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是失控,茫然,
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
霎然间,谪仙堕入凡尘,冰雪初化,薄雾消融。
但他的眼里出现了怒气,他的容貌在怒意下惊人的好看,比他平时多了几分颜色,像是黑白水墨画突然成了浓郁的油画,边缘却还柔和。
突破了某种禁忌,他眼里的情绪像火,在幽暗中燃烧。
他反剪少女的双手,很轻易的,就将她压在偌大的书桌上,她柔软的身躯印在白纸上,散发着幽幽的冷香,是活色生香的画。
飘飞的雪白纸张,还沾着墨汁的毛笔,落在地上滚动,滑出一道无序的痕迹,像是心跳。
百经厮杀的他身上的血腥气,几乎是沉入了魂魄一般,一动怒,杀意扑面而来,像是出鞘的冷兵器,冷森森的寒气,几乎要割伤人的锋利。
“我可以很轻易地杀了你。”他紧贴着她的耳侧,第一次露出这么危险的一面,像是捕猎的豹子,狠狠地扑咬住自己的猎物。
那话里的令人胆寒的杀气,没有人会质疑他所说的真实性。
他真的会杀了她,抬手随意就能扼断她的气息——
但她的回答显然不是他想要的惧怕。
沾满了碎星一般的眼睫微颤,是因为笑意,
她笑了,不去管被束缚的手腕,她抬首——
狠狠地扑咬上了他的唇瓣,没有一丝欲念,就是像原始动物一般的啃咬,是要寻着血腥味而去的,原始的捕猎。
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猎人!
并且以决绝的姿态完全地,将他捕获。
柔软的唇瓣下是细白贝齿,却也是极具杀伤力。
苍明雪闪避的速度极快,但本来弧度优美的薄唇上,还是出现了一道血痕,血珠在唇珠滴落,无端地添加一分艳丽。
于冰雪之中绽放的妖异。
宁枝月从书桌上抬起身,纤细得盈盈一握的腰身,软软地陷落,襦裙凌乱,神情却天真:“你才是我的猎物哦。”
她像是被圈养的金丝雀,满身都是迷乱的气息,软白而娇俏的脸颊,不在意的用雪白的指尖点着饱满而艳丽的唇珠。
抑或是诱人而满含毒液的禁果。
此刻却像一只自由自在的猫咪,懒懒地躺着,从容不迫地梳理自己。
春日的光洒落下来,猫咪收起了柔软粉嫩的猫爪,光下浅色圆润的瞳孔可爱地看他,将他的狼狈尽收眼底,冷清清的,微翘的眼尾却是不显眼的嫣红,像柔软的小钩子。
绿影染染,习习春风还是柔和的,没有受这书房内紧张的一触即发的气氛所扰。
门被敲响了。
“公主,该用午饭了。”如意温柔又稳重的声音响起。
“这么久了啊。”她眉眼仍然是艳丽张扬的,“长话短说,苍正军是你手下的军队吧?”
“一个说是被敌国抛弃的质子,却在找军队的白虎调令,这是什么意思呀?”她说得天真,娇软的小姑娘点着唇,眼睛弯弯,
“父皇给我留的暗卫好不容易才查到呢。”她委委屈屈的,“我本来不喜欢听这些事情的。”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想清楚。”她看着他一笑,“服从我,或者一个你不会想知道的后果。”
然后她侧身,柔软的腰身曲线毕露,“进来吧。”
少女轻巧地跳下书桌,完全将刚刚的事情置之脑后了。
如意便推门进来,看见一地的纸张,还有明显被推下来的文房用具,心里一惊,忙查看公主的情况。
却见少女的发虽有些凌乱,却还是完完整整,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看立在书房间的青年,却是一身冷然的气质中,透露出一丝不同寻常,多看了一眼,才发现青年的唇上有个不易察觉的伤口,鲜血涂抹,自然红得斐然。
孤清的青年,此刻突然染上了一丝妖气。
她不敢多看,忙跟在公主身后走了出去。
但与她擦身进来的明七却吓了一跳,连跑过去:“殿下,你怎么……”
宁枝月心情不错,走得也快,如意跟着,后面的话便听不见了,不过虽然她用这个消息威胁苍明雪,不过在拿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人传给皇兄了,这三个月才不是给他考虑的时间,是给皇兄,好好调查,不打草惊蛇的日子啊。
她虽然爱玩,但这种消息关系两国,她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用过午餐以后,宁枝月就躺在贵妃椅上,被春日阳光晒得暖洋洋的,眯着眼。
春日的正午,真是一年中最舒适的日子,暖阳洒下,既不刺眼又不晃人。
把她冰凉的手脚都晒的暖融融的,果然前期的待遇就是比较好。
等到了下午,起风了有些凉意,如意给她添置软被的时候,才悠悠转醒,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她一直都是这样。
见她醒了,如意才开口:“青淼公子中午便来看您,看您睡着了,就在外面等到了现在。”
真是个固执的小狗。
宁枝月起身,让如意为她整肃衣冠,才穿了鞋出了小亭,果然看见少年正在围栏边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默默垂着头,好像被人抛弃了。
要是在他面前写上求收养,那也是毫不违和的。
不过他抬起头来,看见了宁枝月,圆溜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站起来小跑着过来,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喊她:“公主殿下。”
黄昏的光落在他的脸上,清秀的眉目满是纯粹的欢喜。
“找我做什么?”宁枝月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像是一个奖励。
青淼却像是被问住了,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才惊诧地发现找公主殿下,还需要一个理由。
但他不会撒谎,有些底气不足地小声道:“……我等忘了。”
这可真是笨蛋啊。
宁枝月没介意,但是看他说话小声,老是像是个小受气包,还是多余提了一句:“说话别这么小声,免得让别人以为公主府亏待了你。”
“嗯嗯。”青淼点头答应得很干脆,不过感觉宁枝月说什么,他都能直接这么答应下来。
看他身上还穿着刚来换的那套衣服,昨天的劲装还是临时改的,她想了想:“如意,你叫裁缝给青淼量量尺寸,过几日做几身衣服。”
“是。”
“以后有什么缺的,记得自己跟如意提。”
小狗却满眼都是她,乖巧点头。
不靠谱的笨蛋啊。
“这些事还是如意你注意些吧。”宁枝月最应付不了这种简单的,好像一眼就能看透的人。
如意又答应了。
青淼欢欢喜喜地跟她说话:“谢谢公主殿下。”
“嗯。”她答应得很轻。
然后青淼就跟她说起今天练武的趣事,讲他今天蹲了多久的马步,又学了一个什么姿势。
忘了那招式的名字,青淼手忙脚乱地比划,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雀,要把他一天的见闻都说给她听,不过并不烦人。
宁枝月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她话不多,声音也轻,偶有一两声笑声,都被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抓在了手里,生怕一下子就跑到别人耳朵里去了。
一直到膳厅,青淼才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公主,我的话是不是很多啊。”
“还行。”还挺有趣,就像是个小话本。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一直在讲自己的事情,就想问问她做了什么:“公主殿下,今日练字好玩吗?”
宁枝月却突然想起来,青淼这是武艺学了,但是识字,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你识字吗?”
她突然的一问,让青淼神态微顿,才摇摇头:“公主殿下,我识得一些字。”
“你还想学吗?”宁枝月以为他其实认字还不全。
学写字读书,他当然是想的,当年在私塾之中,跟着夫子读书是他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而且,继续读书,感觉自己才没那么没用。
他学得越多,就更能保护公主。
他点点头。
“那明日便给你请个夫子吧。”
青淼却天真地问:“我跟在公主身边,跟着您的夫子一起学可以吗?”
真是粘人的小狗。
“苍明雪?”,宁枝月微点唇瓣,“暂时应该是不可能了。”
人要躲她个把月,没有新的剧情点了,正好她也该给自己放个假。
“是他在教公主殿下吗?”青淼看着她,似乎有点难过。
宁枝月却会错了他的意思:“你想让他教?”
青淼连忙摇头,像个小拨浪鼓:“没有,我只是想和公主殿下一起。”
赤子般的人,掏出心意来,说的话直接就戳人心窝。
那么认真又可爱。
神采奕奕,活泼又赤诚。
好似眼前就是他最珍贵,最珍贵的宝藏了。
“你学得好,我就去看你。”少女脸上看他,倒是很认真的模样。
青淼的尾巴摇的好像快压不住了,几乎在身后具像化。
如意看的倒是心满意足,这青淼是个会体贴人的,不像是那个质子,除了长了一张好脸,没什么可取之处,脾气大,身份还不合适。
而他们身后,本该躲着宁枝月的人,却露出雪色衣袍的一角,他深深地看过去她的背影,和她身边那面首的身影,近得好像要贴上去。
跟着他的明七不自觉说了话:“这个公主真是有眼无珠,太子殿下您在云兰国有多少人追着,她凭什么惹了殿下还去找别人!”
男子清冷的声音仍然是如平常一般的平淡无波的:“这是在楚国。”
明七立马闭上了嘴,但又有些不甘心地补充道:“那公主好像,派了人去皇宫,要拦下来吗?”
苍明雪却不甚惊讶:“跟着,但别惊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明七一想确实,与其提防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想出这一招,还不如把现在这条线索,神不知鬼不觉地掌握在眼皮子底下。
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
不过留在这里真是受苦了,为了降低那狗皇帝的戒心,只能屈居在这里。
就等着了结沈家,拿到了那东西,回去云兰国,到时候打到这楚国,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好看。
他去看自家殿下的神情,却见对方看着望着那公主走过的走廊,
人影早已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空气,夕阳西斜,
太子殿下出了神。
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青淼(小狗皱眉):找主人,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以及亲爱的读者朋友们!
接下来为了尝试申榜接下来两天停一下,周末开始日更到下周星期三。
话说好久没写文,看晋江这个申榜什么的费死劲了也没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