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摊上,各种牛肉羊肉蔬菜被刷上满满的辣酱,灯光一照色泽诱人。街边二十?四小时营业店门口放着小音响,声音不大,和谐悠扬。
房铭礼和小女友吃好喝好准备回去,正好看见牵着手走在马路边边的梁南玺和辛连理。
小女友冲着辛连理招手:“姐姐,来这儿。”
小女友名叫青青,大学生,二十?出头的年纪,确实要对辛连理叫一声姐姐。
房铭礼大剌剌着腿,坐在板凳上,另一只脚放在板凳着,对着走近的两人说:“刚叫你俩不出来,这会儿又出来。”
青青说:“姐姐那会儿开车累了,休息一下怎么了?”
“休息什么?你没看她休息完更累了?”房铭礼痞痞地说。
这话把青青堵住了,她又看了眼辛连理,发现真是房铭礼说得那样。
长发挽到脑后,用一个珍珠发卡夹起,额前垂落几缕碎发,卸了妆皮肤白皙清透,就是眉眼里疲倦难掩。
两人牵着手走到房铭礼和青青面前,没坐。
辛连理从来没吃过路边摊,不知道这里烧烤的味道和家里厨师做得有什么区别。不过温泉酒店位于旅游城镇,和靳川相比,更加繁华一些。
她记得梁南玺在吃方面,并不挑剔。
“来啊。”房铭礼拍拍板凳,“坐。”
辛连理一听,迟疑了一瞬,一方面她不想坐在路边吃饭,另一方面就算坐在路边她也?不想吃烧烤。
太油腻。
梁南玺斜了一眼房铭礼,“不了。”
辛连理抿了抿唇,很轻的点了一下头。
“干嘛呀,聊会儿天啊。”房铭礼可不满了,“以前咱也吃过路边摊啊?”
“嫂子吃不惯吗?”他突然想起这个。
“我、我还行。”辛连理看着他,突然又觉得吃一次路边摊也?没关系,午夜街道,坐在这里的人聊天聊地,烟火气息十足。
她扯扯梁南玺的衣袖,指了一下烧烤摊门店里面的饮料冰箱:“你喜欢喝什么?”
“矿泉水。”他看着辛连理,忽然问,“你确定在这儿吃?”
辛连理抬头,“昂”了声。
房铭礼用没受伤的腿踢了踢凳子,笑道:“嫂子都说吃了,哥你快点菜吧,我跟青青还能再吃点儿。”
梁南玺说:“你点就是。”
“话那么多。”
青青哈哈笑:“早知道南哥来我就少吃点儿了,算了,今天不减肥了,我想再吃一个生蚝。”
“吃一个不够的。”房铭礼叫,“老板,来一盘生蚝。”
转头又对青青笑:“吃饱了晚上再消化。”
梁南玺啧了一声。
然后看向已经走去拿矿泉水的辛连理。
简易塑料桌,男人女人拿着签子吃着喝着聊着,嬉笑熙攘。灯光给画面蒙了层陈旧的滤镜。辛连理打开?透明柜门,拿了瓶矿泉水,又挑选了一瓶碳酸饮料,笑得很温柔。
她伸着手递给他水,另只手夹住瓶盖位置,晃了晃。
“你要不要喝碳酸?”她说,“我觉得不错欸。”
“你要?”梁南玺挑了下眉。
他以为她不会吃路边摊。
辛连理笑道:“没怎么喝过,今天想尝下。”
梁南玺静了几秒,等人走过来,接过水一本正经问道:“是为了庆祝?”
“……”辛连理讪讪地说,“你想多了。”
房铭礼看见两人窃窃私语,抬了抬腿,让出空。
“嫂子,上次电话那事儿你不生气了吧?”
他给辛连理拿了个杯子。
辛连理拧开碳酸瓶盖,笑道:“没,你都这样儿了,我早都不生气了。”
梁南玺在旁边坐着,他的姿势并没有很端正,非常放松,甚至有点儿塌,两手腕松松地抵在腿上,有种异于常人的颓靡。
他扫了一眼房铭礼:“你还真会玩儿。”
房铭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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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店老板忙的热火朝天,上菜速度很快。
青青站起来接过老板递来的生蚝,往辛连理那边拿。
她还挺喜欢这个姐姐的,她开车技术不是很好,来温泉小镇的时候辛连理主动提议接替她的举动,就给她留下了好印象。
而且人长的漂亮,话不多,不爱出风头,听说还是艺术类研究生。
这会儿她男朋友又要请吃饭。
辛连理接过不锈钢盘子,小声说了句:“谢谢。”
青青:“没关系。”
房铭礼问她:“你待会儿还去看什么日出?”
“看也?行,不看也?行。”青青拿着筷子夹粉丝儿,“上山的路太陡,我也?挺怕的。”
“姐姐你想看日出吗?”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去问辛连理。
辛连理抬眼,语气淡淡道:“去哪里看?”
她面上看不出情绪,也?看不出兴趣。
但既然问了,就是开始。
青青指着东边说:“那边有个云璃山,山上有一个观日台,要票但不贵,人也不是很多。”
“行啊。”辛连理应得很干脆,“你是不敢开车么?跟我们一起么?”
“好啊好啊。”青青赶紧拉扯房铭礼,“姐姐说一起开车上山。”
房铭礼纠正道:“叫什么姐姐。”
“叫嫂子。”
辛连理抿了一口饮料,气泡炸裂在口腔。
她缓了缓,对青青说:“叫什么都行。”
其实青青和房铭礼的长相她都没有记得太清,不过房铭礼的拐杖太醒眼了,她一眼就看得到。
等他脚痊愈的这段时间,辛连理差不多能把他长相记个五分,剩下得就靠味道和声音辨别。
她正准备吃生蚝。
身边的男人似乎开?口问了句:“你行不行?”
生蚝?
这有什么行不行?
“可以的。”她继续吃。
“看不出你体力这么好。”
声线很低,语调很平,但就是听着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
辛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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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璃山原本是个废弃的山头,近几年来旅游业发展迅速,开?发商大力寻找景点投资,发现这个好地方。
索道缆车都是新建不久,全天无休,白天的时候人稍多些,价格上调,晚上人少,门票以及缆车票折半。
不过四个人一起来玩,付钱的当然是梁南玺。
青青说山上温度低,所以在山下租了几件军大衣。
十?二月的夜,冷风像是能钻进骨子里。嫌弃军大衣太丑的房铭礼一边翘着脚一边吐槽:“这衣服真丑,不想穿。”
“大半夜来爬山,真遭罪。”
青青生气道:“刚问你来你没说什么,怎么到地方就开?始抱怨。”
“你看人家南哥,陪着辛姐,一句话都不说。”
“……”房铭礼嫌弃地看了眼军大衣,小声说道,“他腿又没断。”
后续两人吵了会儿,或许是看房铭礼腿确实不方便,青青也?没再坚持,在山脚下找了一位独行者,搭伙上了山。
辛连理觉得她一小姑娘自己不安全,没想到房铭礼劝她:“不用管她了。”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辛连理手插在军大衣里面。
房铭礼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回车上,无所谓地说:“炮/友而已,回去就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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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连理还没走到售票处,梁南玺已经问了她几次要不要回温泉酒店休息。
可能前不久她哭哭啼啼地样子给他留下了娇弱的印象。
但辛连理知道,哭不是她本意,是他给的冲击太大。
梁南玺拉着她停到售票处钱,买了两张门票和四张索道缆车票。
云璃山的索道分两段,一段从山脚到半山腰,另一半从半山腰到山顶。
“我们一步都不爬吗?”辛连理拿着票问他。
“下了缆车到观日台还需要走一段时间。”他说,“那就算爬山。”
辛连理还以为他是太累了,不想动,所以便同?意了。
梁南玺重新牵回她的手,动作小心翼翼。
他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为什么她能在第一次过后还有精力来爬山,是他不行还是她太行?
辛连理一手任由他拉着,另只手裹紧大衣,朝缆车方向走去。
将票交给工作人员后不久两人就等到缆车,缆车一路不停,人要在它停留的三十?秒时间内迅速上车。
梁南玺看着两面通透的缆车,以为辛连理会叫他或者什么的。
可辛连理只是放开了他的手,认真找寻位置,眼疾手快地钻进车厢里,抬头向他招手。
梁南玺动作敏捷地跳了进去,辛连理扶着车厢内部的把手坐在一边,像一个幼儿园的乖宝宝。
他垂眸看她:“怕?”
“不是。”她看了眼窗外,收回视线,“好黑。”
她是有些害怕,但不想承认,也?不敢乱动。因为山间的风很大,风声不绝,车厢晃晃悠悠,根本不能保持平衡。
她也不想让自己在梁南玺眼中过于矫气。
虽然她确实娇气。
“听说山里有狼。”梁南玺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低声道,“你听,风声中间是不是夹杂着狼嚎。”
“……”辛连理屏住呼吸。
“你看过动物世界吗?”梁南玺说,“狼成群结队,一呼百应,撕咬猎物,没有反手之力。”
辛连理刚想看他,他又喊一声:“快看!”
辛连理大叫一声:“看什么啊!”
她故意不看窗外,玻璃上隐约倒映着两人的影子,她的脸吓得唰白,低着头往梁南玺这边靠。
梁南玺伸过手,刚好绕过她肩膀。
“看星星吧。”
“北斗七星。”他笑,“大漏勺。”
“哪里?”
“天上。”
辛连理缩在他怀里,看了看侧面的星空:“真的。”
如?墨如画的黑夜里碎星闪耀,北斗七星的画面倒立着呈现在眼前,她的视线越过他削瘦的下颌,忽然在棋盘星宿的黑夜中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梁南玺。”
“嗯。”他声音很轻。
“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他动了动身体,垂眸看她。
从辛连理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真的很好看,还有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为什么男人在和女人发生过亲.密关系后,还会把她看得好轻。”
空气里静了静。
“你问的是房铭礼的话,他一直都这样。”梁南玺想了想,“但你要是问我的话,我和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订婚那年,我也?才?二十?二岁。”梁南玺说,“所以没有。”
辛连理无比惊讶:“你没谈过恋爱?”
他沉吟道:“是这样。”
“啊……”辛连理倚在缆车边角,“我不信。”
梁南玺递过来一个懒懒地眼神:“这有什么不信?”
“你是不是眼光很高?”辛连理忽然顿悟,“小姑娘追你你都不答应,递得情书从来不收,上学的时候就很高冷,说不定还爬墙逃课什么的。”
她突然想起沈玺。
好像现在说得话完全就是高中时候的他。
“你对我印象就是这样么?”梁南玺无奈地摁了摁鼻梁,然后学着她往后面靠。
两人各占一边,面容恬静。
他懒散地倚着车厢,眼皮半耷,头顶微弱的光照在他脸上,把瞳孔的深褐色照成纯黑。
“我觉得我挺好追的。”
辛连理笑出声:“你开?玩笑。”
“真的。”他敛了神色,一本正经道,“要不要追我试试?”
“才?不要。”
卷发堆积在臃肿的军大衣领处,她随手拨出来卷在指尖,嘴角翘起来。
“我都已经得到了,还费那力气干什么?”
梁南玺一愣。
两人同?时没了声音。
车厢里静得只剩山间呼啸的风声。
辛连理趁此机会听了听,没有狼嚎。
但梁南玺此刻惊掉眼球的表情……比狼好笑。
“哎呀。”辛连理乖巧地看着他,“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车厢里还是很静,但梁南玺脑子里完全都是辛连理得.到他的过程。
他什么话都没说,喉间发干,不知道是不是生蚝吃多了。
缺水。
还是某种画面想多了。
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