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未婚夫22

中午那会儿他发的?什么消息来着。

大约就是手指也颤,颧骨也升天,所以只笑着回复她说。

“什么时候?”

“你想好了么?”

“再说一遍,我这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

很久很久都没等到她的?回复。

如果不是记得上次同梁南玺吃饭末尾记得他接过那个电话,出门前扬起的?一丝笑意。汪小柔肯定记不起他是个婚约在身的?人。

尤其是这会儿对面的男人眼眸深邃似海,但看手机的眼神却总让人感觉到了一丝温柔。

她倒是没多想,就是觉得玺哥比她想象中要厉害些,想多寒暄几句。

“是嫂子吗?”她小心翼翼问道。

梁南玺抬眸,神色又恢复成那副冷淡的?样子。

这顿饭吃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他准备撤了。

汪小柔问完这句,忽地话锋一转,讲起了远在鹿镇的?沈昌富。

“玺哥结婚了,沈叔一定?特别开心。”

“他这几年身体不太好,阿姨走后他一直一个人生活,有时候我会带着小超去看他,他一直问我有没有见过你。”

梁南玺沉默地望着黑色桌面上的?玻璃杯,花纹纹路规整,边边角角璀璨。

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看起来略略有些可怕。

但汪小柔没停。

“以前我都说没有,不过以后我再回家,就可以说见过你了,你过得很好,还娶了老婆。”

“沈叔他一直都很想——”

“小柔。”梁南玺定了定?神,长如鸦羽的?睫毛轻眨,深褐色瞳孔定?定?对着她,手指弓起点在桌面上,没有任何动作。

日式餐馆的?灯光照得他整个人很亮眼。

隐隐有暖风吹拂着脚侧,整个包厢静的?连呼吸都能听见。

汪小柔后知后觉的?想。

他好像不喜欢自己提及往事。

可是,沈玺是鹿镇最出色、孝敬的孩子。

“吃好了么?”他的?语气不高不低,“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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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南玺到底在无人处点燃了那根烟,他没把它夹进嘴里,就那么轻轻拿着,拇指和中指夹着,食指偶尔轻轻用力敲散烟灰,等待那抹猩红逐渐接近指尖。

他交代刘思原,只要汪小柔提出的要求不涉及到辛连理,都满足她。但如果和辛家有关,便都不能做。

他下了车,看着远处不算热闹的别墅,两根手指一松,扔掉那根燃尽了的?烟头。

七年前他第一次踏进这里,说不被吓到是假的?。

山里娃疯遍了小镇,曾经也过过山为床,天为被的日子,寒风里受过冻,夏日里汗水如柱。他费劲功夫为沈昌富和沈母盖下房子,资金不够却也足以遮风避雨,一家人满足地感叹好,在梁家别墅面前如同蝼蚁。

他忿忿不平地想。

梁御衡许月圆那么有钱,应该也会给沈昌富和沈母一大笔钱吧,或许会给他们建一个鹿镇最好的房子,有楼梯,有天台,像小别墅那样。

但他记得沈昌富说过,梁家给的?,他们没要,而他们的儿子,未曾谋面的亲生儿子,死在国外一场意外中。

这么说来,沈家什么都没了,养了将?近十八年的?儿子,也没了。

而梁家不仅有一个优秀的?长子梁南城,还能在梁南城死后迅速找到备胎替补,掩盖旁人的疯言疯语。

重要的?是,这个替补,同样优秀。

后来梁南玺才知道,梁南城患有一种罕见的?贫血症——再生不良性贫血症

而梁南城十二岁患病,到十八岁死去,梁家人不可能没有检测他的?血型与来历。

得知这件事时,梁南玺才刚回梁家不久,他每日每夜失眠发呆,搞不懂梁御衡与许月圆的?做派。

他们早就知道梁南城并非亲生,但依旧没有将?他找回。

他甚至想起曾经有人找到他家门,询问他姓谁名甚的?事件。

那天下着雨,他在门口和小伙伴玩,穿黑西装的?人来的快走的?也快,像梦一样,真假难辨。

梁家别墅隔音足够好,他出卧室门时总能听到梁北聿打游戏的声音,非常猖狂,不顾及任何人。

说实在的,他羡慕过梁北聿那个草包,因?为他脚下踩着的?,手里拿着的?,真真切切属于梁北聿。

梁北聿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这是我家的东西。

但他不能。

梁御衡总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看他,他同样也是。

他们没有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显露出对彼此任何一丝欢迎。

父子二人像夜里争食的?豹子,争锋相对。

他们太像了,像到彼此第一眼就知道血缘没错,同时能感受到彼此的恨意和固执。

梁南城的死大抵带走了许月圆的?魂儿。

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原来是真的?。

硬把不喜欢的人凑在一起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作呕。

他恨梁家人的?无情,也讨厌沈家人的?懦弱。

他望着北海一中高高的?墙头,想跳出去一走了之。

陌生的?城市,令人窒息的感觉,他站在原地,与哪里都是格格不入的。

倒不如跳出去,永远别回来。

那是他仰望高墙时,唯一的?想法。

他跳得奋不顾身。

但是,误伤了一个瓷娃娃似的小姑娘。

在花开遍地的鹿镇,他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

小姑娘柔柔弱弱,却热情善良得像一轮太阳。

他知道她的名字。

——辛连理

也知道这个小姑娘隔断了他逃离现实的?路。

幸好隔断了。

幸好越过高墙,对面是她。

顺着现实走下去才是最好的结果,他想要的?,都在未来等着他。

他只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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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南玺回来得突然,梁家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觑着一晃而过的?高大身影,同时愣了神。

梁北聿手拿着筷子,缓缓靠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地观察了眼梁御衡和许月圆的?表情,没有出声。

他学聪明了,而且上次在辛梁梁家组合的?饭局上,女方大伯母说得那番话明里说是自己家女儿年纪小,实际上推辞就是看不上。

这谁还不懂的?。

许月圆放下筷子,有些慌忙地吩咐红姨多添副碗筷,着急忙慌地跑去楼上。

梁北聿看出她的?意图,蹙着眉拉长音:“妈——”

“你还要上楼请他去不成?架子这么大哟!”

“闭嘴。”

梁御衡不高不低的一声,让梁北聿霎时噤声。

梁北聿一愣:“爸,你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你哥哥现在的公司?”梁御衡看向梁北聿,“我前段时间去邻市,遇到黄总和王总都在夸奖你哥哥年轻有为,眼光独到。”

“你呢?”

“你做什么了?”

“你一个三流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你觉得我会放心把梁氏给你这种人吗?”

梁北聿真没想到梁御衡会说这个。

废物做了不是一天两天,可每次梁南玺一来他都要被拎出来鞭尸,任谁都受不了。

何况是打不得骂不得的?他。

梁北聿无语地说:“他梁南玺是优秀,可你们把他丢在乡下十八年你以为他不知道吗?”

“他都恨死你们了!”

“我是没出息,可你跟妈到老还得仰仗我,你信不信!”

梁御衡闭了闭眼,放下筷子。

不过十几秒,拿着暗红色证件的梁南玺下了楼。

他步子大,旁若无人,气质独到,连带着周边的?空气都沾染上他的?气味。

只不过梁北聿的叫嚣令他停顿脚步。

梁北聿嚷道:“你拿户口本做什么??你是搞大了别人肚子??玩女人还要给名分?看不出来你那么大气啊?”

“我要独户。”他冲着梁御衡歪头,嚣张狂妄,“你没意见吧?”

说完,脸上那点儿表情全消,眸里冰霜尽染,一脚踹翻梁北聿旁边的座椅,冷声道?,“搞大别人肚子的?人是你吧?”

“梁北聿。”

梁北聿:“……”

梁北聿前年把一个刚满十八的小姑娘搞大了肚子,梁家花了好大一笔钱才摆平。这事儿过去够久了,而且梁南玺当时还在国外,他怎么会知道?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知道?”梁南玺明显懒得搭理他,目光却灼灼,语气漫不经心,“我知道的?事情多了。”

梁北聿被他那眼神吓了一跳。

他眼眸深邃,没有表情的?时候很锋利。

许月圆从身后的台阶下楼,走到梁南玺面前,把手里的?深绿色挎包递给他。

“这个,这个是你上次来要找的那个是吗?”她看着包,用黑色细线绣着的?“沈玺”两个字已经有些发白。

梁南玺垂眸,盯着那处看。他感觉空气开始燥了,闷的让人喘不上气。

“我没有给你扔,我只是给收了起来。”许月圆抬起头,语气里带了点儿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你看,是不是,没有破损。”

梁南玺“嗯”了声。

“谢谢。”

这一声低不可闻。

“不用谢的?。”许月圆笑起来,终于敢看他,“一起吃顿饭吧,好吗?”

“上次,我跟你爸给心心买的礼物,你也带给她,一点儿心意,就当我们——”

“不用。”他无甚所谓地说,“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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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御衡许月圆有心求和,其实梁南玺还有些不适应。

他双手压在脑后,把驾驶位放平,睁着眼,看着天上无尽的星空与云。

他把车开到北海近郊的?一处山头,夜里风凉,空气安静。辛连理不在身边,他无所谓地打开天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夜空,半点困意都无。

手指尖摩挲着皮质触感,细细沙沙。

想了会儿有的?没的,他捞起手机给辛连理发了条微信。

梁南玺:【户口本我拿到了。】

梁南玺:【你呢。】

过了一会儿,手机轻颤,微弱的?荧光照着他的?眼。

辛连理:【好巧哦。】

辛连理:【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结个婚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