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琨宁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她知?道皇帝在这?上头其实是有点冤枉的,也知?道自己有点迁怒他,事后再想想,也隐隐的感到几分后悔,自己好像做的有点过分。
她小的时?候,就?是因为自己管不住嘴,吃了好大一串酸的葡萄,硬是把牙给酸倒了,连着好几日没?办法咬东西吃,牙齿更?是一丁点力都受不得,只好苦哈哈的喝稀饭度日,崔氏气?她不知?节制,见着她眼眶里头全是泪的模样又心疼,却也拿她没?有办法。
后来见她实在是太?难过,崔氏也叫人?找了大夫去看,却也是没?有法子。
她这?又不是患了病,不是那种扎上几针吃上几服药就?能好的事情,再神的大夫也拿着个没?办法,只能够慢慢地等着这?股子劲儿?过去才好。
那几日的难受阮琨宁直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她半口饭菜也吃不了,连着喝了好几日的米汤,眼泪汪汪的盯着别人?碗里头的肉,自己却是吃不到口里去,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真真是生不如死,最讨厌的是,阮承瑞还总是拿东西来馋她,最后还是被永宁侯训了一通才收敛了几分,直到现在她再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堪回首。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个想法一冒头,阮琨宁手里头的那本书怎么也翻看不下去了,视线停在那一页上头好久没?动,默默地估计了那一串葡萄数量的多少?,心里头的悔意愈发的浓烈了起来,只怕皇帝要吃上□□日米汤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进宫以来,皇帝并没?有害过自己,对自己的态度也还过得去,算是尽了地主之谊,而自己这?么坑人?,是有一点不地道。
阮琨宁倒是乱七八糟的想了好多,可是很快便没?良心的释然?了。
皇帝既然?愿赌服输,在自己面前硬是把那一串葡萄吃下去了,想必就?是不会怪自己的了,相反的,还会帮自己去找一找这?个耐不住性子给自己添乱的人?是谁。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然?没?有说错,但是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事实上也并没?有出乎阮琨宁的预料,皇帝刚刚出永桑宫的时?候,面上的笑?容还是很和?善,语气?里头的意味却叫人?心口泛冷,连查都没?有查,便直接吩咐身?后的隆德道:“去告诉皇后,她大概是为着年终祭祀的事情太?过劳累,以至于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叫她把宫务交出来,在昭仁殿里好好歇几日吧。”
这?也就?是要收回皇后手里头的宫权,再禁足昭仁殿了。
隆德低着头笑?的恭敬,心里头却是暗暗地吃惊,这?么直接的下昭仁殿的面子,皇帝还真的是半分情面也不肯给皇后留了。
不过想想也是,除去明沁公主,还没?有人?能叫皇帝心甘情愿的吃亏呢。
隆德总管领悟了皇帝的意思,刚刚想要去昭仁殿传皇帝的口谕,却又被皇帝叫住了:“先等等……再加上一道旨意,晓喻宫中。”
隆德只以为皇帝还有什?么别的吩咐,连忙停下,躬身?等着皇帝吩咐。
皇帝唇角轻轻地勾起一抹笑?,左侧的脸颊被那一个酒窝带起了浅浅的涟漪,在心里头想了想阮琨宁的得意嘴脸,轻轻地摸了摸下巴,摇摇头道:“朕活了几十年,还不曾吃过这?样的亏,偏偏还是自己心甘情愿吃的,想起来便觉得不甘心,委实是太?叫那小狐狸太?嚣张了……你去替朕传个旨……”
阮琨宁瞪着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的对着云舒惊问道:“刚才风太?大,你说了些什?么?我居然?没?有听清楚!”
云舒脸上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脸上的神情有些纠结,轻声道:“陛下方才令喻皇宫,今岁有感于河西大旱,民不果腹,令宫中斋戒简素十日,奉为天下表率……”
事实上,云舒刚刚听闻这?道旨意的时?候,也有些难以置信。她是在一边见到了皇帝被阮琨宁坑的整个过程的,也猜到了皇帝这?几日只怕是吃不下什?么东西,却没?想到皇帝居然?表现的这?般小气?,报复来的也这?样快,自己要吃的苦头,也叫别人?跟着一起尝一尝,还真是有点孩子气?。
三十六脸懵逼的肉食性动物阮琨宁(っ°Д°;)っ:“……”
这?他妈也可以?你是在逗我吗?!
哦艹,她痛恨这?封建的皇权社会!
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权!怪不得最后会被人?民起义推翻呢!
在皇帝就?是最高领导人?,皇帝的旨意就?是最高准则的皇宫,她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这?十日的难熬与几日后吃货在皇宫里头具现化的黑气?了……
阮琨宁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决定还是未雨绸缪为好,连忙向着身?边的几人?道:“……方才这?里发生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
她这?一下子,可是妥妥的砸了整个皇宫的饭碗啊,真的被曝出去,一定会被打死的吧……阮琨宁有些无奈的想。
就?实际而言,阮琨宁自己就?是一个标准的吃货,而且还是一个怎么吃都不胖的吃货。
由于后一点体质上的原因,她基本上几乎是无肉不欢的,离开一日都觉得吃东西没?劲。
所以在当天夜里,她看着清的能照出人?影的稀粥与清凌凌的腌白菜时?,脸色惨淡比那一点子白菜的颜色好看不了多少?。
她伸出筷子,无力的戳了戳那一点白菜,又??汤匙拨了拨那碗惨淡的稀粥,止不住皱起眉哀叹道:“这?么素怎么吃的下去!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到头啊……”
云舒的脸色也有点惨淡,弱弱的安慰道:“……就?只是十日罢了,熬一熬便过去了,殿下且忍一忍吧。”
再说,事情不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吗?
阮琨宁(┙>∧<)┙へ┻┻:“……”
皇帝怎么能这?样公报私仇,不高兴,好不爽!
报告上天,他居然?私自给自己开挂,这?真他妈不公平!
她恨恨的把手里头的那只汤匙扔回了碗里,胃口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想再去看那碗稀粥,想了想,又轻轻地问道:“宫里头,今日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
云夏上前给她添了茶,低声道:“陛下收回了……皇后娘娘的宫权,还将皇后娘娘禁足了,”她小心的觑了觑阮琨宁的神色,道:“这?大概便是宫里头最大的消息了。”
皇帝做事还是很有效率的嘛,阮琨宁缓缓的摸了摸下巴,原本有点不爽的心绪也平和?了下来。
她之前猜测做这?件事的人?,也是皇后。
供果以及份例之类的事情,从来都是由内务府统一负责的,而内务府呢,一直以来都是牢牢地把持在皇后手里头的,皇后想是要找个茬,给阮琨宁来一点不痛快,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别人?或许会觉得阮琨宁太?过于小题大做,疑心病太?过于重了些,不过是送过来的果子稍稍差了些,便硬是要搞出这?些事情来,闹的所有人?都跟着不得安生,太?过小气?了些。
可阮琨宁知?道,事情不是要这?样想的。
凡事都是从一点小事发展开来的,稍不注意便会失去控制,所以说,防微杜渐真的是非常有必要的。
比如账房里头的管事,今日敢贪了一两银子,他会觉得战战兢兢,当他发现这?件事情没?有被曝光,也没?有后续的恶劣后果之后,当他再度下手的时?候,他的胃口就?不会再是一两银子这?么小的事情了,只会越来越贪婪。
而皇后下手,也绝对不仅仅是就?这?一次,阮琨宁情愿相信这?只是一个皇后试探的前奏。
她要是真的软的跟面团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半分脾气?也不敢发,轻飘飘的将此事放了过去,只怕在日后,还有的被拿捏呢。
至于怕不怕得罪皇后?
怕有个什?么??啊,反正她早已经是得罪了,那就?不要怕得罪的严重与否了,难不成得罪的轻一些,皇后便会宽宏大量,放过自己不成?
还是省省吧,她要有多傻白甜,才会有这?种想法啊。
从去拜见皇后那次的下马威与那只发狂的斗鸡开始,阮琨宁就?知?道皇后对自己只怕是极其不喜欢的,她又不是受虐狂,也没?有万能女主那样的胸怀与气?魄慢慢地去感化她,何必上赶着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呢。
既然?没?有办法做友军,那不好意思,咱们就?注定了再见只能是敌人?了。
碍于韦明玄的关系,阮琨宁不会主动地去找茬,但是相应的,若是皇后真的闹到了自己头上,她也不介意真的好好回敬一番。
说到底,皇后也只是皇后,还不是太?后呢。
就?算是真的做了太?后,也还有韦明玄在一边呢,那么她还有什?么好怕的,见招拆招就?是了。
同样的,韦明玄如果选择站在皇后这?边的话,阮琨宁就?必须再重新考虑二人?的关系了。
她不想为着婆媳关系搅得自己的婚姻不安定,也没?有办法真的放下身?段来去迎合皇后,那就?只能跟这?段感情说拜拜了。
不过,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韦明玄大概会哭的吧……【手动拜拜】
阮琨宁进宫以来,皇后除去在她进昭仁殿请安那一次给自己使了绊子之外,其余的时?间相处的还算是愉快,可这?次却忍无可忍的动了一点小手脚,为着皇帝对自己的特殊待遇生气?,看起来只怕是真的很在乎皇帝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真的说起来,皇后心里头的滋味只怕是比那葡萄还要酸才对。
可是阮琨宁冷漠表示:关我屁事啊!
那是你自己的男人?,你自己看不住,管我什?么事情?东西是他主动给的,又不是我舔着脸上去要的,有本事去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去啊,又没?有人?拦着你!
你拿我开刀算是哪门子的道理,柿子捡软的捏吗?
呵呵,只可惜,我阮琨宁,从来都没?有当软柿子的打算,只怕是要叫皇后娘娘失望了。
她的回击方式很简单粗暴,但是也十分的有效。
你不是因为皇帝对于我的特殊待遇才生气?的吗?那么,把事情捅到皇帝那里去,叫皇帝来处罚你,才更?加的戳心窝子吧,毕竟有句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阮琨宁这?么想了想,心里头倒是畅快了许多,再看着那一碗白粥,心里头也不是那么抵触了,反正也没?有别的吃的,不吃也只能饿肚子了,便抬手端了起来,慢慢地喝了下去。
就?这?般的过了几日,不只是阮琨宁一脸苍白的受不了了,连邻居熙和?公主也过来找她抱怨:“这?几日的饭菜居然?一点油水都不曾放,不是白粥就?是咸菜,父皇这?是怎么了,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旱灾水灾,怎么偏偏这?一次要吃这?些苦头,真是搞不明白……”
幕后功臣阮琨宁轻轻地咳了一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只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熙和?公主一提此事也是怨气?满满,看着阮琨宁也是一脸菜色面色惨淡,索性不再说这?事了,换了一副欢快的神情,脸上带笑?道:“再过几日,便是琼林宴了呢,阿宁要不要同我一道去看一看?”
“哎?”阮琨宁闻言微微吃了一惊,原来琼林宴这?种严肃的场合也是允许围观的吗?
她倒是愿意去赶个热闹,连忙问道:“我们也可以去看一看吗?他们不是在琼林苑的吗?我们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会不好,”熙和?公主笑?嘻嘻的看着她道:“琼林宴上的不乏出身?世?家的才俊,宫里头未嫁的女眷也是可以去看个热闹的,真的动了心,只要是合适,父皇也会愿意去成全一桩姻缘的。”
阮琨宁听的倒是起了几分兴趣,眼下宫里头未嫁的公主,真的算起来也就?是熙和?公主与莹妃身?下的那位公主了,勉强把阮琨宁加上,也就?是三个罢了。
莹妃的那位公主年纪还差着呢,短时?间是不可能了,倒是她们两个,可以考虑去看个热闹,也不是想要去找一找未来的夫婿人?选,就?是去见识一下也是好的嘛,毕竟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幸存者?啊。
这?么一想,阮琨宁便果断的拍板道:“好吧,届时?我们一道去瞧瞧也就?是了。”
熙和?公主倒也不是对琼林宴感兴趣,只是想约着阮琨宁出去走走罢了,闻言倒是也很高兴,兴冲冲的回去准备了。
能去琼林宴凑个热闹固然?是很好的,可是人?生嘛,总是会有许多不好的事情不可避免。
等到了晚上,阮琨宁再看着面前照例摆着的白粥咸菜,突然?觉得难以下咽,痛不欲生。
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在世?间最为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头,她居然?是吃着白粥咸菜度日的,嘴里头简直要淡出个鸟儿?来,真是日了狗了!
她越看越心烦,最后索性把筷子一扔,叫她们把东西撤下去了。
云舒看起来有点担心,想要劝两句的,可见着阮琨宁一副萎靡不振的神情,也就?没?有说出什?么来,默默地退下了。
阮琨宁晚饭吃得极少?,夜里便难以避免的被饿醒了,她趴在被窝里默默地揉了揉被角,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坐起了身?来。
她只感觉自己的胃里头空荡荡的难受,说不出的空虚感充斥着整个腹腔。
本来是想着再吃一点东西的,可是想了想,如果自己真的要吃一点东西,只怕是要把许多人?从梦里头吵起来了,阮琨宁也不想为着一点口舌之欲为难人?,再者?,就?算是真的把她们吵起来,能吃到的也只是白粥咸菜罢了,也没?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阮琨宁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便默默地重新躺了下来。
可饥饿这?种东西,真的不是想忍就?能够忍受得了的,阮琨宁硬是被饿的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好久,还是决定吃点什?么,哪怕喝口水也是好的。
可是那冷茶一入口,她又觉得不是滋味,自己好像过得有点太?凄凉了,孤灯冷茶,真是不能更?惨一点了。
阮琨宁想了想,终于想起了在昭仁殿里的那只险些扑倒自己的斗鸡。
羽毛那么好看,体魄那么雄壮,仪态那么威武……味道一定也很好吧。
阮琨宁默默地咽了咽口水,轻轻地砸吧了一下嘴,忍不住在心里思忖。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江湖救急一下,皇后娘娘人?那么好,一定是不会介意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个人一直觉得,我们这个社会上对于出轨的男人好像很容易原谅,对于小三就很容易仇恨到死,我不是替小三洗白,而是在我看来,这二者受到的谴责应该是一样的,而不是说“男人嘛,总是这个样子的,应该给他个机会”。我身边有直男癌说,你们女人里头有那么多小三,真是天生本质就不好。去你妈的我就奇怪了,女人都是给女人当小三的吗?完全不能理解这种思想......【手动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