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屋,楼岚回头一?看,才发现对方是位女同志,连忙放开?手,说了声“抱歉”。
来人埋着头使劲拍打钻进?头大里的沙子,闻言抬头冲楼岚抿着唇,被黄沙差点?塑成泥雕的脸上?露出个浅笑,摇头:“没事的,我还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冲出来拽住我,我现在?怕是已经被卷到风区打转儿上?天去了。”
倒是个挺乐观开?朗的,楼岚心?头微动,神?经稍稍放松,“锅上?有烧着的热水,你?可以打来用。”
对方犹豫了一?下,随后点?头:“行,打完了我肯定再添上?。”
说话间,里间的人听到动静,好奇地往外张望,看见回来的人也是十分惊讶,祖光全更是倒抽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夸张地嚷嚷:“安茴,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听外面更加厉害的风声,祖光全又说,“这么大的沙尘暴,也没把你?给卷走啊?你?说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自己呢。”
这话怪里怪气的,说他在?内涵这位安茴同志吧,又颇有几分心?疼担忧的意思。
楼岚跟对方的谈话自然而?然结束。
恰好女知青这边四人也走了出来,胡丽丽皱紧了眉头,上?前替安茴拍身上?的黄沙,一?边念她:“地质队不是有收音机吗?没听沙尘暴预警啊?真?是太乱来了,快进?屋好好弄一?下。”
这种情况很奇怪,明明安茴没回来的时?候,知青点?里的五个人对其默契的忽略,全当没有这个人。
当时?楼岚猜测应当是这个“第六人”跟其它?五人相处得不好——连单独用的小炉子都备上?了。
吴成梅撇嘴,一?如既往地嘴里带刀:“担心?人家?干什么,卷到天上?去,那?也是有马/列思想护身的人儿,啥好事儿都能被她给碰上?,沙尘暴算个啥,碎碎料(小意思)啦~”
话题中心?人物安茴没有回应看起来更友善的祖光全以及胡丽丽,反而?在?吴成梅阴阳怪气时?笑着调侃:“吴成梅同志怎么还说上?白话了?音还咬得挺准的,有兴趣我专门教?一?下你?啊。”
安茴是广东上?来的知青,这倒是有些让人意外,因为她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比钟援朝他们三个来自京城的还标准,应该是专门跟电视或收音机里的播音员练的。
气人不成,吴成梅反把自己气个仰倒,深吸一?口气,词穷地哼了安茴一?声,瞪她一?眼,然后欲盖弥彰地冲去舀水冲自己饭盒。
怀着报复安茴的心?思,她还特意多打了一?点?点?热水——也不知道其他人看出来没有。
安茴性格挺通透的,对人对事也很分明。
比如说对待祖光全,她就当空气,该说说,该笑笑。这会儿已经接着询问新来四个京城知青的话题,与周红菊汤兰芳搭上?话了。
这么一?来,安茴对胡丽丽的态度,就有些值得深思了。
这种想法只是短暂的出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并不久留。只要?不惹到他身上?,楼岚并不会太过介意。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不能说认为安茴怎么样,就草率地给另一?个人贴上?不好的标签。
周红菊汤兰芳并没有想太多,单纯就是觉得这位老前辈人挺好的,说话很愉快。两人都不是心?机深沉的,见安茴抖一?抖就能抖下来二两黄沙,连忙热情地帮忙打水,又问是否吃过晚饭了,之类云云。
这就是女知青们的事了,楼岚坐到角落去,继续安静地吃饭。
钟援朝也蹭过来,没坐的地儿,他就挨着蹲在?旁边,吃一?口饭,抬头看一?眼女知青那?边,也不知道他看出个什么了。
到晚上?睡觉时?,沙尘暴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李海洋很愁闷,彭五湖也一?个劲儿叹气,只有祖光全摊开?了手脚呼呼大睡,一?条腿都伸到了挨着他的钟援朝被窝里去了。
钟援朝裹着被子,像条毛毛虫一?点?点?挪到楼岚旁边。
正?闭目练功的楼岚感觉到他一?挤再挤,挤个没完,无语地睁开?眼扭头看他。
眼睛适应了室内的黑暗,勉强能看清个人的轮廓。
钟援朝没有感受到楼岚的无语,还在?使劲挤。楼岚无奈,只能用气音说:“还挤我就要?掉下去了。”
掉下去倒不至于,就是他本来就睡的边上?,为了拉开?与其它?人的距离,一?开?始就靠在?边沿顶多两掌宽的距离处。
钟援朝这么挤,他也不好往外撤。跟一?个大男人挨得这么近的睡觉,想想就浑身不自在?。
听他这么一?说,钟援朝才不甘不愿地停下了“挤”这个动作,开?始左扭右扭努力裹紧自己的被子,势要?把自己裹成个蝉蛹。
楼岚收回视线,仰躺着看上?方的草甸天花板,许多无奈化作一?声轻叹。
——论有一?个多动且话唠的同期到底是怎样的体验。
叹息也不能阻挡钟援朝要?跟好兄弟咬耳朵的决心?。
蹭到边上?,钟援朝小声抱怨祖光全睡姿不好,“连睡着了也能尽想着占别人便宜。”
脚都伸到他被窝里来了,天知道对方的脚丫子到底多久没洗了。
楼岚听着没吭声,因为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钟援朝也不介意,扭捏了一?会儿,忽然凑到楼岚耳畔,用气音问:“楼岚,你?觉不觉得,那?个胡丽丽有些不对劲?”
楼岚有些诧异,心?说这厮什么时?候那?么敏感了?
他也只是隐约觉得胡丽丽有些不对劲,却找不出相关证据证明自己的这种微妙感。
就听钟援朝吭哧吭哧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第一?天种树,那?晚上?我们一?起洗澡的时?候我不是喊了你?一?声嘛,其实那?时?候就是想说这个事儿。可又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误会了。”
铺垫了一?大堆,钟援朝才悄悄跟楼岚说:“其实就是那?什么,那?天白天,胡丽丽来教?我种树,好几回都把着了我的手,还往我怀里钻!”
到现在?说起来他都还脸上?臊得慌,那?会儿他整个人都懵了。
要?不是胡丽丽表现得太理所当然了,导致钟援朝怀疑是自己大惊小怪,他当时?就能蹦得三丈高地嗷嗷叫出来。
可回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关键是时?不时?的对方还会拿奇怪的眼神?斜他。
——从没遭遇过勾引的少年完全领悟不到何谓媚眼。
所以洗澡那?会儿,百思不得其解的钟援朝很想要?向兄弟求助。
可后来又考虑到过于草率的话平白污了人女同志的清白,当时?他就把酝酿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然而?过了这么多天,每逢周围没有别人或者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胡丽丽都会借机靠近他,或是摸个手,或是跌一?下撞到他身上?。
钟援朝实在?憋不住了,看见胡丽丽就心?里发毛,偏偏周围人都没察觉。
今天忽然回来的安茴,给了钟援朝一?种“昏天黑地中终于遇到了同道中人”的感动,于是现在?就借机跟楼岚全盘倾诉了这些。
楼岚确实没想到在?自己同期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钟援朝还在?苦闷地说:“你?说她不是跟彭大哥那?什么嘛,怎么又一?个劲儿往我身上?扑?”
移情别恋什么的,也太那?什么了吧!
更别说钟援朝真?对胡丽丽没啥感觉。
不是他看人长相来事,有了对比就有了高下,在?吴成梅的对比下,长相清秀又性子温和的胡丽丽其实也挺好看的。
但是只要?一?想到胡丽丽比他大好几岁,钟援朝根本就生不出那?根弦。
要?想升华革命友情,那?也得是在?周红菊汤兰芳里面升吧。
自然,对于还没开?窍的钟援朝来说,这也就是放在?心?里的一?句吐槽,并没有真?去考虑动心?的事。
楼岚想了想,问他胡丽丽还说了些什么。
钟援朝事无巨细,巴拉巴拉全说了,可见是憋得狠了。
“看来她是广撒网,你?就表现得穷酸点?,小气点?,把家?里的情况往窘迫里说,过段时?间她应该就不会往你?身上?使力气了。”
顿了顿,楼岚又干巴巴补充一?句:“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
钟援朝也觉得挺囧的,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然后叹气,叹世道多变,咋女的也有占男人便宜的时?候哩?
小伙子远离家?乡,才一?个月不到,就深感外面的世界太复杂。
总之钟援朝找到了努力的方向,第二天就时?刻谨记,多次借机强行凹“家?庭困难能省则省、没有关系只能靠自己奋斗”的人设。
其它?人也就是觉得钟援朝怎么总说起家?里的事,难道是昨晚梦见家?了?倒是安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钟援朝,又看看胡丽丽,眼里透出些笑意来。
沙尘暴的尾巴还没彻底过去,所以上?午他们没出工,而?是坐在?外间打发时?间。
等风沙略小一?些时?,胡丽丽被吴成梅叫着一?起去抢救菜园里蔫头巴脑的青菜。虽说已经吃草吃到反胃头疼,好歹也是能果腹的东西,能抢救一?点?回来下锅也是好的。
周红菊跟汤兰芳作为新人,自然是积极表现自己融入集体,所以也找出条围巾裹了头脸跟着开?门出去了。
李海洋去查看屋后地窖,彭五湖随同。祖光全还在?里屋躲懒睡大头觉。
外间只剩下三个人。
安茴已经把自己的小炉子搬进?来点?上?了,这会儿就坐在?小炉子前一?边烤火一?边烧开?水。
胡丽丽没在?,自觉不需要?凹人设的钟援朝安静地挨着楼岚。
很多时?候钟援朝的行为都会让楼岚产生自己是鸡妈妈的错觉。
一?片安静中,安茴忽然抬眸看向楼岚,笑问:“他变成这样,是你?出的主意?”
钟援朝还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抬头看她。楼岚却是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沉默着点?了下头。
安茴就笑出了声,冲楼岚拱了拱手以表佩服。
笑完了,安茴收了笑,转而?问:“听说你?会用木仓,准头还不错?”
大概是刚才安茴拱手的侠士风范让钟援朝这个武侠迷颇有好感,闻言挑眉得意地说:“那?可不,就戈壁上?随处可见的石头知道吧?我楼二弟捏在?手里随手那?么一?丢,咻——!”
钟援朝手背往手心?里一?拍,“嘿”了一?声:“那?兔子就蹬腿儿死翘翘了!”
主要?是他的肢体语言太丰富了,安茴被逗得又笑开?了。
“那?确实挺厉害的,”安茴说,“去年雪下得比往年少,四月刚完沙尘暴就频繁出现,夏天肯定是要?干旱的。以防万一?,舟子湖那?边已经决定要?组织人手去打狼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问问李海洋同志要?不要?去一?个,既然你?也这么厉害,要?不要?考虑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广东人说普通话,普遍带口音啊。我一直很喜欢听那个口音,觉得很好听,也不知道是什么偏好。
本来想准时十二点更新,然后吓你们一跳。结果老房子装修那边临时有事,被叫去顶了一下劳动力
感谢在2021-01-2113:38:58~2021-01-2212:3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30瓶;小圆脸、想做女王的柿子、孜然土豆10瓶;ra5瓶;小鱼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