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消息,正是阮琨宁在家待嫁的时?候。
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她笑的有些?僵硬:“阿娘,你说?什么?”
“我?说?,萧三?公子落发出家了?,”崔氏手中执着玉梳,慢条斯理的为她打理满头青丝,轻声?道:“你并没有听错。”
下意识的,阮琨宁想要站起?身,却被崔氏按住了?。
她的手掌纤细,却极沉稳,多年以来养成是威势使然,竟叫阮琨宁重新坐了?回去。
“你去做什么呢,”崔氏面色淡然,细细的为她打理长发:“同你有什么关系?”
阮琨宁微微垂眼,遮盖住其中的疼痛:“也是。”
对着镜中的丽影,崔氏微微一笑:“静下心来了?吗?”
阮琨宁的眼眶无声?无息的湿了?,语气却很稳,深吸一口气,道:“静下来了?。”
“静下来就好,”崔氏扶住她的肩,自袖中取出信封与她,道:“前几日,他托我?带一封信与你,说?将这消息告知之后,就可以交给阿宁了?。”
阮琨宁伸手接了?,一低头的功夫,却啪啦一声?,落了?泪在上面,像是夏日里,雨打在荷叶上的伤音。
“人活在时?间,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呢,”崔氏亲手为她在发髻上簪了?步摇,这才?温声?道:“总是有苦有甜的。”
阮琨宁合上眼,不叫眼泪出来:“阿娘,我?长大了?,都明白的。”
“那就好。”崔氏叹一口气,拍拍她肩膀,出门去了?。
崔氏一走,阮琨宁的泪便止不住了?,雨一般连绵落下。
手指哆嗦着,她撕开了?信封,见到了?里面的信。
那信纸写的并不长,字迹是他惯常的秀逸出尘,内容也并不啰嗦。
阿宁,你是不是哭了??
真奇怪,猜到你会哭,我?并不觉得心疼,只觉得欢喜。
大概是因为,知道你心里,总算是有一个我?的角落在。
不必觉得伤感?,也不必觉得歉意,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同你没关系,同任何人都没关系。
只是我?想这么做。
……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同我?说?,是前世欠我?一段姻缘,今生来还,我?欢喜的很。
可是现下看看,你只怕要再欠我?一世。
若有来生,我?必要做世间第?一吝啬人,任你如何舌灿莲花,也需得连本?带利还债才?是。
这些?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想起?年幼时?的事情,现在回想,恐怕那是我?一生当中最好的时?光。
今日此?信,既是诀别,自此?佛俗两隔,不必再见。
短短几行?字结束,他们之前的多年感?情也结束了?。
阮琨宁很难去形容心里的感?受,像是被一把很锋利的刀捅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出血时?,那种钝钝的疼。
真狠心啊玉奴,连再见我?一面,居然都不肯了?。
三?天前,寒山寺。
永空大师看着跪在佛前的人,再度问了?一遍:“真的不后悔吗?”
玉奴微微一笑:“不后悔。”
永空大师注视他一会儿,忽然叹一口气:“痴儿。”
玉奴神色淡淡:“世间许多事情,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他这般神色,永空大师也不由得动容:“真的不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不必了?,”他垂下眼睫,道:“她说?过的话却不肯认,总是叫我?伤心,还有什么好见的?”
“明明喜欢她,”永空大师低低的叹了?一句:“做什么非要嘴硬呢。”
玉奴没有再答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一侧庄严肃穆的佛像,目光不悲不喜。
佛前的香气缭绕在他周身,下意识的,叫他想起?了?那一日,谢宜舫去见他时?说?过的话。
他说?,阿宁并非此?世之人,只是因缘巧合之下到此?,加之命格极煞,并非长寿之态。
除非拜入佛前,否则,只怕会年少早夭。
他这样说?的时?候,玉奴禁不住在侧摇头。
阿宁那样的性情,倘若当真拘束在佛前,于她而言,只怕比早夭更加痛苦。
他对此?似信非信,只是问,如此?玄幻之事,空口无凭,如何能做的准?
谢宜舫说?,再过些?日子,她必有一劫,那便是先?兆了?。
后来……果然如此?。
他问,如何能化解呢?
谢宜舫答,她既非此?世之人,解难自然多些?,除非有一个同样不该存世之人去替,否则,万法皆是无计可施。
萧三?公子,你本?有早夭之像,可是得人相助,方才?延寿至今,是吗?
那话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玉奴自己?其实也不确定。
可是,他不敢赌。
作者有话要说:伏笔在191章,师傅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啦
还有,最开始的时候就说了,阿宁拿宝黛之间的故事去诓他,其实是伏笔,因为宝玉最后做和尚了啊~
话说,你们还是爱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