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连理在一白工作室卸了妆认认真真洗脸,化妆师给她化得虽然是淡妆,但?也比平时的妆容浓重了些。
她躬身在盥洗台上接温水,动作轻柔又仔细,把洗面奶洗净才抬头照镜子。
纯白色墙面上镶嵌着大块的镜面,干净整洁。辛连理定了定神,一眼看见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梁南玺。
辛连理抬手,沿着脸侧把水珠擦了一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怎么了?洗个脸而已,干嘛追我追这么紧,我又不会跑了。”
“你也跑不了。”梁南玺说。
辛连理无奈:“说不定我那个初恋男友出现,我就跟人家跑了。”
“你也好意思说。”梁南玺的表情算不上嘲讽,但?也不算好心,语气淡淡,“也没谈个恋爱,守着初恋这么多年。”
“……”
有吗?
还不是因为在二十出头活色生香的年纪就被你这个狗男人预定,搞得人根本就没法谈恋爱?
当然记不得男人的长相也是一大短板。
而?梁南玺,似乎还沉浸在一种意外发现了自己巨大魅力的情境中沾沾自喜,语气免不了高高在上。
虽然他的心情,辛连理并不能理解。
“你不是嫌我时间陪你少么?”他?靠过来,抬手摸她的发顶,顺着马尾的形状摸下去,触感意外的顺滑,“今天开心么?小姑娘?”
小姑娘?
辛连理要?被他这称呼肉麻死。
一方面觉得这男人根本没把她的初恋当回?事,情绪无澜,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入戏太深。
只不过穿了不到半天的高中校服,真把她当成高中生了……
“今天心情怎么样?”
辛连理一顿:“干嘛?”
“问我老婆心情怎么样?”梁南玺说,“你觉得不错的话,下次我们还来。”
“还来这里?么?”辛连理说,“算了吧。”
“怎么?”
“不怎么。”辛连理换了口径,“也不能总是玩这一个项目。”
“好。”梁南玺笑了下,懒声道,“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声音不大,尾音却上翘,像是一把无形的小钩子,吊儿郎当地勾着她的心思,又故作姿态地通知她情绪的重要?性。又散漫又撩拨,让人根本无力招架。
---
其实辛连理还是蛮喜欢梁南玺安排的这项拍照,尤其是在一白工作室效率极高的情况下,在三天后就将成片发到她的邮箱。
中午梁南玺前去和黄自名沟通工作,刘思原陪从。
虞冰冰和带薪休假的刘思原疯玩了三天,累得够呛,躺在床上和辛连理玩手机。
辛连理看见一白工作室这几个字的时候微微一怔,点开之后才反应过来。
这么快啊。
照片里?她坐在梁南玺身上,抬头大笑,梁南玺两只手护在她腰侧,伸着下颌去贴近她的脖间。黑白质感,单薄衣服,画面整体干净却暧昧,情.欲恰到好处。
两个人的姿势如同考拉攀附桉树,明明当时羞赧难耐,可如此看来又不可分割。
虞冰冰放下手机:“你笑什么?”
“嗯?”辛连理目不转睛,“我笑了么?”
“嗯,笑得可开心了。”
辛连理:“哪有?”
虞冰冰不信,凑过头来看手机。
“哇塞!你和你老公拍写真了?!”
“你俩身材绝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天呢,天呢,好欲好性.感!”
“好像电视里?面的大明星,心心你是什么绝世小仙女,你老公真的好极品!!!”
虞冰冰的彩虹屁来得快而奔放,辛连理忍不住飞扬的唇角,故作矜持地撩了撩头发:“真的?”
“当然!”
辛连理捂着小脸笑了好一会儿,决定明天带虞冰冰去见见世面,一起参加黄夫人提过的小型拍卖会。
虞冰冰简直开心疯了。
第二天辛连理跟着梁南玺去往拍卖会,刘思原开?另一辆车载着虞冰冰。
入座后,辛连理端坐在梁南玺身旁,黄自名和黄夫人到的时候两人起身迎接。
辛连理觉得黄自名和黄夫人身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模样,黄夫人举手投足之间写满风情万种,而?她一个动作一个语气,黄自名都能没有障碍地衔接下去。
她想,这大概就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相处才能换来的默契。
黄夫人例行夸奖,邀请二人拍卖后到家中做客。
梁南玺道:“拍卖会过后,恐怕不能前往,宁城那边有个项目,要?我过去一趟。”
辛连理听到这话,眉目一怔,她没听梁南玺说过,原来拍卖会过后他就要走,而?自己还在傻兮兮得想多腻歪几天,直到开学。
开?学过后毕业展步入准备时期,到时候别说是梁南玺,就连她都没时间去联系。
黄夫人问:“那心心呢?”
辛连理回?答:“我也要?回?北海,罗导师已经回?去了。”
黄夫人说:“那倒是,罗雅说你马上要?毕业,有得忙了。”
黄自名和黄夫人走后,辛连理这边陷入安静。
梁南玺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或者注意到了只觉得她见到生人不够热络,状况正常,没有多想。
拍卖会开?始,带着白色手套的礼仪小姐拿着璀璨夺目的高级瑰丽珠宝项链上台。梁南玺感觉都挺漂亮,戴在辛连理白皙有纤细的天鹅颈上一定很漂亮。
他?问:“喜欢么?”
辛连理盯着蓝色宝石与钻石镶嵌而?成的某高级品牌项链,兴致缺缺。
“挺好看的。”
他?又问:“你喜欢蓝色,是吗?”
辛连理心道你竟然对我还有一点儿了解。
梁南玺继续说:“我在咱们小家里看见你收集的杯子,放在最中间的那套是一套宝石蓝骨瓷杯,二百年历史,价格不菲。”
“你是最喜欢那套?”
辛连理还是不说话。
梁南玺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耐着性子问她:“不喜欢?”
辛连理也知道拿乔久了就不好了,虽说自己有在他面前撒娇放纵的资本,可过后该走的还是要走,该忙还是要忙。
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爱情就是这样,要?屈服于生活,也要?耐得住寂寞。
她说:“我是喜欢蓝色。”
梁南玺低垂着眼看她,深褐色瞳孔在不算太亮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那我买来送你。”
那套项链最终以五百五十万的价格被梁南玺一举拿下,事后虞冰冰羡慕不已,将辛连理视为人生赢家。
她说辛连理自身优秀,家庭雄厚,老公又帅又宠她,简直就是她的心愿模版。
辛连理说:“可他真的太忙了,我都不知道他?每天在忙什么,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
“我们了解太少了,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不过半年多。”
“可是你们不是家族联姻吗?”虞冰冰说,“你当初答应家里联姻的时候,就该知道结婚以后是这样的啊,先婚后爱,慢慢相处,日子还长,你着急什么?”
虞冰冰难得清醒,她真的羡慕辛连理,也真心为辛连理好,但?是不理解辛连理现在的情绪,她觉得这不是很值得纠结的事情,是自己可以慢慢消化的。
似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辛连理慢吞吞地哦了声:“是啊,但?是我那时候也没想过,我会那么喜欢他。”
曾经被辛连理吐槽惯了的虞冰冰曾发誓,待到有朝一日辛连理翻车,她定将小姑娘曾经用来教育她的话悉数奉还。
但?是看着辛连理不开?心的神色,她突然就不想说了。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善良又大方,像小公主一样,值得世上所有的宠爱,没有人舍得让她不开?心的。
虞冰冰说:“你可能还是有一点没长大吧,其实我觉得,你老公也很喜欢你啦。”
“不过是想了解更多罢了。”
“热恋期啦。”虞冰冰说,“能理解的。”
---
梁南玺在地下停车场遇见了梁北聿。
他?忙于奔波,将司机和另一辆车留给辛连理和虞冰冰,身后跟着拉着行李箱的刘思源,在准备上车的时候,被人叫住。
地下停车场里,光线很暗,看不太清人的轮廓,但?就刚才那一声嚣张中带有轻蔑的语气,不难分辨是谁。
梁南玺面无表情。
身后的刘思原意识到来者不善,有些袒护的站到梁南玺身前。
梁北聿笑起来,语气不屑:“看不出来,你的走狗还那么忠心。”
刘思原年轻,和梁北聿一样大,被这句走狗听得一怔,气得胸膛起伏,却生生压制住了。
梁南玺扶住他?,让他和司机去车里,转头神情寡淡道:“比不得你这条。”
因为他这句,梁北聿原本冷嘲热讽的表情瞬间变为龇牙咧嘴,他?和梁南玺外形三分像,可梁南玺给人的感觉很舒服,虽然有些冷淡,但?面目柔和,他?却面相不善。
刘思原坐在车里?副驾驶,看着面目可憎的梁北聿,气从心中起,捏紧了拳头。
他?看得出来,这人是来故意找茬的,虽然骂得是他,但?实际是冲着南哥来。
刘思原听不见车外的动静,就看见梁北聿那嘴嘚啵嘚啵没停。
“跟你那未婚妻来的?”梁北聿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嘲讽道,“沈玺啊沈玺,你算是鲤鱼跃龙门了,你那娇生惯养的未婚妻要是知道十年前你不知道在哪个坑里?蹲着玩泥巴,一副乡巴佬模样,还能跟你坐在一起来参加拍卖会?”
梁南玺眼里没什么温度:“滚。”
他?转身要?走。
梁北聿气急败坏:“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哪里优秀!一副装逼做派,顶着我哥的名义,你到底哪里配!”
他?受不了梁南玺的无视,明明是他出身高贵,明明他才是家里?毋庸置疑的主人,可梁南玺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就该被梁南玺吹捧着生活,而?不是这种看一滩烂泥的眼神对待。
“你挺喜欢你那个未婚妻吧?”梁北聿脑海里过了一遍辛连理凹凸有致的身材,“长得那么欠操——”
梁南玺忽地转身,毫无征兆抬手,奋力给了他?一拳。他?冷着眼站在梁北聿面前,肩宽腿长,面容冷峻像巍峨雪山一样。
“你敢动她。”他?警告,“我杀.了你。”
车里着的刘思原和司机,瞬间吓了一跳。
梁北聿被打懵了,他?如同石灰袋一样倒在地上,从内而?外地懵,捂着疼到没有知觉的嘴角,啐了口血痰:“你他?妈杀谁?!”
“你。”梁南玺用冷若冰霜的眼神盯着他?。
“这事情有多简单,不用我提醒你。”他?冷声道。
---
梁北聿不敢动辛连理,他?已经年满二十二岁,一切行为有法律制裁,而?梁御衡和许月圆对他一直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似乎还是对他?失望透顶。
但?他?气不过。
他?想冲到辛连理面前大肆嘲讽。
——你不知道吧?你那个引以为傲的未婚夫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又野蛮又放肆,活像一只疯狗。
——他?不仅看不起自己的养父养母,更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冷眼旁观。
——他?就是看上了你的家庭背景,所以才会选择和你联姻!
仅存的一点儿理智阻止了他?说出这话,但?没有阻挡他使坏的心情。
辛连理开?学后几天,梁北聿脸上消肿,看不大出来之前的伤后,他?自动找上门来。
辛连理从画室待了一天,下午下楼的时候,被他挡住去路。
她没认出梁北聿,梁北聿也纳闷。
“嫂子。”梁北聿道,“你之前还把我认成我哥了,怎么这次好像认不出我了?”
辛连理这才有所察觉,同时特别疑惑。
“不好意思,没看到你。”
“没关系嫂子,有事么?想请你吃顿饭。”
辛连理看见梁北聿的右脸微微肿胀,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梁北聿的邀请来得格外没征兆,她一时之间没说话。
梁北聿身后不远处跟着两位身着黑色大衣的高壮男子,看起来像保镖。
她有种不算太好的直觉。
“我晚上还有事情,抱歉。”
“哎!”梁北聿挡住她的去路,自顾自地说起来,“爸妈一直想接你进家吃顿饭,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家着想。”
“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一起吃顿饭怎么还腾不出空来呢?”
辛连理知道梁南玺和他?家里关系不好,她也有过想要缓和的想法。
但?前提是梁南玺必须到场,取得他?同意。
梁北聿的行为突如其来,且迫不及待。
辛连理停下脚步,想了想,抬头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梁北聿在梁南玺那里吃了瘪,妄图在辛连理这里?,用一种最为简单直白的方式瓦解两人的关系。
他?不奢望全盘崩塌,哪怕裂出一条缝隙,只要能在今后的日子里?让梁南玺不痛快,便如了他?的愿。
“嫂子,有件事——我哥前两年包养了个大学生,”梁北聿忽然一顿,似笑非笑地看她,开?口道,“你清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