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琨碧的事情算是了?结了?,这一次的赏梅宴距离结束却还是差得远,上午算是过了?三分之二?,午饭都还没吃呢。
王梁看了?看天色,向一侧的阮琨宁微笑道:“别坐在这里陪我们几个老的了?,多没意思,前?头还有?做客的小娘子,你们年纪相仿,应该说得上话,去跟她们一道玩吧。”
这个选择阮琨宁是拒绝的,她在非亲属的姑娘中没什么相交极好的,毕竟谁都不喜欢无时无刻都被别人?艳压嘛,刚刚想要拒绝,却突的想起了?另一茬儿?——那位传说中是自己?未来二?嫂的顾家姑娘,指不定也会来呢。
左右时间还早,出去看看又有?什么大碍?
再?换一头说,便是遇不到什么未来二?嫂,此处景致如此之好,逛一逛也很好吗。
阮琨宁打定了?主意,也就顺坡下了?,笑嘻嘻的道:“既然如此,几位在这里喝茶,我便先行一步啦。”她向着另外几人?微微一施礼,便带着几个丫鬟离去了?。
徽嵊先生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笑着感?叹道:“像小姑娘这样年轻活泼,真?好呀。”
“是呀,”谢宜舫面上勾起了?一缕浅淡的笑意,道:“阿宁这性子,一直都是很活泼的。”
此地?的梅花开的的确是十分好,缀在枝头,十分的清美,阮琨宁也没有?刻意的去找什么人?,带着几个丫鬟四处逛一逛,其实?也极为闲适,等出了?后头转到一处拐角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有?些日子不曾见?的熟人?,不禁微微吃了?一惊——是谢湘意。
自从崔氏入宫去瞧自己?,在昭仁殿同谢湘意见?过之后,阮琨宁便不曾再?见?过她了?,也不知晓是出宫回到谢家了?,还是说仍然留在昭仁殿里头但是极少出门。
阮琨宁同她不算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她不去招惹自己?,自己?也不会刻意为难,自然也不会去打探这些消息。
谢湘意似乎憔悴了?几分,原本有?些圆润的脸颊消减了?下去,一身黛青色的衣裙极为清雅,翡翠的步摇并着珍珠的耳坠,加之她那种油然而发的世?家女子气度,很是温婉得宜。
在这里见?了?阮琨宁,她也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只是比起最开始同阮琨宁见?面时候的隐晦傲气,现在的她确实?谦卑多了?,面上虽是淡淡的,却还是规规矩矩的俯身向阮琨宁行了?礼。
阮琨宁也无意为难,随口应了?一句便叫她起身了?,原本是想直接走人?的,可是见?她有?些期期艾艾之意,也就停了?下来,看她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谢湘意露出一点迟疑之色,似乎有?些不好开口,咳了?一声,才低声道:“我见?了?你写的那两幅字,的确出彩,我自愧弗如。”
她原本就是颇受赞誉的才女,陈郡谢氏素来又是极力于此道栽培子弟,是以?就谢湘意而言,无论是本身的功力很是鉴赏的能力,无一不是极为出色的,在后头见?了?阮琨宁所做,也不得不表示赞叹,至少在年轻一代的人?当中,仅凭此一道,便是无人?可以?望其项背的,便是她心高气傲,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她是心气高,却并不是对?着所有?人?都如此,至少面对?比自己?强的人?对?多一线敬畏,所以?此刻哪怕是阮琨宁没有?公?主这个身份,她也会愿意低头。
阮琨宁抿着唇微微一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道:“我也觉得写得挺好,应该比世?间大多数人?都好些。”
谢湘意夸奖她的那句话的确是真?心实?意,却没想到阮琨宁就这么直接的认了?下来,还再?度自己?捧了?自己?一把,面色瞬间有?些难以?形容,到底还是道:“往日里对?殿下多有?得罪,还请殿下不要见?怪才是。”
阮琨宁挑起眼帘看了?看她,迟疑了?一瞬,才道:“这么客气,是有?事求我吗?”
“……”谢湘意被如此耿直的阮琨宁给噎了?一下,道:“有?几句话压在我心中许久,却不知应不应该讲。”
阮琨宁见?她姿态放的十分低,看起来也颇有?诚意,也就抱着听上一听的心态,道:“不妨说说看。”
谢湘意有?些不好开口,可是见?阮琨宁不像是很有?耐心的样子,便长话短说,道:“那日事后,六殿下到昭仁殿同姑母说了?很久,因着屏退了?宫人?内侍,我也不知道他们说话的内容。可那日之后,姑母却不再?搭理?后宫事,只在昭仁殿设了?佛堂,一心在里面抄抄佛经,闲暇无事也只是念佛,整个人?也清瘦了?好些,我看着,委实?是觉得难过……”
她同皇后的确是有?很深感?情的,此时说起来也是面有?担忧之色,显然并不是惺惺作态,顿了?顿,才继续道:“我知道姑母那日做的过火,难免会惹得殿下与阮夫人?心中不快,六殿下为你出气也是有?的。可母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还请殿下劝一劝六殿下,同姑母修好才是。”
阮琨宁把她说的话在脑子里头转了?几个圈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那日”,应该便是崔氏入宫看自己?的那日,事情嘛,自然也是皇后要给阿爹赐妾,导致自己?跟皇后几乎撕破脸的事情了?。
她在心里头给韦明玄点了?个大大的赞——我家郎君做事情还是很给力的嘛,居然能硬生生叫皇后消停了?下来。
皇后这个人?的确是该好好抄一抄佛经败火,免得整天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出去咬人?,没事多喝一喝凉茶念一念佛,消解一下自己?身上的戾气,为世?界和平献出自己?的一份力,多好!
还有?这个谢湘意,刚开始见?自己?的时候可是对?着韦明玄一口一个表哥叫的不能再?亲热了?,现在居然变成了?清清淡淡的六殿下?看起来韦明玄教育人?,还是很有?一手的嘛。
回去要好好亲亲他才行,阮琨宁在心里头想。
只是谢湘意这算是什么意思,叫自己?去韦明玄面前?给皇后说清?
呵呵,还是免了?吧,阮琨宁巴不得这辈子都见?不到皇后,怎么愿意自己?再?去往她跟前?凑?
照皇后的怒气值以?及对?自己?的仇恨值,叫她抄上二?十年佛经都未必能败火,更何?况现在连半个月都不到。
要是真?的能成,那世?间还要监狱做什么,把世?间的恶人?发配到寺庙去,抄上一阵子佛经不就好了?嘛。
再?者,她才不相信韦明玄是过去跟皇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叫皇后觉得自惭形秽,这才在佛堂里头反省呢,她更加倾向的是,韦明玄大概是捏住了?皇后什么痛脚,逼着她不得不消停下来罢了?。
阮琨宁自己?除非是脑子里头有?痔疮,才会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非要把皇后弄出来搞得鸡飞狗跳呢。
所以?她也只是看了?看谢湘意,神色淡淡的道:“谢姑娘方才说什么?我不是听的很清楚。”
谢湘意又不是什么真?正的白花一朵,自然也看得出阮琨宁不像是什么圣母,也没真?的寄希望于一次性说服她,此刻阮琨宁的质疑真?是再?正常不过了?,便再?度道:“我希望东西能够劝一劝六殿下,是否能够同姑母修好。”
阮琨宁微笑道:“不是这句,上一句是什么?”
谢湘意微微一怔,道:“姑母这些日子中清瘦了?好些,我很是忧心?”
阮琨宁谆谆善诱,道:“再?上一句?”
谢湘意仔细想了?想,试探着道:“有?几句话压在我心中许久,却不知应不应该讲?”
“唔,”阮琨宁满意的点了?点头,简洁明了?的道:“不应该讲!”
谢湘意:“……”
她有?些艰难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阮琨宁也不想跟她说些没用的,便直截了?当的道:“我好容易把一条毒蛇扔到冰里头冻起来了?,为什么要给它解冻?叫它醒了?趁我不备再?咬一口吗?你是觉得我看起来很傻,还是觉得我看起来像东郭先生呢?”
谢湘意被她问的有?些脸红,却辩解道:“姑母已经觉得抱歉了?,再?者,如今六殿下会站在你这边,可是将来呢?姑母到底是他的生母,血缘是割舍不断的,届时,你不怕他反倒是怨怼与你吗?”
“做人?,当然是先过完现在再?说呀,”阮琨宁葱白的玉指挑着一侧的梅枝,懒洋洋的道:“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他要是不情愿,那就一拍两散好了?,难不成他生着六只眼,美的叫我离了?他便活不了?不成。”
皇后觉得抱歉?呵呵!
那是个什么东西?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得到的,虚假的不能再?虚假的东西,不是吗?
阮琨宁在心里头暗暗地?吐槽,所以?,抱歉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用处啊!
谢湘意咬了?咬牙,道:“你现下说的轻松,不过是因着你们还不曾成婚,难不成将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你还能说的这般轻松吗?”
阮琨宁忽的一笑,眉目间带起的明媚姝光叫谢湘意也禁不住心神一晃,她凑近了?谢湘意,低声道:“我可以?在成婚前?就想办法收拾掉她呀,难不成还等着嫁过去之后每日请安,受她脸色吗?你傻不傻呀,谢、姑、娘。”
谢湘意还是第一次被人?凑得这般近,阮琨宁刚刚说完离开,靠近阮琨宁的那边脸颊便微微泛着绯色,稍稍有?几分烫,可阮琨宁几句话入耳,心头却飞快的凉了?下去,目光复杂的瞧了?她许久,自嘲的笑了?一声,才道:“果然同六殿下是一路上的人?,一样的……”
后头几个字她几乎没有?出声,可是阮琨宁也能猜个大概,八成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蛇蝎心肠之类的,翻不出花样来。
不过,倒是叫她愈发的对?韦明玄高看了?一眼。
刚开始见?到的时候,这位谢姑娘提起他还会脸皮红一红,羞答答的叫几声表哥,可是现在嘛,那印象显然是从天堂掉到了?十八层地?狱——所以?说韦明玄到底是对?这姑娘干了?什么啊,怎么一下子感?觉你变成了?吸血魔头一样的人?物。
不过吐槽归吐槽,阮琨宁心里头还是很满意的,她甚至于开始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早一点回去,说不定今日,他还会去找自己?呢。
嗯,阮琨宁有?点傲娇的想,她才不承认自己?是想他了?呢。
至于谢湘意嘛,话不投机半句多,阮琨宁既不想再?多说什么,也没了?再?逛下去的兴致,瞧见?不远处有?一处围着避风帷幔的凉亭,便向着自己?身后的顺英微微示意,顺英会意的快步过去瞧了?瞧,不一会儿?,回来回禀道:“里头并没有?人?,收拾的也还得当,殿下可要过去?”
阮琨宁点点头,对?谢湘意道:“我有?些乏了?,且去那儿?歇脚,谢姑娘若是觉得累,便一道过来,若是想再?四处瞧一瞧,就自便吧。”
说完,也不等谢湘意说什么,便自顾自带着几个丫鬟,往帷幔里头去了?。
谢湘意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站在原地?怔了?怔,竟真?的跟着一道进去了?,阮琨宁听得自己?身后她的脚步声,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那里头倒是暖和,许是为了?照顾体弱的姑娘们,凉亭里头早早的备上了?暖炉,十分的舒适,似乎是点了?什么香料,被围起来的空间里头有?一种温暖干燥的香气,叫人?在在外头吹够了?冷风的眉目,都禁不住随之舒展开来。
桌子的正中放置了?一只白瓷的瓶,线条流畅,古拙的很,里头错落有?致插着的是碧色梅枝,瞧起来倒是极为雅致。
阮琨宁与谢湘意都解开了?外头穿的大氅,坐在了?铺有?棉垫的凳子上,周身也觉松快了?几分。
可能今日的黄历不适宜出门,她们才刚刚坐定,便听见?外头有?熙熙攘攘声传来,随之便是重重的脚步声,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带着几分张扬与傲气:“里头是哪家姑娘在?王侧妃至,还不出来见?礼?”
这声音,好生张扬!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放黄桑,么么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