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修不再?说什么,而是打马往前边去了。
阮琨宁定定的盯着他背影看一会?儿,终于轻轻抖抖缰绳,催马跟了上去。
段南修侧过脸去看她一眼,忽的一笑:“殿下不想想怎么给事情收尾,跟着我做什么?”
他拿下巴示意不远处的尸体,语气含笑:“就这么叫他们躺在这里,可不是太好?。”
阮琨宁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不曾往后?看一眼,闻他如?此言说,禁不住淡淡一笑:“这里本就是偏僻,少有人往来,等?闲见不到人,便是叫他们再?此躺上几?日,也未必会?有人知?晓。”
“最多,”她想了想,满不在乎的道:“也就是他们的同伴发现?这几?人久久不归,顺着找过来,发现?了此事吧。”
段南修神色微凝,斜斜的扫阮琨宁一眼:“那只?是小角色,算不得什么的,倒是另一人,”他眼底有了几?分正色:“你把他如?何了?”
“——总不会?,也一起杀了吧?”
阮琨宁心知?他说的是小燕娘,也不同他卖关子:“自是没有,”她细细打量段南修神色,缓缓的道:“此刻,他怕是还在听月小筑,一场好?眠呢。”
也不知?是真的不在乎,又或者是掩藏的太好?,说着话的时候,阮琨宁竟没有在段南修面上看出任何端倪,也是本事。
他唇边染笑,只?是道:“你倒豁达。”
“那倒也不是,”阮琨宁回答道:“——我只?是觉得,同他们比起来,还是对世子更?加感兴趣些。”
段南修则笑道:“在下正是求之不得。”
经过这一通折腾,时辰便已?是不早,阮琨宁抬头?瞧瞧太阳,估摸了一下此刻时辰,便向段南修开口道:“世子今日可有闲暇吗?”
“旁人相邀,必是没有的,”段南修懒洋洋的甩了甩马鞭,微微一笑:“不过,既是美人相邀,便是没有时间,也要说是有的。”
阮琨宁没理会?他话里头?的挑逗意味,只?顺水推舟道:“既如?此,为谢世子今日相助,便在九重楼,一宴世子吧。”
段南修漫不经心的眯起眼睛,道:“殿下这话说的好?生轻松,只?轻飘飘一顿饭,便要打发了我么?”
阮琨宁倒也不生气:“那世子看来,我应该如?何呢?”
段南修自己将这个话头?给挑起来了,此刻却不肯细说了,而是倏然转了话题:“听说,殿下与太子殿下早已?经有了婚约?”
他问的并非什么机密事,阮琨宁也无意遮掩,而是直截了当的道:“倒也不是,婚约是不曾有的。”
段南修回身去看她眼睛,阮琨宁毫不避讳的回视,却见他微微一笑,别有所指的道:“也是,郎有情妾有意便是了,至于那一纸婚约,有没有,又有什么打紧?”
阮琨宁不置可否,只?轻轻一抖眉梢。
段南修轻轻一笑,也不知?是在笑什么,却也不再?开口,只?扬鞭纵马,向前疾行。
阮琨宁也不是好?奇心十?分旺盛的人,尤其是对于段南修这种看不出深浅的人,便是她心中好?奇心旺盛的都要自燃了,面上也不会?表现?出什么,更?不必说问出口了。
她倒是有些庆幸,自己那时候没有对小燕娘下死手。
照他的身份来看,必定不是泛泛之辈,要是真的被她杀了,指不定会?给自己招惹多大的仇家,阮琨宁虽不惧,却也嫌麻烦。
说起来,也是小燕娘自己种下的善果——倘若他一开始下的便是死手,阮琨宁必然也不会?客气。
等?等?。
阮琨宁忽的想起另一节来,脑海中似乎刹那间闪过一丝光亮,面上禁不住显示出几?分惊色来。
到了现?在,她才隐隐猜到——那时候,小燕娘对她出手,其实也未必是恶意。
阮琨宁到听月小筑时,并不曾同外人说过,哪怕是永宁侯府里头?,知?道的也是不多,便是宫里人来寻,也不该是几?个男子骑马而来才是。
只?可惜,她那时候只?听那几?人唤了一句殿下,便下意识的以为是来寻找自己的,竟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在脚步声刚刚响起的时候,小燕娘只?怕就已?经知?晓了来人是谁。
只?是为了怕自己与外头?几?人撞上,又来不及解释,这才会?猝然出手。
细细想来,也算是有道理——不管如?何,他既然肯来拜祭如?素夫人,便知?二人或多或少总有情分在,再?联想二人身份,怕是亲眷才是,既如?此,对于阮琨宁这个亲眷的唯一弟子有所关照,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只?是,小燕娘大概没想到,阮琨宁的反应这般迅速,在他出手的同时完成了反杀,才将事情搞得这般混乱。
想到这里,阮琨宁反倒是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了。
她在心底叹口气,扬鞭跟上了段南修。
此时正是正月,人情往来也是繁琐,九重楼的生意更?是极好?,好?在阮琨宁身份在这儿,九重楼的东家又是她迷弟,九重楼里头?总是会?有包间专门为她留住。
正是午饭时分,饭菜都是方便,二人落座不久,便有会?从鱼贯而入,呈上了各式菜肴。
本就是阮琨宁为致谢而摆的宴,自然不会?先用,而是客客气气的清段南修先动筷。
段南修倒是也不推辞,只?低头?瞧了瞧面前酒盏,抬手推到了阮琨宁面前去,道:“殿下见谅,在下身有旧疾,近来饮不得酒。”
阮琨宁正在想怎么推辞着不喝酒,却不想段南修这般善解人意,于是他话刚刚说完之际,便当即顺水推舟道:“无妨,既如?此,便叫人撤了吧。”
段南修倒不知?阮琨宁心中的弯弯绕,还开口劝了一句:“殿下不必在意我,若是喜欢,只?管饮上一二便是,无妨的。”
阮琨宁咳一声,道:“不必了。”
段南修似乎明?白?了几?分,轻轻笑道:“殿下……可是量浅?”
阮琨宁再?度咳一声:“好?说,好?说。”
好?在段南修比较善解人意,倒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随意动了筷,阮琨宁在他后?头?,也跟着有了动作。
二人出身皆是不俗,一餐几?十?个盘子也算不得什么,别人口中的珍馐落在这二人口中,也不过尔尔罢了。
食不言寝不语,阮琨宁也是受过这类教养的,只?是此刻由她宴请,自然少不得相劝一二,更?何况,段南修的举止,也值得她相劝。
满桌的菜肴,他也只?是沾了沾几?个青菜,半分没沾荤腥。
阮琨宁轻轻示意满桌菜色,开口道:“世子是茹素的吗?”
段南修含笑颔首,道:“是呀,”他朝她一眨眼:“——我是不是很奇怪?”
对于阮琨宁这种无肉不欢的人而言,自然是觉得吃素的人奇怪,可人各有志嘛,更?比说只?是吃饭这件小事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摇摇头?,道:“不过是喜好?不同罢了,有什么奇怪的。”
阮琨宁不再?说什么,段南修也不开口,只?低着头?,姿态优雅的享受这一餐,却不知?道,一场小小的风波已?经袭来。
到了九重楼之后?,阮琨宁使唤人也就方便了好?些,此间距离永宁侯府不算近,却也不算远,无需多久功夫,便能有人过来。
她一面吩咐人去料理那几?具尸体,一面安排了与段南修的这一宴。
这次的事情不算小,阮琨宁自然也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接令人拿了帖子,找锦衣卫去了。
消息是送出去了,只?是,接到消息的人,又多了一个。
韦明?玄。
当然,他关注的重点也很不一样。
——婚事还没定下来呢,居然就背着我,跟别人卿卿我我出去吃饭了?
阮阮,你学坏了╭(╯^╰)╮!
九重楼的幕后?东家成子坤,便是阮琨宁超级迷弟中的一人。
前些日子,女神即将与新晋太子殿下缔结婚约的消息传来,他的心便碎了一半。
等?到永宁侯府毫无反对,也没有官方辟谣之后?,他的心就完全碎掉了。
但是到了今日,他的心情忽的好?了起来。
要是真的要用语言形容这种状态的话,那就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走路也有劲儿了!
#怎么办,女神居然带了一个小白?脸出来吃饭哎#
#好?开心,那个太子果然是被蹬掉了吧#
#女神看我啊,我脸也很白?的,小白?脸的那种白?啊#
韦明?玄急匆匆赶到九重楼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如?同花孔雀一般花枝招展(?)的成子坤,甚至于,他居然在这个混蛋眼底看见了淡淡的嘲讽,以及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韦明?玄额上的青筋出来了。
程子坤没注意到韦明?玄神色,或者说,即使是见到了,也不曾在意。
他只?是在努力用自己神色,表述出自己内心的酸爽。
怎么样啊,人老珠黄(?)了,失宠了吧。
呵呵呵,人走茶凉(?)了,心也凉了吧。
前些日子,居然还大张旗鼓的带着女神去拜佛呐。
——怎么样,被打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