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琨宁在一边有些懵,自己小白花的姿态还没有搞完呢,就硬生生的被逼停了,这种?滋味真是别扭。
她张张嘴,刚刚想说什么,却被阮琨烟投过来的一个眼神打断了——你等着,我稍后再跟你算账。
有种?威仪是跟武力值无关的,至少崔氏与阮琨烟都是如此?,阮琨宁挨了一记眼刀,蔫哒哒的待在一边做背景板,不?敢说话了。
阮琨烟淡淡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也没有去看阮琨碧灰白的脸色,只向着在场的一众人轻轻施礼道:“本是家事,却要扰了诸位安宁,为此?事做个见证了。”
周围的人头脑都不?是白给的,只看阮琨烟此?时?姿态,便知道她只怕是明刀明枪的将此?事捋清楚了,无论如何,都会?捉一个人出来将此?事顶下来的,一众人在此?看了一场热闹,也不?好此?时?在推辞了,又见着在一侧垂泪的阮琨宁,顿时?觉得自己的小心肝都软了,只口?中客气的道“哪里的话”、“不?敢当不?敢当”、“是我们搅扰了”。
阮琨碧自然也明白阮琨烟的用意,脸上也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眼底隐含惊慌怨愤之色,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灭,反而叫她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阮琨烟又能真的把她怎么样,难不?成是想要闹得金陵人人皆知,叫永宁侯府颜面扫地吗?呵,到最?后还不?是要忍下来。
她这么一想,心里头也就松快了几?分,面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只定定的盯着阮琨烟,恨声道:“大姐姐连家族声誉都顾不?上,也要将妹妹赶尽杀绝吗?只是大姐姐既然已经出嫁,出嫁从夫,便是郑家人了,在这里管永宁侯府的家事,不?觉得自己越俎代?庖吗?何必在此?枉做小人招人嫌?”
阮琨烟微微一笑,浑不?在意的样子,淡淡的笑道:“这便不?劳你关心了,你还是先顾忌自己比较好一些。”
她优雅的弯起嘴角,笑意如莲,转向春柳带来的几?个人:“话我就不?多言了,还是叫他们自己言说吧。”
首先站出来的是许端身边的那小厮,虽然是站在一众贵人面前?,瞧起来却也不?见惊慌失色,只恭谨的行了礼,这才徐徐的道:“奴才是许大人府上的小厮,听郑夫人提及有人暗地里抹黑郑家与永宁侯府,我家公子这才叫奴才来说个分晓。”
他顿了顿,见周围无人做声,这才继续道:“今日公子到的早,同王家公子多饮了几?杯,不?胜酒力,这才出来透透气,却不?想在前?头小径上遇见了阮家三姑娘行色匆匆,三姑娘亲口?说,是六姑娘身体不?适,这才去为三姑娘请大夫的,我家公子想着孤男寡女瓜田李下极易招人非议,便连忙避开了,从头到尾都不?曾见过六姑娘,却不?知三姑娘是怎么会?认为我家公子在此?的。”
阮琨宁未曾吭声,静苏便上前?道:“奴婢敢问三姑娘,是如何见着六姑娘身子不?适的?奴婢身为贴身婢女,尚且对此?一无所知,却不?知道三姑娘是从哪里看出来六姑娘身体不?适,还匆匆跑去请大夫的。”
那小厮的话一出口?,周围人便已经明白了大半,静苏说的几?句话,便使得事情?更加的明朗了,只怕是三姑娘想要害六姑娘,却不?想许公子没有配合得好,事情?没能得逞罢了,各家的贵女公子们手头上未必都是干净的,却也不?会?在这种?时?机下手,一来是自己家的矛盾自然要内部解决,不?会?闹到外头去,二来则是如此?一来未免打了主人家的脸面,与人结怨。
事情?到这里其?实已经是很清明了,他们再去看阮琨碧,只觉得她脸上写了两个字——“蠢货”,再仔细一看,似乎又是四?个字——“妈的智障”……
阮琨碧在一众一样的目光中也是难堪异常,心知自己今日是捞不?着好了,却也不?想叫阮琨宁好过,更不?想叫许端就这么轻飘飘的从这个泥潭里抽身出去,当即便尖声道:“你胡说!我分明瞧见许端就是往凉亭这边来了,这如何做得假!”
那小厮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云淡风轻,对于阮琨碧的反驳毫不?惊慌,道:“三姑娘此?言差矣,却不?知除去三姑娘自己,可还有其?余人为证?奴才不?知道三姑娘是否有人证,可我家公子却是在小径上遇见了六殿下,还有幸陪同着往前?厅去了,诸位若是有疑问,大可以去相询,事涉皇亲,奴才万万不?敢拿此?说嘴的。”
阮琨碧脸上青了又白,她是万万不?敢把六殿下也牵扯进来的,无论同阮琨宁阮琨烟闹得多难看,到底大家都是一个府里头出来的,说到底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可若是牵扯到了皇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的不?一样了,一个构陷皇族,妄议皇子的罪名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打杀了她,她委实是不?敢拿自己的一条命去赌一把。
阮琨碧嘴唇颤了颤,终于还是坚持道:“便是这次没有,外头的风言风语又是如何来的,据说,许公子对六妹妹可是情?根深种?,这又是这么一回事?须知道,无风不?起浪啊!”
那小厮不?再言语了,只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叫身后的一个丫鬟站了出来,那丫鬟轻轻地向着在场诸人轻施一礼:“奴婢是吏部侍郎左大人家的丫鬟,素日里都是在我家夫人身边伺候的。许大人是我家夫人的胞兄,许公子也是青年?俊彦,两家是早早地便订了亲的,我家姑娘与许公子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别人从来都是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却不?知道三姑娘是从哪里听得这些话的,尽管可叫他到我们府上,到许大人府上当堂对质,若是属实,我们自然不?会?叫自家姑娘吃这个哑巴亏的。”
“你!”阮琨碧被她几?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无言以对。
这种?事情?既然说了是捕风捉影,那自然是没有证人的,即便是有,谁又敢真的去当事人那里去对质?那岂不?是同时?得罪了永宁侯府与许家左家吗?傻了才会?这般做呢。
阮琨碧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而周围人都用那种?鄙夷的目光打量她,似乎她是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一个滑稽的小丑,一个难堪的笑话,或直接或隐晦的目光投到她身上,好像她变成了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明明身处人群之中,她却觉得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些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划在她的身上,叫她难堪而又痛苦的想要发?狂,阮琨碧环视了四?周一圈,终于将目光落到了阮琨宁身上:“贱人!贱人!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阮琨宁只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做声,阮琨碧已经翻不?了浪了,没必要过去再踩一脚,只看着她走向末路就可以了。
这到底也算是永宁侯府的家事,从事情?说清楚之后,眼见着阮琨碧要发?狂,那群才俊与贵女们便离去了,不?去干涉别人家的内部私事,这是他们接受到的教育之一,只留了那几?个丫鬟小厮还在,也是低眉顺眼的做天聋地哑状,一声不?发?。
阮琨烟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阮琨碧怔了怔,神色惶然,倏然转向阮琨烟,猛地扑了上去:“贱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成日里装模作样的是给谁看,你也不?嫌恶心!”
“啪”的一声脆响,阮琨烟狠狠地扇了她一记耳光,声音太响,连阮琨宁都被吓了一跳。
阮琨碧则是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厉声质问道:“你居然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阮琨烟淡淡的收回自己的手,自春柳手里接过帕子,细致的擦拭自己刚刚扇她的那只手,口?中云淡风轻的道:“不?是我居然敢打你,而是我已经打了你。”
她把那张帕子递给春柳,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刚刚跳得那么高,却还是被我一记耳光扇回去了,从小到大你都是这个样子,恨不?得飘起来才好,却不?知道自己只是浮在空中,一推就倒,可笑至极。”
“哈,是啊,你多厉害啊。”阮琨碧状若癫痫,似乎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冷笑着道:“谁不?知道永宁侯府的大姑娘有多么精才绝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也是真正的风流蕴藉,可是阮琨烟,你每每装出这幅样子来你不?觉得累吗?我比你又差着什么了,比阮琨宁这小贱人又差着什么了,你们凭什么做出这幅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样子来膈应人?”
阮琨烟嘴角缓缓地牵起一抹笑:“你既然这般不?平,我也叫你好好的想一想,我为了习字在手腕上绑沙袋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我为了练琴,十根指甲尽数折断痛的彻夜难眠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我为了仪姿有度在院子里顶着太阳站上几?个时?辰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阿宁小的时?候,字写的不?好,手都要被我打烂了,她还不?是忍了下来?我曾经待你也是一样的,你可曾念过我半分好?你在府里头四?处编排我苛待你,你当我是聋子瞎子,看不?见、听不?见吗?饶是如此?,我可曾暗地里报复,给过你半分难堪?”
阮琨碧滞了一瞬,随即冷冷一哂:“是啊,你惯会?做这些表面功夫的,自然不?会?叫人挑出什么错处来,想要拿捏一个我,还不?是轻而易举?罢了,事到如今,我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彼此?彼此?吧,”阮琨烟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摇摇头,转向还候在一侧的几?个丫鬟小厮:“叫你们见笑了。”
那丫鬟也是个伶俐的,眼见着阮琨碧彻底的被打落深渊,与自己家又是对立阵营的,也就轻笑着向阮琨烟了个卖好:“郑夫人说笑了,哪家里头还没一点子糟心事,没几?个惹祸精,奴婢都明白的,我家姑娘今日捡到了郑夫人丢的朱钗,奴婢特来奉还,既然此?间事了,奴婢便告退了。”
阮琨烟唇角轻扬,笑吟吟的道:“左夫人有心,替我谢过,倒是累你们走这一趟。”她向着春柳微微目视,春柳会?意的取了小巧的玉坠塞到那几?个丫鬟小厮手里,几?个人推辞几?句,便收下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