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玩得有多嗨,回学校的路上就有多提心吊胆。
爬墙头的时候,辛连理后知后觉的有些怕了。
呜呜呜这墙一点都不低,鬼知道她之前是怎么翻过来的啊?
沈玺抬头看了她老一会儿,“你行不行?”
“可以。”
话音一出,她发现两人的嗓子都哑了。
两人靠在墙角,一个托举一个半趴。
“算了还是。”他说了声,然后双手扒着墙两腿用力跳了上来,他速度极快,没有声音,黑色让他融入黑夜。
辛连理只感觉到身边刮起一阵凉风,带有清爽的气息,像是柠檬。
不轻不重的落地声收回她的思绪。
“来,往下跳。”他张开双臂,怕会碰到她的脸,伸手把鸭舌帽扔到一边,随手拢了拢头发。
“……不要吧。”辛连理扒着墙,“我可能有点重。”
“没事。”他说,“我砸你一次,你砸我一次,我们两清。”
不知道是年少时对“两清”这个词有着偏执的看法,还是想证明自己没有那么废。辛连理沉默几秒后鼓起勇气面朝另一块土地奋力跳了下去。光线幽暗,什么都看不见。好在她姿势利落,平稳落地,除了脚心有些发麻外,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后来辛连理再想这件事,内心有些懊恼。
因为不管跳不跳到他那边,未来的两人都会“两清”,甚至是消失不见。
他要送她回宿舍,辛连理拒绝道:“这样不好吧,被宿管阿姨看到了怎么办?”
他拍着鸭舌帽上的尘土,重新戴上:“只送你到路灯下。”
辛连理想了想:“好。”
这一路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夜风微凉,路灯的距离越来越近。
辛连理拿出手机,看到宁艺卓发给她的信息。
【辛连理同学,我被灭绝师太扣了!我要气死啦!!!】
【你看完演唱会了吗?好不好看啊啊啊啊,我好想去!】
辛连理决定先不要回复这条短信。
一是怕她接受不了实情,二是怕自己说多有种炫耀的成分。
“到了。”他说。
辛连理抬眸,收起手机:“这么快?”
“嗯。”
“谢谢你。”辛连理看着他,突然发现他有点高啊,“今天很开心。”
“不谢。”
他笑了声,虽然帽檐遮去大半张脸,但辛连理恰好看到他微弯的唇角。
也就是这个唇角,不久前蹭了她的脸。
“你脸红了。”
“没事。”辛连理忙解释,抚着狂跳的心口,“有点热。”
“热吗?”他想了想,“确实,刚刚很热闹。”
辛连理哈哈笑:“我第一次和男生一起听演唱会,被我大伯知道肯定不得了。”
这话缓解了尴尬,她心跳终于不再那么快了。
秋夜风凉,柳梢飘摇,气温渐渐冷却。
少年垂眸,淡淡道:“你始终会长大,你大伯也会知道的。”
……
有些记忆很久不被翻起,但一旦翻起就容易引起点不为人知的惊涛骇浪。
不知是巧合还是确实有这个问题,辛连理被两个不同年龄阶段的男性警示同一句话,莫名发懵。
她印象深的还是七年前,夜色浓稠的秋天,那个浑身充满丧气的少年用平静的语气触动她的耳廓。
就好像是,他站在一个青春与现实割裂的位置,耐心地告诉她——
其实吧,没什么好怕的。
所以,别怕。
包里铃声响起,辛连理收回思绪,抬头看见拿着手机一脸不耐的男人。
梁南玺坐在落地窗前,敞敞着腿,勾了勾手指。
他用唇语告诉辛连理:“快、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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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川距离北海不远,三百公里左右。
辛连理在自助餐厅小口小口吃着西兰花,梁南玺已经在门外等了她好久。
她不紧不慢地扯下一张纸巾擦拭嘴角,起身去洗手间洗手,出来的时候,那人坐在驾驶室。
辛连理走到窗前:“下来,我开。”
梁南玺有些吃惊,挑眉问她:“带驾照了么?”
她手指卷着发,替他打开车门:“你以为呢?”
他察觉到她的傲娇,抿唇含笑,自觉下车。
辛连理开车,那人一直在看书,看的全是些和她专业不相干的金融、管理书籍。
再开一会儿,她感觉脖颈微酸,抬胳膊的同时,在余光中看到那人头倚在靠背上,闭着眼睛。
辛连理快速地看了他一眼。
他没摘眼镜,金丝边框架不算明显,可戴在脸上到底生成了一层迷蒙的隔阂。
辛连理抿了抿唇,继续开车。
她的脑海里开始缓缓描绘一道男人的轮廓,她有一种错觉,就是每一次见到他都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可相处下来每次都感到不一样。
从他的衣着到谈吐很难不看出他财力背景雄厚,而且非常自信,可能还带点儿腹黑。
她一边想着一边开车,忽然就听到旁边问了一句:“到哪儿?”
辛连理心里“咯噔”一下:“快到了。”
“想什么呢?”梁南玺摘下眼镜,捏了捏眉骨,整个人状态很散。
他几天没睡得这样安稳,阳光晒得身上很暖,车子几乎没有震动,浅浅的行驶声音起到了助眠效果。
“没想什么。”她平静道,“你订的房是什么房?”
“什么?”这下换梁南玺“咯噔”了。
辛连理倒没想着这次还能住在北海住过的总统套间,靳川的酒店十分火爆,尤其是他订的这家,生意兴隆。
她想着有个大床房就可以。
“什么房间?”辛连理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别告诉我你没订啊。”
“订了。”他往右手边的车窗外看了眼,说:“助理订的。”
“好吧。”辛连理耸耸肩。
果然是个大老板,十指不沾阳春水,基本生活技能——零。
靳川是个旅游城镇,每天的人流量很大,车位紧张。
车子开到酒店楼下,辛连理看到两辆中包车夹缝中的车位,让他下车。
梁南玺走到一边,看了眼她,转身,拨通刘思原的电话。
“现在,马上把酒店里的房全部预定。”
刘思原秉持着“有钱也不能这样烧”的心思,“咋了老板?”
“你管这么多?”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她正往前开调整车身倾斜度,“给你两分钟。”
然后,不等刘思原这个大傻蛋说话,他便挂断电话。
辛连理倒车入库,整理着装,拎着洗漱用品下车,不多不少两分钟。
她扶了扶墨镜,对梁南玺说了句:“走吧走吧。”
心情不错。
到了前台,人并不多。
梁南玺出示了订单二维码,前台小姐一同操作:“请出示身份证。”
辛连理从包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她,很快前台递给她一张卡。
前台小姐又从梁南玺手中接过身份证:“先生小姐,这边已经登记好你们的信息,房间号码是6008,入住愉快。”
辛连理点点头,收起证件和房卡,反问道:“我们不是订了两间房么?”
梁南玺整个人站的笔直,脸部轮廓清晰,线条分明,低着头对酒店前台笑了笑。
前台“呃”了声:“这边显示二位只订了一间?”
辛连理:“不可能吧?”
前台:“……是真的。”
辛连理下意识偏头看过去,就见男人弓起指骨蹭了蹭鼻梁,理所当然道:“怎么回事啊?工作疏忽?”
前台:“……这边显示——”
辛连理出声道:“不是说你。”然后她拍拍男人的肩膀,小声道:“怎么回事?赶紧让你助理再订一间。”
梁南玺瞥她:“正有此意。”
梁南玺拨通刘思原的电话。
“再给我订一间这家酒店的房间。”
刘思原稍作思考,“我订了啊玺哥。”
“什么?”梁南玺转身看辛连理,眼神非常无辜,嘴唇翕动,“没房间了?”
“是啊!”刘思原说,“我全都订了!”
……
辛连理暴走了,转头对前台说:“快查查还有没有房间?”
十秒后。
前台:“没了。”
辛连理:“……”
梁南玺不说话,对着前台笑了笑。
前台继续办理入住,例行公事地说:“我们酒店大床房很大的,先生小姐两个人睡没问题。”
辛连理倒吸一口凉气:“还是大床房?”
梁南玺问道:“这是靳川最好的酒店了吧?”
“是的呢先生。”前台笑意盈盈,“不是我自夸,靳川别家酒店设备跟我们家根本没法比,我们酒店前年才装修,配有桑拿温泉早餐自助餐,绝对靳川最好。”
前台把他的身份证倒扣在桌面上,转头冲着辛连理:“小姐,祝您和您男朋友入住——”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辛连理推推墨镜,“我已经结婚了。”
前台:“……”
前台冲着梁南玺尴尬假笑。
梁南玺的表情不以为然,食指和中指夹起证件,随口问:“要不要看我身份证?”
辛连理双臂环胸,胸口气得上的起伏,冷漠着脸,心道这人是不是有点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