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花灯节,小镇彻夜不休,二人精力充沛,也是?一直到丑时才相携返回客栈。
韦明玄背着阮琨宁,轻轻问道:“阮阮觉得此?地如?何??”
“不比金陵繁华,”阮琨宁照实回答,随即却笑道:“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别人如?何?我?却是?不知?,只是?……”
她低下头,轻轻在他脖子里吹一口气:“我?很喜欢。”
韦明玄皮厚,天?生的不怕痒,饶是?阮琨宁使坏,故意做弄他,也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闻听她的话,也只是?道:“这些事情,无非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各花入各眼。”
“不过,”他声音温和,缓缓道:“我?此?心却与阮阮一般,极喜此?地。”
阮琨宁伏在他背上,道:“要不然,世间这么多人,怎的只有你我?凑成一对儿呢。”
韦明玄讶异了?一声:“此?处果然是?风水宝地,不过几日功夫,阮阮嘴巴竟甜成这般了?。”
“是?呀是?呀,”阮琨宁一面嘻嘻笑着,一面拿脚踢他小腿:“快些回去,我?叫你尝一尝我?嘴巴到底是?有多甜。”
韦明玄语气带笑:“都依你便?是?。”
留在小镇的这几日,韦明玄都是?与阮琨宁同室而居,虽不曾突破最后一关,亲亲抱抱却也是?免不了?。
至于最后的那一关嘛,倒不是?阮琨宁不愿意,而是?韦明玄改了?主意。
——既然皇帝那边与永宁侯府那边都说通了?,也就无畏早晚了?,退一步讲,有些事情,还?是?等到洞房花烛夜,才真正?称得上一个?圆满。
是?以二人在一起的这几日,他也只是?将阮阮抱在怀里亲亲揉揉就偃旗息鼓,不曾再做什么。
阮琨宁不是?会拖后腿的人,自己数着日子,也觉韦明玄应该动身往青阳去了?。
正?是?因为作为储君,韦明玄才更应该以身作则。
此?次前往青阳的人不在少?数,是?以行程缓慢,韦明玄打马几日便?能追上,只是?,万一继续再拖下去,延误了?时日,便?是?大大的不妙了?。
再者,二人分别后,她也该去清河崔氏的祖地走一趟,免得崔氏难以安心。
只是?,今夜二人气氛这般好,提起这个?,反倒是?觉得扫兴,如?此?一来,她也就将这个?想法压住不提,温柔的伏在他怀里,二人相拥睡下。
只可惜,等到第二日清晨,用完早饭之后,还?不等她催韦明玄走,便?出了?一点小问题。
——阮琨宁的信期,居然提前十几日到来了?。
对于这个?,阮琨宁自己是?没什么关系的,倒是?韦明玄唯恐她不顾及这些催马赶路,万一到头来伤了?身子岂非坏事,便?叫她待在客栈里,等信期结束再动身。
同样的,为了?防备阮琨宁阳奉阴违,韦明玄自己也留了?下来。
阮琨宁本就打算叫他早些动身,却因为自己的缘故反倒是?延误了?,难免过意不去,只劝他道:“我?一个?人自是?没关系的,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成日里守着,倒是?你……”
“无妨,”韦明玄看?出她心中所想,含笑解释道:“往青阳的路上需途径清安,那里是?皇祖母坟冢所在,既然路过,必然是?要斋戒几日,再去拜祭,我?此?行与宋成易一道,他自是?知?道如?何?应对。”
先帝的皇后,也就是?皇帝的生母文太后,于先帝称帝之前逝世,那时候先帝还?不曾定都金陵,便?在清安将文太后下葬,后来先帝登基,也不欲惊扰亡妻魂灵,虽将其?迁入黄陵,却也只是?衣冠冢,真正?的墓穴,乃是?位于清安。
韦明玄作为嫡孙,为彰显孝道过去清安,倒是?也说的过去。
阮琨宁见他心中自有计量,便?不再说什么了?,安心享受起韦明玄的伺候来。
她每每信期来的时候,便?觉有些提不起精神,此?次也不例外。
昨日睡得早,今日起得晚,半分睡意也无,便?只坐在凳子上,看?着一侧的韦明玄剥坚果给她吃。
总是?无言,也是?颇为无趣,阮琨宁懒洋洋的瞧着韦明玄,便?拖着凳子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开始说一说八卦。
她道:“我?还?没出门的时候,便?听说我?舅舅又纳了?一个?妾,居然还?是?舅母为他张罗的。”
阮琨宁所说的舅舅,便?是?崔氏的长兄,清河崔氏的现任家主。
说起来,他也没什么大毛病,作为舅舅对她很好,作为兄长对于胞妹很照顾,作为人子,对于崔老夫人也孝顺。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喜欢时不时的纳个?妾,开开荤。
不过,这也是?大多数这个?时代男人的通病,没什么好说的。
他正?妻出自名门,身下有两个?儿子,底气足的很,年轻时候或许还?会在意这些,到了?这个?年纪,却也极为看?得开,不去管这些事了?,只是?为了?彰显自己大度,少?不得要为丈夫操心一二。
韦明玄的手?在剥坚果,没办法空出来揉揉阮阮头发,便?只出言安慰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同我?们是?没什么关系的,不过……”
他侧过脸去在阮琨宁面颊上亲了?一下,道:“我?是?只会有我?们阮阮一个?的。”
阮琨宁斜他一眼,道:“我?若送你个?妾,你要是?不要?”
“有我?们阮阮一个?,便?胜过千个?万个?了?,”韦明玄忙不迭的表明自己政治立场,道:“才不稀罕那些庸脂俗粉呢。”
阮琨宁自是?信他为人,此?言也不过随口一提罢了?,顺着这个?话头,倒是?想到了?另一处,即使知?晓外头有人守着,却还?是?压低了?声音:“离开金陵之前,我?也曾到二皇子府上做客,竟发现有人在喝落胎后安身的汤药,却不知?是?不是?二皇子妃了?。我?此?番急匆匆出京,也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万一出什么事,赖到别人身上去怎么办……”
这一茬韦明玄倒是?不知?,只是?,此?事虽是?出自敌人二皇子府,却也是?女人间的事情,他一个?男人,自是?不好多说什么,只摇头道:“不必管她,只避开,不去招惹便?好了?。”
“所以我?这才出了?京嘛,”阮琨宁应了?一声,又问他,道:“我?还?听说,之前金陵曾有流言,说陇西李氏的嫡次女李瑶钰与皇八子有意结亲,可是?真的吗?”
“半真半假吧,”说起这一茬儿,韦明玄禁不住眉头微皱,道:“明玦的婚事倒还?不急,毕竟我?还?不曾成婚呢。只是?母后觉得应该早些准备起来,除此?之外,谢氏一族内部也有人希望明玦能够娶李氏女。”
“李瑶钰本是?陇西李氏一族的嫡出女,明玦若是?娶了?她,便?相当于陇西李氏情愿向我?服软,放弃二皇子登位的希望。能不以死相搏,就将事情办得十拿九稳。自然是?好事一桩。”
“倘若真的成了?,便?能兵不血刃的就将二皇子最强硬的支持拆掉,如?此?一来,倒是?真的有人赞同这桩婚事。”
阮琨宁眼睛眨了?眨,不去关注那些别人的想法,而是?向韦明玄问道:“既如?此?,皇八子自己如?何?想呢?”
听阮琨宁说到这个?,韦明玄便?禁不住轻叹了?一声。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明玦至今都不愿成婚,皇后有意为他择妻是?真心实意,加之他这个?作为储君的兄长,愿意做他正?妃的名门闺秀自是?多如?过江之鲫。
只可惜,他始终都没瞧上哪个?,也是?奇了?怪了?。
说起来,前世的这个?时候,他早已娶了?金紫光禄大夫之女为正?妃,等到了?明年,孩子都要生出来了?,今生却不知?道是?怎么了?,始终不见动静。
之前,他也曾明里暗里的试探过韦明玦心意,却见韦明玦始终无成家之意,金紫光禄大夫之女年前便?嫁人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失意表露出来。
说起来,也是?叫人担心的很。
韦明玦比他小得多,年幼时皇后又不得宠,他作为同胞的长兄,照顾韦明玦的时间最多,此?刻见他婚姻不顺,倒是?真的忧心。
也只有在韦明玦身上,他才能体会到一点当年他不愿成婚,皇帝皇后心中的无奈。
“也就是?说,”阮琨宁隐隐的找到了?重?点,道:“皇八子自己,是?不愿意娶的,是?不是??”
韦明玄想了?想,道:“也可以这么说。”
阮琨宁忽的一笑,斜了?韦明玄一眼,道:“会不会觉得可惜,若是?你弟弟去了?李瑶钰,只怕能为你减少?一大阻力呢。”
“怎么会,”韦明玄失笑道:“该来的总是?会来,二皇子不好相与,陇西李氏难道便?是?什么好鸟吗?若是?真的应允此?事,只怕是?前脚狼,后脚虎。”
“再者,我?又不是?死人,怎么能叫明玦为着我?,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过一辈子,但凡有点心气,便?是?受不了?的,他也是?知?道此?处,才不曾应承下来。”
提起李瑶钰,阮琨宁倒是?顺势想起另一个?人来。
——李瑶钰的胞姐,二皇子妃。
无论哪一次见面,她行事都是?滴水不漏,尽全力维护自己丈夫,即使之前二皇子府设宴时身体不佳,却也强撑着往来应对,也是?不容易。
她看?向韦明玄,道:“倘若陇西李氏当真与皇八子结亲,二皇子妃便?是?弃子了?,是?不是??”
韦明玄同二皇子妃没什么相交,答话也答得漫不经心:“大概是?吧。”
顿了?顿,他又解释道:“莫说是?婚事成了?,便?是?此?桩婚事不成,她也是?妥妥的弃子了?。”
看?一眼阮琨宁,他解释道:“陇西李氏将与明玦结亲之事做的如?此?明显,便?是?舍弃了?二皇子,既如?此?,无论这桩婚事到底能不能成,二皇子对于陇西李氏的观感?都已经跌到底端,首当其?冲的,便?是?出身陇西李氏的二皇子妃。”
“被家族与丈夫一道抛弃了?啊。”
阮琨宁知?晓这个?世界有多残酷,也知?道权势有多么醉人,可亲身经历这种杀人不见血却也血淋淋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胆寒。
不管怎么说,二皇子妃也是?陇西李氏的嫡长女啊,居然说抛弃就抛弃了?。
她们本身就是?站在对立面的,阮琨宁并不是?觉得同情,也不是?兔死狐悲,她只是?发现了?一点……之前她从未注目过的事情。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向韦明玄问道:“若是?你,可会这般做吗?”
阮琨宁此?言有些语焉不详,韦明玄却还?是?明白过来,她指的是?在同等境地之下,自己会不会做出同陇西李氏一般的决断。
他摇摇头,正?色道:“自是?不会。”
“在我?心中,阮阮早已是?我?妻子,自是?不可割舍,待到来日,我?们有了?儿女,自然也是?要好生珍爱的,怎么会舍得抛弃?”
“如?果,”阮琨宁定定的看?着他,道:“能够被舍弃的是?别的呢。”
韦明玄手?上动作微听,抬起头定定看?她一会儿,终于还?是?诚实的道:“阮阮,弃车保帅,这才是?兵家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