横溢,而且对自己狠,再苦的训练她都不会吱一声。

“我一定要去终点看看?。”

“好好好,我带你去。”

....

之后的日子,容涵一路过关斩将。

八月中旬,鹭城站二十五进十。最后的十人,将?同其他四?个赛区的佼佼者入选maple全国五十强,决战五名出道名额。

而决战所有的比赛都会录播或者直播,全国范围内放送。

这?一战,容涵和沈星再度拿到了直接晋级卡。而沈星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容涵身上。但仍旧...没有过多的情绪,一瞥过后便撤开。

容涵却勾起了嘴角。

小公主,还怪傲娇的?

...

开学前,全国范围内的第一场大战拉开了序幕。

一上来就是残酷的淘汰赛,五十进二十五,考验的就是心跳。

这?性质同海选完全不同了,此刻的对手皆是区域最强者。

容涵再不如之前笃定,罕见的感受到了紧张。特别是,她还是抽到了一张下下签。

对手是港澳台地区第一,苏黎。

等待的时间也因此变得格外漫长。这?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沈星会忽然来到她的身边,给了她一颗糖,超劲薄荷。

她诧异看?向沈星,手掌也一直这么摊开着。

可那姑娘并没看?她,目光停在了坐在另一个区域的苏黎身上。

“我看?过她的表演,并没有觉得多强。”

容涵生生给气乐了:“那可是区域第一,和你一样的存在。她不强谁强?”

沈星终于撤回视线,直直的看?着容涵:“你很强。”

她的声音冷冷清清的,蓝眸幽深平静,似极了风平浪静的海面。

可她的话?,实在张狂。

如果其他人听到,肯定会觉得她有公主病骄傲太过。可容涵不止一次看过她的舞台,她知道她真的不需要惧怕任何人。她甚至莫名的觉得,沈星就是这场大战的天花板,无论颜值还是实力。想入选,就要跟她一样强。

而踩着强者而上,才能真正的强者。

“谢谢你的糖。”心绪渐定,容涵拢紧手心的糖。“我会尽力而为。”

沈星优雅离开,容涵侧眸追着她的背影,撕开了那颗薄荷糖塞到嘴里。

霎时间,薄荷辛辣蔓延开来,刺激得她想流泪。

忍不住在心里?埋汰沈星:那么公主范儿的一姑娘,怎么好这口?

...

薄荷糖差不多融尽时,工作人员来休息区通知苏黎和容涵准备。

苏黎先,她自弹自唱了一首粤语老歌。声线温柔,气息却稳定,飙起高音来惊艳绝伦,确实担得起强者之名。

掌声渐歇时,容涵被主持人cue到了台前。

她有礼的微鞠躬,抬头时,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有型矜冷,是容涵喜欢的类型,视线一下子被抓住。

好在,他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停在那里,也合理。

“涵涵,你准备好了吗?”主持人的笑音响起,容涵重?回清醒。“今天这造型美极了,像古代的仕女。”

她收敛了微悸乱的情绪,笑道,

“谢谢,准备好了。”

“今天要唱什么?”

“今天想唱《返璞》,想跳水袖舞。”

在此刻之前,她觉得尽力而为就好。

但听了沈星的一番话,她忽然觉得尽力并不够。她要赢,碾了区域第一,她就能轻易收获各方的目光,成为大热。

无论是沈星,还是眼前的男人,她想从他们眼中看?到惊艳的目光。

“容涵的舞,跟李羡婷的高?音一样,海选最绝的风景线。接下来,舞台交给容涵。”

婉转悠远的旋律响起时,舞台灯光渐渐淡了下去。

容涵踩着乐点挥动水袖,舞姿曼妙姿容绝丽。不过瞬息,就把所有人带到了古风的世界里?,爱意缠绵,即使有伤,仍走走停停,不愿轻易割舍。

倪南焱的目光也被紧紧的拽住。

他坐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倪氏是这场海选的主要赞助商之一,出来给传媒业新人纪平桦撑面子。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真的被一场表演吸引,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舞者的身上,直到她悲伤的趴倒在地旋律骤停才惊觉一切已经结束了。

....

结果,容涵赢了,以一场华丽到无以伦比的舞台。

而这?段表演在之后的很多年都还被路人和粉丝津津乐道,也让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dance王者,容涵。

而容涵,和好友庆祝后,回到宿舍开了电脑,

打开了搜索页,在里面输入了三个字:倪南焱。

作者有话要说:妈耶,好燃怎么回事?

好喜欢少女星和少女涵呢,呜呜呜呜呜呜呜。

下一章,即将到来的零点,maple给妈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