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来得过于猛烈了些。
梁南玺醒来的时候人躺在申世大厦总裁办公室里面的床上?,身下是平整略硬的床铺,空气温度冰凉,他回来的时候忘记调试空调,穿着昨晚的衣服,整个人蜷在一起。
刘思?原敲门进来,第一句话明显带着不可思议。
“怎么这么冷啊……”
接着,他不敢开灯,站在门口试探性地问道:“梁总,梁总你在不在?”
梁南玺睁开眼,深灰色木门缝隙处溢进来的一块白光照得他眼睛发?痛。
他动了动,依旧蜷在一起。
刘思?原都准备走了,不远处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吸引住他的注意力,他扶着门把手?抬眼,又问了一遍:“梁总您在吗?”
“我可以开灯吗?”
没了动静。
默数三秒后,他开了灯,接着,蜷在床上?的高?大男人令他大惊失色。
“梁总,我不知道您在。”
奇怪,平日里几乎不用做起床呼叫的梁南玺,今天连叫几遍都没动。
梁南玺不知怎么,头痛欲裂,喉咙间仿佛含了口粗砂,稍微一动都磨的难受,从眉心连着鼻尖,从喉间到耳蜗,整个像被串联了一般,嗡嗡作响,都似乎有些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昨晚开车上山,天窗开得久了,风吹得足够大,时间也够长。
多年没有感冒的他没想到因此中招。
刘思?原稍稍开门,随即颔首禀告:“梁总,今天的会议九点十分准时在会议室开始,王经理和张助已准备完毕。”
顿了顿,没听到动静,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
梁南玺从床上?坐起来,食指摁了摁太阳穴,眼帘垂下,深褐色的瞳孔黯淡无光,他尝试轻咳一声,无果。
对着刘思?原比划
——失声了。
没等刘思?原反应过来,他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
手?机铃声急促,备注频频跳跃。
梁南玺垂眸看了眼,沉默不语,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刘思?原支支吾吾:“南哥,是、是嫂子……”
半晌,梁南玺揉了揉被灯光照痛的眼睛,拿起手?机,递给刘思?原。
——接。
“……”刘思?原挠了挠头,伸手接过梁南玺递过来的手?机。
梁南玺本意要他告诉辛连?,他很忙,稍微把局面稳住,等他状况好一点儿,可以说话了的时候,他再找辛连?把事办了,或者直接让刘思?原开车送他去接辛连?。
谁知道刘思?原结果电话就语气焦急道:“嫂子是吗?”
“南哥生病了,嗓子没有办法?出声了!”
“很严重!”
梁南玺气,但没力气打刘思?原。
刘思?原抬头看他:“你来吧嫂子,南哥脸都没血色了!”
白的像鬼一样——
梁南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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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沅侧卧在床上?,托腮看着一本时尚杂志。
她神色安静又专注,对面那位小姑娘翻箱倒柜把另一边床搞得七零八乱也不能影响到她。
她的妹妹她了解,自小井井有条,虽然总是冒出些千奇百怪的想法,但从不触及禁区。
辛连?被辛博今带回来的那天起,她和辛路就抢着给人当哥姐,小姑娘白白嫩嫩,从小带着两团令人欢喜的婴儿肥,瓷娃娃一样。
不小心打碎李明洁的化妆品,没关系,根本没人怪她。
盛在碗里的饭搞了一身,几个人争着给她换。
辛沅自己谈了几次恋爱,知晓男人的尿性,同时也庆幸自己的妹妹一直没被狗男人玷污。
但昨天晚上?,她的亲亲妹妹竟然从家里拿来户口本。
意图可见一斑。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该翻的都翻了。
辛连?寻本无望,转头将视线投向辛沅。
“姐——”
“干什么?”辛沅冷漠的声音传达出一种不是很想搭理的意思。
“我昨天从家里带出来一个东西,你见没?”辛连?抿了抿唇,补充道?,“红色的。”
“结婚证?”辛沅手?拿着杂志,视线穿过杂志落到她身上,“你偷爸妈的结婚证干什么?自己和你那个未婚夫领一个不就行了?”
“不是。”辛连?小声说,“是户口本。”
辛沅放下杂志,正色道:“你要那个做什么?”
来了来了,一本正经质问到底的态度终究是来了。
辛连?挠了挠脸,小声问道:“欸姐,你和傅总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辛沅一掌拍下杂志,直接跳下了床,“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这声质问,让辛连?直接确信户口本的去处辛沅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告诉她。
她迅速弯起笑眼,唇角勾起:“我有我的用,学校那边让我参加大赛,大赛主办方已经确定我的作?品得了一等奖,让我出示身份证和户口本。”
辛连?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她一时之间还有了点儿恍惚。
“真的?”
“真的。”辛连?扬起笑脸,对辛沅说,“你要不要看我比赛的通知,我导师发?到群里了呢。”
说着,作?势要拿手机。
“要。”辛沅说,“我要看。”
辛连?:“……”
姐姐比哥哥难骗。
“看就看啊。”辛连?调出昨天p过的大赛通知报告,她本意是要给大伯大妈看的,可没想到两个人根本不care,于是她回家的时候很轻易便把户口本从大伯书房里带了出来。
辛沅拿过手?机放大又缩小地看了好几遍,面无表情地说:“假的。”
“……?!”
“不是。”辛连?夺过手?机,声调升高?,“是真的!”
“所以我亲爱的姐姐!”
“能不能把户口本拿出来了!”
辛沅颇为犹疑地从胸口里捞出东西,一点一点。
实际上?,辛连?要是真的拿户口本去和梁南玺结婚,她作为一个姐姐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毕竟这事儿老爷子和太太都没出声,她多说无意义。
而且既然辛连?说拿户口本是比赛用,她就更没阻止的权利。
稍微藏一下户口本也是开玩笑。
她和傅书年正处于冷战期,非常害怕辛连?未来会为情所困。
她看着辛连?,面色平静,将户口本交至她面前。
“喏。”
辛连?很快接过。
她也顾不得辛沅到底是藏在哪了?
辛沅颇为真挚地说:“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圈里,女人用这个都是去生孩子的。”
辛连?一顿。
此话怎讲。
辛沅叹息,颇为怜爱地摸了摸辛连?的小脸蛋,忧心忡忡地问:“你没怀孕吧?”
辛连?无语:“……没啊。”
“好。”
看她表情,辛沅知道自己想多了。
但她也不得不为今天辛连?的一圈出奇举动再补充一个后缀。
“你别打脸。”
辛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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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连?带着自己煮的粥一路风风火火走进申世大厦。
刘思?原显然等待已久,早前在会议室组织的会议已经解散,公司恢复平时状态,只有总裁卧床未起。
他带辛连?乘坐专用电梯,直达总裁办公室。
自从进了办公室,辛连?的脚步便不再急促。刘思?原说梁南玺不仅失声头痛欲裂,而且面色苍白,无精打采。
只是她没见到,也不知道刘思?原的夸张成分,还百思不得其解,昨天约好了一起去民政局,突然之间就病倒了。
她穿过整洁宽阔的办公室,手?指推在隐形门上面,隐约听到一点梁南玺的声音。
他睡着的时候,呼吸平而稳,而此刻,明显比以往更为沉重。
窗帘拉了小半截,透进来的光照在床上?凸起的一堆,她走进了,才看到闭着眼睛微蹙着眉的梁南玺。
他睡得不安稳,身上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原本瓷白的皮肤略显病态。
不是显得,他是真的病了。
辛连?越走越近,将手?里的保温瓶放在旁边额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地一声响。
他双眉蹙地更紧,长睫颤着,微微睁开了眼,原本淡淡的双眼皮变得很深。
“醒了?”辛连?歪着头看他,表情很庄重,“吃药了吗?”
梁南玺张了张嘴,依旧发不出声。
嗓子眼着了火似的疼,也像吞食了刀片。
辛连?看见他表情,就知道他此刻不那么好受,关切道?:“不要说话了,扁桃体发?炎挺不好受的,还是要多喝热水。”
她左右观察,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玻璃杯,到饮水机那边接来一杯热水,递到他面前。
然后,她细长柔软的指尖轻轻捏住他健壮的肩膀,将头递过去,测量他的体温。
这种亲密动作极易传播病毒。
但梁南玺没躲。
他隐隐感觉自己头脑封闭,火热的温度几乎将他吞噬,只有小姑娘冰冰凉凉的体温触及他的肌肤,才能勉强清醒。
她的眼睛亮晶晶,靠近的瞬间有种不真切的美感,像梦境。
辛连?抬起头:“太烫了,我得送你去医院。”
梁南玺睨着她的脸,嘴角轻扯,摇了摇头。
他大约是想安慰辛连?,但带病的表情格外冷漠。
他只睁着眼,看向她。
眼睛湿漉漉的,眉宇间染了些许困乏,看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狗狗,格外惹人心疼。
辛连?温柔地问:“吃药了么?”
闻言,梁南玺眨了一下眼睛。
也像是极为懂事听话的小男孩,极其享受此刻被呵护、照顾的感觉。
辛连?小幅度的转身,想去桌上?拿过自己煮的粥。忽然感觉手?心一抹滚烫。
梁南玺拉着她的手?。
她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表现跟自己想得越来越像了。
“我煮了粥带过来,给你尝尝好不好?”
听到这话,梁南玺才反应略显迟钝地放开她的手?。
辛连?觉得这样不行,她没想到他真的住在公司,而且生病的状态极其低沉。
她给梁南玺搅拌着清淡的白粥,自顾自地说:“少吃点,一会我们还是要去医院。”
听到这话,他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直到辛连?将白粥送到他嘴唇边上,他才慢腾腾地摸起手?机,打开对话框,神情恍惚地敲下了几个字。
——去民政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是死也得跟媳妇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