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报复

是夜。

平远候的幼子?何?平升蒙着面,蹑手?蹑脚的到了六皇子?府的后墙处。

他小心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才对着自己身后同样蒙面的魏明候世?子?一众人道:“我都打听了,这里?的守卫是最松懈的,而且,负责这一片儿的守卫头子?也是组织的人,靠得住。”

他压低了声音,道:“东西?都带好?了吗?”

魏明候世?子?兴致勃勃的伏在?他身后,同样低声的道:“我做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何?平升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小地方,被抓到也不会什么好?玩儿的,大家手?脚快点,干完我们就撤。”

魏明候世?子?压低了声音,道:“放心吧世?兄,这么点事情我还是懂得的。”

何?升平对魏明候世?子?还是有?所了解的,也知道他行事谨慎,不是那种会坏事的人,方才那一句话也只是顺口提一句,听得他回话声音不太对,倒是又关?怀了一句:“这么听着嗓音不太对,是不是感?染风寒了?”

“嗓音不对?”

魏明候世?子?莫名其妙的低声回答,道:“没有?啊,这几日?又不曾突然转凉,哪来的感?染风寒?”

这句话一出口,二人就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回身去看,果不其然在?自己二人的身后瞧见了几个蒙面人,几双眼睛在?闪闪发光,夜间时分冷风一吹之际,颇有?几分瘆人。

何?升平眼珠子?转了几个圈儿,心下算得上是百转千回,他低声问道:“——几位是哪条道上的?”

那几人对视了几眼,反问道:“你们又是哪一路的?”

何?升平心底隐隐的有?了个猜测,他咽下一口唾沫,对了一个暗号:“——天王盖地虎?”

那几人也是微微一惊,随即便是一喜:“宝塔镇河妖?”

原来是自己人,虚惊一场。

何?升平一见是对方自己人,一直紧着的那根弦也松了下去,也有?心思想一想别的。

对方的声音不算陌生,他试探道:“——是左都御史家的陈公子?吗?”

对方默认了这个问题,也听出了几分门道,反问道:“——何?兄?”

不约而同的,两拨儿人齐刷刷的撤掉了蒙面的布巾,难兄难弟开始抱在?一起取暖,执手?相望,竟无语凝噎。

何?升平问道:“你们此次前来,难道是……”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了陈公子?那货儿人手?里?头的家伙,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欣慰的看着他,低声道:“之前我叫家仆去打听趁手?家伙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已经是所剩无几了,这个关?头,货本就不好?弄,那人只说?之前有?个大主顾干了一票大的,相比就是陈兄了吧?小弟佩服!”

陈公子?被他提及了伤心事,脸上见到知己的那种欢喜便去了大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何?兄啊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不走极端,也不会赶尽杀绝的,但这一次,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啊……”

大概是情绪起伏的太激烈,陈公子?眼眶开始发酸,强自镇定的给了何?升平一个要去炸碉堡的大无畏眼神,他顿了顿,迎风流泪道:“——谁叫他抢我女神?!不可原谅!!!”

“不过有?一个地方你说?错了,”陈公子?纠正他道:“我的货是叫人私底下小心翼翼收集起来的,可不是专门走的门路,我估摸着,八成是被其他的义士取走了。”

何?升平略微吃了一惊,想了想却还是不以?为?意:“不管了,不管落在?谁手?里?头去,想必都是我们的朋友,外头的风声这样紧,不是为?了同我们一道行事,收集这东西?做什么?”

陈公子?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何?升平道:“英雄所见略同。”

魏明候世?子?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一片阴翳的云朵遮蔽了月光,现在?便是最为?方便的动手?时机,他轻轻咳一声,打断那二人的相见恨晚,提醒道:“月黑风高,正是我们行动的好?时辰。”

“的确,”那几人应了声,随即便一字排开,陈公子?低声问了句:“大家都准备好?了吗?那我们就开始吧。”

几人都没有?吭声,而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黑夜中,几个人悄无声息的站在?六皇子?府的外墙处,小心翼翼的从自己挎着的篮子?里?掏出一只臭鸡蛋,用尽全身的力气,扔进了那院子?里?头去。

#挎着篮子?的未必是村姑,还有?可能是颜狗哦#

那处院落里?头似乎是一处假山,也正是因此,此处的防守要松懈一些?,那些?鸡蛋砸在?了假山上的山石上,发出低低的脆响,几乎是同时,一股销魂的味道开始在?空气中游走飘动。

酸爽难言。

魏明候世?子?弱弱的用遮面的布巾遮住鼻孔,道:“味儿怎么这么大,而且我们反倒是往我们鼻子?里?去了。”

“放心吧,我问过浑仪监的人这几天的风向如?何?,错不了的,”一个人继续往里?头扔了一把烂白菜,同时回过身来给他科普:“这是王府的后宅,等起风了,味道就会往正院去,嘿嘿……”

何?升平听得这声音熟悉,心里?头有?个猜测,却又难以?置信,顿了顿,终于道:“——宋公子??”

宋成易手?上的动作不停,头也不回的道:“怎么?”

何?升平心里?头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反倒是愈发的惊悚了起来:“——你不是储君身边倚重的人么,怎么会过来……”

最后知道真相的宋成易眼泪都要流下来,但是他坚强的停住了,并且升华了自己的品格,那是一种不屈的精神,一种伟大的力量,他道:“不,别说?了,我只是一个受到了伤害的寻常男人……”

他不再?说?什么,而是轻声叫道:“——王明远,姜俞,我叫你们准备的黄鼠狼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在?场诸人都有?点风化,随即默默地跟曾经的状元榜眼探花无敌学霸三人组拉开了一咪咪距离。

嗯,他们、他们才不是在?嫌弃自己的小伙伴呢。

王明远与姜俞肩上扛着一只麻袋,里?头的东西?还在?扑腾着,不说?那两只袋子?,便是那二人周身的味道也是十分的醉人,一众人略嫌弃的看了看那只袋子?,随即便默默的退的更远,随即又觉得有?点惭愧——为?了女神,这一点儿味道算什么?!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他们便觉热血上涌,主动上前道:“——你们做的已经足够多,叫我将他们放进去!”

“不,”王明远坚决的推辞道:“几位的好?意我们心领,但这种事,必须得善始善终才行。”

说?完,便递了一个眼神给姜俞,二人一道往那墙边去了,打开那两只袋子?,小心的运用好?力道,随即便将那两只黄鼠狼扔进了那院落里?。

寂静的黑夜中传来了压抑着的叫好?声与欢呼声。

宋成易搓了搓手?,看向先前早来的那几波人,道:“还有?臭鸡蛋吗?给我来一筐!”

“我把这些?年攒的私房钱都用到这上头去了,”陈公子?信誓旦旦的道:“放心,管够!”

说?着,便将自己的筐往宋成易那边挪了挪。

一众人也不再?多话,而是加班加点的卖力工作。

笑话,要是过了今夜,叫韦明玄有?了准备,那还怎么再?打击报复?

陈公子?一只胳膊甩的飞速,都要变成风火轮儿了,正到了兴头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不容违逆的冷硬。

他心下奇怪的转过身去,便看见了锦衣卫指挥使顾如?钦的那张冷脸。

那个瞬间,他脑海里?头想的事情很多,从北镇抚司的监狱,到据说?已经开始建设的水牢,又顺理成章的延伸到了点天灯剥头皮之类的大齐××酷刑,到最后,只剩了一个信念在?脑海中回荡。

陈公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依依不舍的拉住顾如?钦的衣袖,坚定的道:“顾大人!顾大人!顾大人呐!!!你不能把这个给我没收了啊,这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私房钱我的一切啊!这是我让人走家串门好?不容易收集起来,你做事不能这么绝情啊呜呜呜呜呜呜……”

顾如?钦坚决的掰开了他的手?,将那只篮子?接到了自己手?上,同时还不忘给陈公子?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言简意赅的道:“——我胳膊劲儿大,比你扔的远。”

陈公子?看着这个从钓鱼执法的官员,到自己这边肱骨忠臣的男人,看他高大挺拔的身姿,结实有?力的臂膀,以?及明显比所有?人都要高的精准打击度以?及距离遥远。

黑夜之中,这个人是这样的可靠。

他站在?一边看着,时不时拿小帕子?擦擦脸,只觉得自己感?动的热泪都要下来了。

已经是深夜,王梁却仍留在?书房里?头,手?里?头端着一盏热茶,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恭敬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道:“先生,明远公子?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不像话,”王梁将那杯盏扔到桌子?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他扫一眼钟漏的时辰,淡淡的道:“先叫他过来见我。”

那侍从顿了顿,声音之中也有?了几分不确定,他道:“先生,您真的——确定要见他吗?”

王梁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劲儿,想了想也没什么好?怕的,到底还是道:“叫他进来便是了。”

于是王明远就过去了。

因为?相对合得来的缘故,他没有?跟父母住在?一起,而是跟王梁这个叔爷爷一同居住,当然,也同样的会受到管束。

比如?,像今天这样,没有?报备就晚归,照例是要挨骂的。

王明远走进去想要施礼,还不曾入内便被王梁示意停住了:“——别进来臭了我的书画,站在?门口说?进行。”

“……”王明远被嫌弃了了,却也没敢说?什么,只老老实实的在?书房门口站定了。

王梁皱着眉看他一眼:“去哪儿了?”

王明远翻着眼睛想了想,道:“去该去的地方了。”

王梁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又笑着问他:“干什么去了?”

王明远昂首挺胸,道:“做一个义薄云天的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去了。”

王梁冷笑一声,道:“义薄云天的人就可以?理所应当的把自己搞的一身黄毛,满身恶臭?”

王明远:“……”

喂,叔爷爷,你这个样子?讲话,那就一点都不可爱了哦。

被一阵奇异味道唤醒的韦明玄正披着外袍,盯着那两只趁夜摸进自己院子?的生物,一身黄毛臭气熏天,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家畜,他抑制住嘴角想要抽搐的冲动,问道:“——这是什么?”

他身边的总管贾兴拿帕子?掩住口鼻,道:“——黄鼠狼?”

韦明玄眉头皱的更深了——扔臭鸡蛋跟烂菜叶子?就算了,怎么连生化武器都过来了?

你们这群混蛋,还有?没有?底线了?

说?了多少遍,阮阮是我的,我的!

你们无论扔多少臭鸡蛋,放多少只黄鼠狼,都是不会更改的,懂吗?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