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市的冬季天寒地冻,从酒店折腾到一两点过后再出门,上车的那段路途也是寒风呼啸。
快步进入车里,暗光映在肩侧,笼罩着全身,两人的面容恬静又餮足,相顾无言。
车子行驶在道路中央,车窗外树木如电影胶卷一般哗啦啦向后拉。
过了一会儿,梁南玺侧过头,懒洋洋地问:“饿了吧?”
“你说呢?”辛连理慢吞吞地捋着长发,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订好餐厅了么?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规划下午的行程。”
梁南玺笑了声。
辛连理一怔:“你笑什么?”
梁南玺直勾勾地看着她,又抬手将她的长发捋回耳后,问她:“你下午想做什么?”
辛连理看着他,眼神不客气:“你没安排?”
“宝贝——”梁南玺眉尾一扬,“作为你的男人,我当然安排了一项我认为相当不错的项目,但这不是怕你不喜欢,或者怕你身体吃不消事后埋冤我,所以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么?”
辛连理:“……我在你眼里这种形象?”
辛连理这会儿觉得?手边这个男人每次完事后都格外不讲良心,像极了电视里演着的那种衣冠/禽/兽,即使他相貌堂堂。
“这不是怕累着你么?”
辛连理微顿:“我不累。”
梁南玺盯着她瞧。
“我就是觉得?——”辛连理缓缓吐息,慢条斯理说出自己的控诉,“你太忙了,陪我的时间不够多。”
……
饭后,司机开车带两人经过一段宽阔大道后开车拐进了一个类似于别墅区的地方,石板路不能通车,车停后,两人从车上下来。
辛连理被梁南玺牵着走在石板路上。
她走了几步,环视四周,觉得?这里的环境气氛与廊桥一梦如出一辙,像是位居郊外不甚显眼的艺术区。
临近下午的光线明亮,路上人不是很多,她没开?口问话,猜测梁南玺要带她去参加画展什么的。
五分钟后,两人停在一栋白色别墅前。别墅两层楼高,装饰风格十分简洁,让人猜不出内里是否大有乾.坤。
辛连理盯着门口一块写有“一白工作室”的牌子看了很久,抬头问:“这里是什么工作室?”
“摄影。”梁南玺捏着她的手指微微用力,摩挲着她的指腹,悠悠道,“我带你来拍结婚照。”
辛连理咬了一下马上就要微微上翘的嘴唇,收敛笑意:“什么婚纱照呀?我们不是已经登过记了么?”
“是呀。”梁南玺笑,“可我当时不是没经验么?”
“听程戈房铭礼说,你们小姑娘很在意结婚登记的照片,会提前在摄影室拍好照片带过去。”
婚纱照拍得?过去匆忙了些,现在回想那本是人生当中简单平凡的一天,却也就是那一天,给原本不受拘束的他们赋予了一种使命般的责任感。
梁南玺说:“这是补那次的,你如果喜欢,下次我们再拍不一样的。”
“婚纱照还要拍几次?”辛连理咕哝了一句,依旧抿直嘴角,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别墅。
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工作室,不像辛博今李明洁之前拍摄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时前去拍摄的豪华店面。
“你是怎么找到这种工作室的?”辛连理没什么心?思的说,“和我大伯大妈拍照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梁南玺的视线慢慢移到她的脸上,嗓音忽地拉长,带有一分难以捉摸的暗哑:“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
辛连理转头看他,有一瞬间感觉到他眼里偶尔会出现的情绪。
“来都来了。”她说,“而且我没说不喜欢。”
梁南玺紧绷的呼吸忽地轻松不少,然后温和道:“那就好。”
辛连理没忍住撇了撇嘴角,随即又上翘。
她时常搞不懂身边男人的情绪,明明工作很忙,两人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一旦分开?,两人很少联系。可相处的时候,每时每刻流露出来的意思都是他很在意自己。
这种相处模式让她陷入一种捉摸不定的快感与惆怅之中,百感交集之中又暗自庆幸,结婚与不结婚,自己的生活几乎和往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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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之后辛连理才发现,这外面平平无奇的地方内里真的别有洞天。
一白工作室的老板娘叫白依,是一位很有名的女摄影师。
隔行如隔山,辛连理对白依的了解不够多,不过在看到一楼走廊内悬挂着家喻户晓明星的照片时,才隐约意识到这个工作室并不像是她看上去的那样平凡。
梁南玺和辛连理都是第一次见白依,身后两个助理忙活着,三个人一时相对无言。
看得?出里梁南玺对待女人的态度冷淡,但没想到这么冷淡,辛连理在与白依第二次相视一笑后,开?口道:“摄影师,我们是来拍摄写真的。”
她不说是婚纱照,只说是写真。
而从她和梁南玺十指相扣的动作也不难分辨出两人的关系。
“先前那个刘先生有给我打过招呼。”白依笑着看了两人一眼,“好漂亮啊你们,好般配。”
她朝身后的助理招手:“小西,来带帅哥美女化妆。”
辛连理:“……”
这么快的么?不是还没沟通风格?
她侧头看梁南玺,梁南玺的表情不以为意。
白依身为个人风格强烈且极具眼光的独立摄影师,自约模特从不沟通风格,用小助理的话?来讲——
“白师在看见模特的瞬间,就已经知道要拍什么样的照片了。”
“这么厉害。”辛连理端坐在化妆镜前,看着化妆师认认真真为自己化妆的身影,手机里还播放着白依传来的语音消息,都是有关她和梁南玺妆容的嘱咐。
小助理说:“是啊,你长得这么好看,拍出来一定特别棒!”
“谢谢。”辛连理点点头。
另一边,小助理收到白依发来的消息,让她带梁南玺下楼拿衣服。
梁南玺暂时没化妆,下楼拿衣服的同时可以发表自己的观点,虽然辛连理也没指望他能说些什么,或者带过来一些令她眼前一亮的东西。
化妆化到一半的时候,顾晨再次打来语音电话。辛连理不想耽误化妆师的工作,于是挂断后,回复了句不太方便。
顾晨:【晚上有时间吗?】
顾晨:【罗老师让我问你晚上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顿饭。】
辛连理:【替我对罗老师说一句抱歉,今晚没时间。】
顾晨:【好吧。】
顾晨:【罗老师今晚要和我父亲一起用餐,一直在夸你,我才想着叫你一下,既然你没空,那下次吧。】
辛连理:【好。】
顾晨:【那回北海之后联系你。】
辛连理:【可以[嘿哈.jpg]】
梁南玺跟在助理身后走进化妆间,助理手里拿着两件挂在衣架上的白色衬衣。
辛连理先前没看清,离得近了才发现,助理手里拿着的才不是什么白色衬衣,而是两身白色的夏季高中生校服。
时至冬季,室外气温低得?令人发指,辛连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小助理会拿来两套高?中生校服,还是夏季的。
小助理意识到她的眼神,还笑着对她摆了摆手,显示自己手里的衣服。
梁南玺就跟在小助理身后,腿很长,手插在兜里,垂眸看了她一眼。
辛连理一顿,趁着化妆师去拿工具的同时开口:“这是谁的意思?”
梁南玺没听到似的,径直坐到她身后的简洁沙发上,拿起桌子上的相册随手翻着看了起来。
他本来话就不多,这一房间除了辛连理多了好几个陌生女人,态度更冷淡了。辛连理又将视线转到小助理那边看她欢欢喜喜的熨烫着衣服,就差没哼起小曲儿。
辛连理又问了一遍。
“是梁先生选的啊。”小助理拿着熨烫机,认认真真的回答,“先生小姐郎才女貌,拍出来一定特别好看,像这种校园类型的写真,真的超级青春的。”
“上学的时候没来得及留念,现在只能怀念啦。”
“……你选的?”辛连理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非常迷惑。
梁南玺本想说什么,却还没来的及。
小助理抢话道:“梁先生一眼就看中了这套呢。”
他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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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服是开衫短袖,手感面料都不错,就是尺码有些不合适。
梁南玺掀帘进来的时候,辛连理正对着镜子观察胸前那几颗扣子。
她皱了皱眉,怎么都有点儿不满意:“这不会真的是女高?中生的校服吧?”
梁南玺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辛连理一头酒红色的长卷发扎成马尾,摇摇晃晃地扫荡在身后,清纯不失性感,散发着女人的温柔与美丽,白色校服有些不应景地穿在身上,意外的有种制服play的感觉。
梁南玺站在一侧,眼神游荡过女孩上下的每一寸,眼神直白而狂热,喉间莫名发热发痒。
“你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
“衣服小了。”辛连理伸手甩了下头发,胸前的扣子恰好崩开了一颗,“吧嗒”一声响,响得?她整个人都有些尴尬。
“我不是胖啊。”她说,“肩膀腰身都正好,就这儿——”她挺了挺身,“好瘦。”
她的声音绵软,声线不高?,在密闭明亮的空间中四处游荡,更是在他的耳边起起伏伏。
梁南玺嗯了声,声音有些哑:“没别的衣服了,就这身。”
辛连理:“那怎么办?”
他丢下一句“等我一下”便走出试衣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针线。
辛连理扬起眉眼看他,有些不相信:“你会缝衣服?”
梁南玺安安静静:“会。”
“你别扎着我呀。”辛连理看了眼别处,“小助理呢,你让她来给我缝。”
梁南玺:“小助理忙着,我来。”
辛连理僵了僵,随即,暴露在空气里的那块儿有了他的温度,温温热热,把周遭都染的滚烫。她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头,眼前是他深褐色的头发。
他垂着头,动作小心翼翼,两人距离很近,有几根他的发丝在她脸颊上扫过。
“别乱动。”他说。
“太痒了。”辛连理侧了下头看他,“你小心啊。”
“你乱动就容易被扎。”梁南玺抿着唇,声线因为注意力集中而压得?很低。他比谁都怕辛连理被扎着,这玩意儿他虽多年未动,倒也容易上手。
他穿着高?中生校服,身上有好闻的柠檬味道,她背后贴着墙面,以一种极其诡计不舒服的姿势与他对立,他的眉眼嘴唇所处的位置再加上那一抹暴露在空气中的莹白,像极了某种不可描述镜头里的画面。
还好没人。
还好没人。
还好没人。
辛连理在心里默默说了三遍,霎时间沉沉呼了口气。
她的身体因为这口突出起来的气息而大幅度起伏。
趴在那处忙于针线活的男人,忽然停了动作。
辛连理试探性地问了句:“……怎么了?”
梁南玺:“没什么。”
“是不是想起你的高?中了啊?”说到这个,辛连理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老公,你说你没谈过恋爱,那你暗恋过别人么?”
梁南玺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手里没动作,嘴上也没言语。
辛连理自顾自地说:“是不是你一直都长这么帅,高?中的时候从没暗恋过别人?”
“没。”
辛连理:“没什么?”
梁南玺顿了顿,似乎觉得?实话?实说比较好:“暗恋过。”
辛连理:“……长得好看么?”
“好看。”
“跟我比呢?”
“差不多。”他抬着眼,睫毛很长。
“我不拍了。”
“你好看。”
“我不……”
“你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