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琨宁出门的?时候,同阿浣的?关?系还十分亲近,主动帮阿浣提了一只桶,跟在他身后像一条小尾巴一样,有说有笑的?往溪边去了。
可是等?到回来的?时候,这二人之?间?的?气?氛却不太一样了。
阮琨宁走在阿浣前头,两手空空,一脸的?毫不掩饰的?气?闷神色。
阿浣跟在她身后,提着木桶拿着钓竿,像是惹了丈夫生气?的?小媳妇一般,偶尔小心的?的?大着胆子?看看她,见到阮琨宁似乎注意到了回望过来的?时候,又慌慌张张的?别过脸去,秀怯怯的?像一朵娇花。
这叫阮琨宁更气?闷了。
还不到中午时分,舒明子?正躺在屋顶上懒洋洋的?晒太阳,见他们这样回来,气?氛也不像是太对的?样子?,心里头便有些奇怪,身形微动便轻飘飘的?落到地上,拉住了走在后面的?阿浣,低声问道:“怎么了这是,第?一日便吵嘴了不成?”
阿浣见阮琨宁径直进了屋,丝毫没有想搭理他的?样子?,也有点伤心,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好像……惹阿宁生气?了。”
“我当怎么了呢,”舒明子?微微舒一口气?,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这个木头脑袋,会?惹得别人生气?很正常,总算是有人来尝一尝我素日里满心憋屈的?滋味,真好啊……哈哈哈哈……”
阿浣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子?有点郁闷,道:“师傅,你怎么也笑话我……”
他顿了顿,有点无助的?道:“阿宁在生气?呢,怎么办……”
舒明子?笑完了,便再度摸摸他的?头,道:“女孩子?嘛,都是是要哄的?,你过去跟她说两句好话就行了,不会?有问题的?。”
他说的?轻而易举漫不经心,阿浣却听?得很认真,等?舒明子?说完了,又十分真诚的?问道:“跟阿宁说什么好话,她才不会?生气?呢?”
舒明子?自己如?今也是孑然一身,年轻时候也曾经游走花丛,却从来没有哄过小姑娘的?经验,对于这个问题真是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可是看着阿浣一脸求知?若渴的?神色,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也不知?道,想了想,便含糊其辞的?道:“哄女孩子?高?兴嘛,还不是那些话,夸她漂亮啊,温柔啊,可爱啊,然后再找一点好看的?花花草草送给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师傅说的?笼统一点,具体的?还得你自己来,等?会?儿你自己组织一下语言就成了。这种事情啊,师傅帮得了你一时,却帮不了你一世,总得你自己学会?才行。”
阿浣听?得极为专注,就差没有拿着小本?子?记上了,见舒明子?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了,便一凝眉,一板一眼的?道:“嗯,我知?道了,谢谢师傅。”
看着阿浣眼底真心实意的?感激,舒明子?禁不住有点心虚的?咳了一声,想了想又觉得不会?有太大问题,心里头便有了一点底气?,再度摸摸阿浣的?头发,推卸责任道:“好啦,师傅多年的?经验都告诉你了,要是还哄不好你师妹,便是你自己学艺不精的?原因?,怪不得师傅。”
阿浣只注意到了“哄不好师妹”这一句,他想了想,极为认真的?摇摇头,板着脸道:“怎么会?哄不好,阿浣很聪明,诗书武功都是一点就通,师傅既然把方法都告知?我了,那就更加不会?有问题的?,我一定能哄好阿宁。”
舒明子?看他一脸严肃正经的?自信,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心虚都要像泉水一样的?涌出来了,可是瞧着阿浣眼底的?信赖之?色,却也只好强自镇定,面上展露出一点自傲之?色,道:“师傅教你的?怎么会?有问题,你只管去,哄不好,只管回来找师傅。”
阿浣得到了哄好小师妹的?方法,也就开始关?注一些别的?事情了,他歪歪头,道:“师傅?”
舒明子?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应了一声:“嗯?”
阿浣继续道:“你方才,是不是摸我的?头发了?”
舒明子?不明所以,点点头道:“是啊。”
阿浣认真的?看着他,有点强迫症一般,道:“三次。”
舒明子?知?道他性情中执拗的?一部分,也觉得有点可爱,便慈爱的?笑了笑,道:“好像是三次吧,怎么了?”
阿浣皱起眉,一板一眼的?道:“我同阿宁走的?时候,师傅便在屋顶晒太阳,回来的?时候还在,是不是一直没有下来?”
舒明子?道:“是啊,怎么了?”
阿浣默默地退后了一步,同舒明子?拉开一点距离:“你早晨吃山鸡了,”他看着舒明子?,稍微有点嫌弃的?道:“而且直到现在都没有洗手。”
舒明子?:“……”
忽然之?间?,好像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不被小师妹喜欢了。
阿浣却不想搭理舒明子?了,他绕开舒明子?,径直走到阮琨宁的?窗前,伸手在那扇合着的?窗上敲了敲。
阮琨宁郁闷的?憋了一肚子?气?,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消气?,听?得他敲窗,也懒得搭理。
阿浣却很有耐心,一直站在窗外不曾走,每隔一会?儿,便要敲几下。
阮琨宁被外头的?声音搞得有点烦,终于打开了窗户,气?势汹汹的?道:“敲敲敲,你敲什么敲?”
阿浣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不满,只定定的?看着她,道:“阿宁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阮琨宁斜着他,道:“我表现的?不明显吗?”
阿浣得到了答案,认真的?摇摇头,算是回应她,又道:“阿宁,师傅说,我要是夸奖你好看温柔可爱再采几束花给你,你就不会?生气?了,是这样吗?”
阮琨宁:“……”
真是跟社?会?脱节太久了,耿直的?近乎可怕啊。
她心里头有点郁闷,可是看阿浣一本?正经的?等?着她的?回答,不知?为何,又有点想要发笑,忍了忍,板着脸道:“你觉得呢?”
阿浣有点奇怪的?看着她,道:“我不知?道,所以才要问你呀。”
阮琨宁:“……”
她哽了哽,咽下去嗓子?眼里头的?那口凌霄血,才道:“他说得对。”
阿浣眉头微动,似乎有些奇怪,他看了看阮琨宁,道:“可我觉得师傅说的?不对。”
阮琨宁完全想象不到他接下来会?出什么牌,倒是有点好奇。
在她看来,舒明子?说的?虽说不是太靠谱,却也是可以了,至少,不能算是不对,女孩子?谁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主动送花呢。
阿浣这个看起来不通世事的?,难道还会?有更好的?主意吗?
这么一想,阮琨宁便主动追问道:“这话怎么说?”
阿浣定定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道:“哪怕不是想要哄阿宁高?兴,我也觉得阿宁是世间?最好看,最温柔,最可爱的?姑娘。这本?来就是实话,说出来,怎么能哄阿宁高?兴?”
突然遭受一击的?阮琨宁:“……”
我的?天,阿浣师兄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说什么不会?哄人,可实际上,这句话才是最能哄人的?吧!
阿浣见她面上神色有些难以置信,有点伤心的?道:“阿宁觉得,我是在说谎吗?”
阮琨宁眼珠子?转了转,道:“你说了一句世界上最正确的?话。”
阿浣很高?兴的?看着她,道:“果然,阿宁不仅好看可爱,还这般聪慧。”
阮琨宁老?脸一红,没有继续厚着脸皮附和下去。
阿浣却忽的?伸手戳了戳阮琨宁泛红的?脸颊,有点惊奇的?道:“咦,阿宁脸红了哎。”
阮琨宁瞪他一眼:“……”
脸红了就脸红了,自己知?道就行,不要说出来好不好!
阿浣被瞪了她一眼,却并不觉得失落。
或许是一种本?能,他对于人的?情绪十分敏感,察觉出阮琨宁瞪自己的?那一眼,并没有什么恶意,相反的?,心情也已经恢复到了早晨出门时候明媚的?样子?。
他心生欢喜,抿着唇笑道:“阿宁是不是……已经不生我的?气?了?”
他一笑,阮琨宁也忍不住笑出来,她道:“怎么,我不生气?了,你还不愿意不成?”
阿浣却极认真的?想了想,纠结道:“可是,我还没有开始哄阿宁呢。”
他说话时候的?神情有一种天然的?纯真稚气?,叫阮琨宁忽的?想起了阿陵,便伸手也戳了戳他的?脸,道:“不用啦,已经哄好了。”
阿浣被她的?动作一惊,随即才反应过来,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脸颊却慢慢的?泛起了一层绯色。
他看不见自己的?脸色,却能感觉到面上温度的?上升,有些不明所以的?皱皱眉,随即却拉住阮琨宁的?手,叫她去摸自己的?脸:“好奇怪,阿宁,脸红原来是会?传染的?吗?”
阮琨宁有点无奈的?看着他,抽回手,托着腮,低声叹道:“师兄真笨。”
阿浣摇摇头,反驳道:“我才不笨,师傅说我最聪明了。”
阮琨宁哼了一声,撇撇嘴,道:“他骗你的?。”
阿浣想了想,道:“可是今天阿宁问我的?那几个自己答不出的?问题,我都回答出来了呀。”
阮琨宁磨磨牙,道:“……不仅笨,说话还格外不讨人喜欢。”
若是别人被这样说,一定是会?伤心生气?的?,可阿浣却能感觉出她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也只是笑道:“没办法说好话哄阿宁高?兴,那我便去给阿宁摘花。”
他询问道:“阿宁喜欢什么样子?的?花,只管同我说就是了,这里的?花十分多,我必然能找回来的?。”
阮琨宁笑着再度戳戳他的?脸,道:“师兄找一朵像你一样好看的?花送我,好不好?”
阿浣摇摇头,道:“我是人,不是花,阿宁再说一个别的?吧。”
同阿浣说了一通话之?后,阮琨宁原本?的?郁闷消失的?无影无踪,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无意为难阿浣,便道:“我已经不生气?了,师兄只管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阿浣确认道:“真的?不生气?了?”
阮琨宁确定的?点点头,道:“嗯,真的?不生气?了。”
阿浣感觉到她说的?是实话,终于宽心了,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开始去准备午饭。
阮琨宁之?前对于阿浣的?定位一点也没有错,他就是一个十分勤劳贤惠的?田螺姑娘,包揽了洗衣做饭打扫之?类的?杂事,堪称宜室宜家。
等?到中午的?时候,阮琨宁看着十分精致的?几个小菜,禁不住谴责的?看了看舒明子?:“说是接阿浣过来照顾,实际上是阿浣照顾你吧。”
舒明子?呼哧呼哧的?扒饭,抽空递了一个眼神给她:“独自吃了三碗饭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吧。”
阮琨宁:“……”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舒明子?,还是决定不说什么,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阿浣在一边小口吃饭,笑微微的?看着他们,没有介入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就这样一直到了傍晚。
时间?不算早了,在这山谷之?中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是以吃完晚饭,大家就可以去睡了。
舒明子?生性懒散,自己吃完便回自己房间?躺下了,阿浣要收拾碗筷,阮琨宁不好叫他一个人做,便跟着他一起收拾。
等?到收拾完了,阮琨宁才将挽起的?衣袖放下,朝阿浣笑道:“不早了,我便回去歇着了,师兄也早些回屋去吧。”
阿浣歪着头看了看她,却忽然走到了阮琨宁面前。
阮琨宁抬起头看他:“怎么了,师兄还有别的?事情吗?”
阿浣却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送,道:“要阿宁再戳戳我,我才去睡。”
阮琨宁怔了怔,随即才反应了过来,心里头觉得有点好笑,阿浣在某些方面,就是一个小孩子?嘛。
她顺从的?戳了戳他的?脸,道:“好啦,戳完了,师兄快去睡吧。”
见阿浣乖乖的?点了点头,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着月色,往自己屋里去了。
阿浣站在那里不动,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远去,终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自语道:“好奇怪,被阿宁戳过之?后,总是会?脸红呢。”
他有点想不明白,便没有回屋,而是去了舒明子?屋里。
舒明子?已经是昏昏欲睡,勉强睁开眼看了看阿浣,迷迷糊糊的?问道:“是阿浣啊,怎么了,还不去睡。”
阿浣却将他拉起来,凑过去道:“师傅,戳戳我的?脸。”
舒明子?一脸郁闷的?坐起身,看阿浣两眼亮闪闪的?,又不忍心拒绝他,便随意伸手,在他脸上戳了戳,打了个哈欠,道:“好了吗,我是不是可以睡了?”
“现在不会?脸红了。”阿浣皱着眉得出了这个结论,也不再看舒明子?,便径直回了自己屋子?。
“什么现在不会?脸红,”舒明子?不晓得阿浣在搞什么鬼,想了想也没什么头绪,便摇摇头,再度躺下了:“莫名其妙嘛。”
阮琨宁的?身手内力都回来了,已经算是一流高?手,可是跟内功深厚登峰造极的?舒明子?比起来,却还是差着一大截距离的?。
可是实际上,这对她也没什么影响,毕竟她还等?着舒明子?告知?她玉佩的?事情,便是武功再好上一些,也对于任务没什么特别大的?帮助。
可是到了这一夜,舒明子?却开始痛恨起来自己的?内力,以及内功深厚造成的?观察细微耳清目明。
外头的?月亮已经升了老?高?,不远处却还是会?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发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头,不仅没有消退停止,反而还越来越吵了。
等?到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变成了嘎吱嘎吱的?脚踩在木板上发出的?声音,随即变成了吱呀吱呀的?开门声,再然后不远处开始有沉重?的?木盆落地声与流水的?沙沙声,他终于忍不住了。
“阿浣,你脑袋坏掉了!大半夜不睡觉,出去洗什么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