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与湘西到?底是隔着?千里,又不会有人专门将金陵的各种小道挨着?消息传到?湘西去,在湘西能够收到?的消息,也只是三都才子温昊禹一篇赫赫有名的《洛神赋》罢了,其余的那些并不是十分闪亮的事情,比如温昊禹成为阮琨宁的疯狂粉丝啊,温昊禹三天?两头送诗稿去永宁侯府啊之类的,都会自认而然的被忽视掉。
尤其是对?于云联之这样的大儒而言,大家也只会跟他谈几句文坛上的事情,石曲阁的清谈啦之类的,谁会真?的傻的冒泡跟他说某某名士对?某某美人求而不得辗转反侧?这前?后画风根本就不一样嘛。
嗯,事实上,现在对?于温昊禹而言,他巴不得世间人都忘记他写《洛神赋》黑阮琨宁的黑历史。
为着?这个,他都没敢去永宁侯府提亲,而是时不时的去永宁侯府外边弹弹琴,往永宁侯府里头送几首诗,走曲线救国的道路,他只怕刚刚进了人家的门,还?不等到?说提亲的事情,只自报家门完了就会被叉出去。
更重要?的是,当?他想着?加入颜狗组织的时候,《洛神赋》这个黑材料适时的被爆了出来,接连申请了N次,都以失败告终。
更加叫他想要?原地爆炸的是,爆出他黑材料的不是别?人,正是此生宿敌崔博弦。
更更加叫他想要?就地灰飞烟灭的是,自己连一个入组织积极分子都不是,崔博弦凭借着?跟女神的亲戚关系已经混成了副会长……【手动拜拜】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被困在了孤岛上辛辛苦苦砍树造船,一棵树才砍了一半斧子就坏了,这时候崔博弦坐着?泰坦尼克号路过,冷冷的讽刺嘲笑了他一番之后扬长而去。
对?此,温昊禹表示——不可原谅!
难以置信,我居然输了!输了!输了!
而且还?是输给了崔博弦那小贱人!!
绝对?绝对?不能忍!!!
也是借了那篇《洛神赋》的光,现在方恒看温昊禹可比看崔博弦要?顺眼多?了,甚至于有了一点同?盟的味道(自以为),现下他对?于温昊禹的认识就是——写过《洛神赋》讽刺那位沽名钓誉公主的亲切同?盟!
除去什么石曲阁会议白虎观会议啦,大儒名士之间也常常会有清谈会,择定一个地方一起列席,那时候方恒便?跟在云联之身边,同?温昊禹有过数面之缘,也算是说得上话,所以当?他见到?温昊禹直直的往宿敌崔博弦那里去了,也就会意的过去助阵了。
温昊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有一个助攻正在接近战场,而是目不斜视的走到?了不远处的崔博弦面前?,脸上也挂上了最常出现的那种讽刺笑意,率先开口,道:“哟,这不是崔公子吗?听说前?些日子往南安游学去了,腿脚倒是极快,竟还?是赶回来了?日行千里,委实是可敬。”
崔博弦挑着?眼睛看他,面上做足了不屑的姿态,冷冷一笑。
名士之间过招,很少会直接撸袖子动手,那跟街头小流氓有什么区别?嘛,大家都是文明人,自然是要?用文明人的方式解决问题的。
他们最喜欢的是用口齿上的软刀子杀人,隐晦至极。
搁一个普通人身上,可能都不知道他们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之间,就是机锋遍布。
比如现在。
日行千里这个词,也没什么深意,就是单纯指速度快罢了,结合在温昊禹的话里头,听起来似乎是赞誉,可是真?的细细思?量起来,却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再者,便?是好话,从温昊禹嘴里头吐出来,也天?然的就算不得好话了。
这句话最早出自《东周列国志》第一百六回:“又一日共试骑,(燕)太子丹有马日行千里,(荆)轲偶言马肝味美,须臾,庖人进肝,所杀即千里马也。”
看见了吗?在这个典故里头,日行千里的主语不是人,是马。
其次,这匹马虽然能日行千里,但是结果却委实不是很好,从温昊禹的嘴巴里出来,更加是挑衅意味十足。
崔博弦自然是听出了他话中未尽之意,却也没有搭这一茬儿,而是懒洋洋的道:“比不得泽英兄,不仅同?我声明并称,竟也同?我心有灵犀,前?后相差无几的到?了这里,”他手指勾住自己的一缕头发,微微笑道:“当?真?是有缘。”
泽英,是温昊禹的字。
而崔博弦说的,却是另一个典故了。
心有灵犀这个词,多?数人都是在李商隐《无题》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可是事实上,真?的说起来,应该是出现在《山海经》才对?。
所谓灵犀,本意就是一种奇异的犀牛。
虽然它前?头加了一个定语“奇异的”,可是实际上,说破了大天?,它也只是犀牛,真?的论起来,跟马的地位也好不到?哪里去,旗鼓相当?罢了。
礼尚往来,温昊禹捅了崔博弦一刀,崔博弦也回敬了温昊禹一剑,算是彼此彼此。
在世间绝大多?数没念过书,或者是念过书照样是半文盲的人类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言谈浅笑之间,二人便?暗藏锋刃的过了一招,不胜不负,平局罢了。
崔博弦与温昊禹是多?年的宿敌了,对?于彼此的实力?都是非常了解的,也不曾指望着?真?的三言两语就击垮对?方,若是真?的如此简单,那对?方也就不配同?自己并列相称了。
虽是如此,却也不想同?对?方和平相处,所以即使?是知道不会轻易分出胜负,也难免要?出言刺一刺对?方,叫自己心头的那口气顺畅一些。
不同?于二人暗地里头的剑拔弩张硝烟味十足,他们身后的侍从却完全?没有感知到?。
事实上,如果不是真?的极有造诣之人,也不会听得出短短几句交谈之中的高手过招。
对?于世间的多?数人而言,就只是清河崔氏的二公子同?太原温氏的二公子难得的没有一见面就掐起来(雾),反而进行了一场极为友好的(大雾)交谈。
甚至于他们二人身后的侍从都有一点暗搓搓的感动——我家公子终于长大了哎,不再看见崔家/温家二公子就咬了,真?好~~~
还?是温昊禹身后的侍从率先表态,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公子今日来不是有事情要?做的吗?怎的能因?小失大呢,万一现下耗了时间精力?,稍后公主那边……”
温昊禹神色一肃,这才有些反应过来。
今日是明沁公主同?阮琨碧约定比试的日子,那么对?他而言,自然是不容错过的,同?崔博弦的纷争何时都是可以的,公主的事情却不行,她那么善良柔弱(穹天?大雾),万一被阮琨碧欺负了,又该如何是好?
她若是哭了又该怎么办?真?是想一想都觉得心疼。
那侍从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崔博弦毕竟离得近,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对?于温昊禹的来意便?会意了几分,看他也稍稍顺眼了些,也有了几分暂时休战的意思?,道:“既如此,咱们便?一起过去看看?”
温昊禹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多?生是非,也就适时地换上了一副微笑面容:“如此良辰美景如何辜负?便?一道前?去。”
二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色,便?高高兴兴的挽着?手(划掉)往后头设宴的梅林去了。
已经穿好防弹衣的围观群众(┙>∧<)┙へ┻┻:麻蛋,所以你?们是在闹着?玩儿吗?我裤子都脱完了,你?叫我看这个?心累!
方恒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只是还?不等他发飙什么感慨,便?被人叫住了。
方才那个同?阮琨碧一道的丫鬟快步走到?了他身边,道:“方公子原是在这里,倒是叫奴婢好找,姑娘在前?头等着?您呢,还?请您随着?奴婢前?来。”
方恒微微顿了顿,随即便?笑着?应了声。
真?的论起来,方恒跟阮琨碧的关系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亲近的。
方恒的祖父是阮琨碧母亲方氏的叔父,只是不同?的是,方氏的父亲是庶子,而方恒的祖父是正经的嫡子,本身关系就是差着?一等的,只是这对?兄弟关系还?不错,方氏又算是他的长辈,找上门了委实是推拖不得,方恒这才愿意帮上一二罢了。
这场赏梅宴名义上是由二皇子举办的,可是对?外操持的人却是阮琨碧,为此,外界的流言蜚语其实是很多?的。
若是别?家姑娘也不会有这么多?问题,可关键是,阮琨碧同?许端可是订了亲的,现在却同?二皇子纠扯不清,难免的会落人话柄。
她私底下跟二皇子相交是一回事,大家哪怕是知道,明面上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不给阮琨碧面子是小事,二皇子的面子却是必须要?给的。
可是当?她光明正大的操持这次的赏梅宴,那造成的影响可就是不一样的了,这是亮堂堂的给许端戴了绿帽啊,而且还?是直接叫许家在金陵颜面扫地,怎么可能不引起非议呢。
二皇子那边或许骂他的人会少些低调些,可是在阮琨碧这里却绝对?不会小的,现代社会中,出轨情况出现的时候,小三要?比男人承受更多?地责难,更何况是男权社会的古代呢。
所以当?方氏与阮琨碧找上门的时候,方恒心里头其实也有点犹豫,可到?底是亲戚,不好太过于绝情,这才答应帮一帮她的。
方恒在心头叹一口气,摇摇头,扫去心里头有些错杂的情绪,跟着?那丫鬟走了过去。
阮琨碧一见了方恒过来,心头便?有了几分底,面上却还?是开始示弱,柔声道:“表兄过来了?”
她深深地施了一礼:“今日之事不易,我自己也是知道的,委实是要?麻烦表兄一二了。”
方恒面上却没有心中想的那般复杂,只是微笑道:“本就是亲眷,守望相助也是有的,如何当?的起一句谢呢。”
阮琨碧脸上浮现出几分怅然之色,眼底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几分哀愁之意,道:“我知有人笑我不自量力?,可天?理昭昭,我自然是要?试上一试的,不然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服气。只是……”
她眼圈微微有些泛红,道:“公主生得极美,我却是相貌平平,她身份又尊贵,而世人也往往是抬高踩低,我自是相信表兄的,可是却还?是担忧,表兄见了公主美貌之后,便?会改变主意。”
“阿碧多?虑了,”方恒轻笑道:“且不说咱们有亲,帮你?是应当?的。再者,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说话算数的,不然跟狗叫有什么区别?!我既答允你?会助你?,自然不会食言,公主的师傅谢宜舫是当?世大儒,公主的至交好友也多?是极富盛名,可是人生天?地间,总要?有几分坚守的,若是你?的确胜她,我虽力?薄,却也敢仗义执言。”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难不成,凭借我的本事,会赢不了一个古代女子吗?笑话!
阮琨碧微微一笑,掩去了眼底的得意神色,再度微微俯身,感激道:“既如此,阿碧便?事先谢一谢表兄了。”
方恒示意她起身,道:“阿碧不必多?礼的。”
二人正说着?,却见有人脚步匆匆的往前?头去,不时的有人道“公主至”,一片嘈杂之声,阮琨碧心头微微一沉,却是下意识的去看方恒的反应。
方恒面上并没有什么她经常见到?的钦慕之色,反倒是微微皱着?眉,隐隐有几分反感,见阮琨碧看过来,道:“为区区一女,如此形容失色,当?真?是失礼至极,斯文扫地!”
阮琨碧放下心来,也有余心拍一拍他马屁,便?笑道:“世间人若是都能够像表兄一般清明,那世间便?会少许多?烦心事了。”
方恒原本有些是漫不经心的,却见那人群缓缓的往这边来了,他也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一望了过去,他的周身便?不再由他做主了。
一个艳红色的身影款款的拂过点缀胜火红梅的枝,带起了长袖的飘洒轻扬,日光微撒,她那周身竟像是染了漫天?云霞,悬在枝头的那些梅花依旧冷艳清丽,却不及她眉眼半分灼灼。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那女子的目光浅浅的望了过来,像是秋水的一泓静美,却在他心头搅起了无边波澜,方恒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眨一下眼睛,只能半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她。
她似乎是瞧见了自己的痴态,忽的微微一笑,言语竟不能形容其中嫣然之万一。
方恒也只是呆站在那里,任由自己一张脸烧的几乎要?冒出热气来,好半日反应不过来,似乎自己的三魂六魄,也伴随着?她那一笑,硬生生被勾走了一般。
阮琨碧看着?身边方恒这幅几乎要?冒烟的鬼样子,手指便?恨恨的捏在了一起,几乎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摁到?冰水中踩几脚,叫他清醒清醒。
这些臭男人!
美色便?有这么重要?吗?现在追求的不应该是内在美吗!
你?们这群跟不上潮流的土鳖!!!
可是她也没什么好的办法,现下,方恒是她最后的压箱底,万万不容有失,她咬了咬牙,还?是上前?轻轻地晃了晃仿佛魂游天?际的方恒,道(╬ ̄皿 ̄):“表兄,表兄?”
方恒的一只手臂有些僵硬,却依旧是红着?脸低声道(*/w\*):“嗯……阿碧,方才……我头发可凌乱吗?”
阮琨碧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僵硬的道(╬ ̄皿 ̄):“……表兄,你?……”
她还?没有说完,方恒便?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有些慌乱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w\*):“糟了,方才我的玉佩居然系的不正,怎么办?怎么办?公主她……会不会因?此讨厌我?”
阮琨碧几乎要?绷不住自己脸上的神情,声音也冷了起来,磨着?牙道(╬ ̄皿 ̄):“表兄不是说,男人如果说出的话不算数,连狗叫都不如的吗,这话才落地没多?久,竟全?然忘了个干净吗?”
方恒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双眼盯着?阮琨宁离去的背影发光(☆_☆!):“汪汪汪!”
阮琨碧(┙>∧<)┙へ┻┻:“……”
#麻蛋!明明还?没有开始,就觉得自己可能要?输掉了呢!#
#周围这群颜狗,给我造成的心理压力?十分之大啊!#
#□□这种东西会对?颜狗有用吗?好想试一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