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庄今日的屋檐上挂满了红灯笼,远远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叶朝宁察觉到轿子的速度慢慢停了下来。
少女心里猜测着应该已经到了叶庄。
果不其然,还没过一会,孟子修便身为媒婆率先拉开了轿子的帘幕,朝她伸出一只手。
叶朝宁顺势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二人并肩同行的时候,孟子修便在叶朝宁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清的音调嘱咐着。
“待会我先去叶庄找一下程十鸢的下落,你就在婚房里蹬着,切记不要乱跑。”
孟子修估摸着距离洞房花烛夜还有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自己应该能够将整个叶庄都探上一遍。
叶朝宁被牵着一直到了祠堂门口,少女刚准备抬脚跨过那门槛,却突然被人阻止。
说话的人声音很陌生,没有一丝感情的语气听上去很冰冷。
“妾室不可踏入祠堂。”
孟子修的脚步也一顿,叶朝宁这才想起高中老师所说的,古代的一些封建传统规矩。
孟子修根本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说法,此时的他也愣在原地。
“将逐月姑娘交给我吧。”
那人朝孟子修这么开口说道,随后就自顾自地将叶朝宁的手抓了过去。
中途突然换了一个人带路,叶朝宁的心也提了起来。
本来有孟子修在身边还有些安全感,如今的她只能说是完全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从祠堂有一条小路通往偏院,叶朝宁只能够看清楚脚下石板路的模样。
吱呀——
很长的一声木门打开的声音,生锈的声音落在人的耳朵里显得刺耳极了。
叶朝宁被牵着踏过了那个门槛,随后就被牵着走进了室内。
带路的那位妇人年纪听起来不小,如今将叶朝宁安置在床榻之上后,便不卑不亢地开口。
“逐月姑娘且在此处等待叶庄主来吧。”
叶朝宁坐在柔软的床垫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她好像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生锈腐烂的味道。
随着领路的妇人脚步声越来越远,门也吱呀一声重新合上。
叶朝宁特意等了一会之后,才试探性地将头上的红盖头掀开了。
室内的场景一点一点地显露在叶朝宁面前,此时屋内亮着龙凤腊烛,檀木桌上也摆着各种喜枣花生的。
“奇怪,到目前来看,并没有看到叶庄有什么问题?”
叶朝宁起身在室内走了一圈,这只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屋子,没有奢华的布置也没有宽敞的空间。
窗户被关上,叶朝宁尝试着拉起窗户,想要看一看屋外的情况。但是此时却发现那窗户被钉得死死的,纹丝不动。
门似乎也落了锁,叶朝宁在屋内转了一圈之后又只能重新回到了床上。
如今还不知道叶庄究竟在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自己也只能够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叶朝宁撑着手坐在桌子上,劳累了一天,困意渐渐浮上她的眉眼。
傀儡丝,叶庄,偏池。
这几点丝毫没有任何关联点,叶朝宁的脑袋里被这些事情搅得一团糟。
突然,有一点被叶朝宁所遗忘的点又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本来还昏昏欲睡的叶朝宁突然抬起头来。
猛地偏头看向屋内的一处角落。
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生锈腐烂的味道就是出现在此处,少女一步步朝角落走过去。
那里被几个木箱所遮挡着,叶朝宁抬手尝试着想要搬起来。
尘土飞扬,叶朝宁拎着那个看上去比快要有三分之一自己高的箱子陷入了沉思。
这也太轻了吧?
叶朝宁的内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其实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渐渐在接近叶庄的秘密了。
那么大的箱子为什么会摆放在此处,又为什么会是一个空箱子。
叶朝宁一口气将箱子全部搬了出来,屋外的奏乐声一直没有停止,欢天喜地的模样仿佛将这场婚礼的主角都已经遗忘了。
叶朝宁站在那面前,盯着墙角那粘稠的液体陷入了沉思。
扑面而来的腐烂气味差点将叶朝宁彻底吞没,很显然屋内的怪味就来源于此。
浓稠的黑色液体一点点冒出来,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叶朝宁吓得后退了半步,只见液体越来越多,迅速将这个房间的地面都铺满。
唯独自己的脚底下,那液体始终没有靠近。
“什么个情况?”
叶朝宁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抬脚在室内走了两步、随后就发现那液体似乎有生命力般,会自动避开她的脚下。
因为不小心被撞到地面的花生在接触到那液体时,发出了滋滋声,很快就被彻底吞噬腐烂。
叶朝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弦玉,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叶朝宁又走了两步,见到液体始终都避着她走时,这才放心询问弦玉。
“不清楚。”
弦玉在少女心中回复道,此时它盯着地面上的液体也觉得有奇怪,这个气息不属于任何一种怨灵。
实在是太奇怪了。
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大,叶朝宁站在屋内,估摸着时间应该快到了。
叶庄主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在这个房间内,叶朝宁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那年过半百的叶庄主。
如今虽然不知道叶庄主迎娶逐月究竟是为什么,但是叶朝宁害怕叶庄主做出其他的事情来。
砰——
一个重物砸在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叶朝宁被吓了一大跳。她捏紧手中的诡域刀悄悄走到了门口,一只手拿出诡域刀背在身后,声音越来越近。
木门经过刚刚的那一个撞击已经摇摇欲坠,随着轰的一声,被彻底踹开。
叶朝宁下意识就举起了手中的诡域刀,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攻击就听到耳边一道很轻的笑声。
那声音熟悉极了,少女猛地看向来者。
只见一直没有出现的司无寂竟然出现在了这里。少年今日应该是穿了一身白衣裳才对,但是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厚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叶朝宁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
屋外的奏乐始终没有停止,而叶朝宁越过少年的身体,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奏乐不断了。
本来在白日里还注意过的生龙活虎的奏乐者此时身上都缠满了银丝,粗黑色的缝合线看上去诡异极了。
而那些银丝的尽头全然都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少年身上。
司无寂一只脚踩在一具已经看不出形状的人身上,一只手高高举去,在清冷的圆月下。
少年修长的手指上缠满了银丝在月光下熠熠发光,司无寂身上的衣服不断地在往下淌着血。
“你的夫君此生此世都只会有一人。”
少年垂眸看向此时一只手握着刀刃的叶朝宁,眼底是不屑与蔑视,仿佛根本没有将叶朝宁的攻击放在眼底。
“你···你做了什么?”
叶朝宁只能愣愣地问出这一句话,很显然,司无寂将那些奏乐的人都做成了傀儡。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叶朝宁脑海里的第一个竟然是担心司无寂在孟子修面前暴露。
少女四下张望了一下:“孟大哥呢?”
“你这么大张旗鼓,不就是在对人说来抓我吗?”
叶朝宁第一次开始怀疑司无寂的智商,她恨铁不成钢地开口道。
听完少女的话,脸上还露出反派专业微笑的司无寂突然嘴角一僵,他本来以为会听到叶朝宁恐惧的尖叫声。
但是此时的叶朝宁却好像是在担心自己?
少年将手中的银丝微微合拢,有些疑惑地开口道:“你不害怕?”
“害怕害怕。”
叶朝宁根本不过脑子地敷衍着司无寂,一边在四周观察着,生怕孟子修就在某个角落里。
“要命,臭小子搞这么大的事,这不是纯纯找死吗?”
先不说此时司无寂的修为究竟有多少,前期还是人身的他根本不是程十鸢与孟子修的对手。
叶朝宁可不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直接半路小命呜呼了。
“?”
司无寂刚刚才说完一句他准备半天的话,没想到叶朝宁根本没有在意,反而嘴里一直在嘀咕着孟子修。
少年的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他怒火中烧地看向叶朝宁脚底的那液体,给那液体吓了一大跳,甚至都在地面晃起了一丝涟漪。
“你脚下的是谁?”
叶朝宁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直接上前拽住司无寂的衣角,随后俯身看向他脚下的那个人。
满身是血,看不出究竟是谁。
“叶庄主。”
司无寂不知道突然怎么了,叶朝宁只见少年脚下用力,将那人的手掌又碾下几分。
叶庄主还有声息,如今手背处传来剧痛让他扯着头皮惨叫着。
随后嘴里开始不停地求饶。
“求求你,饶了我!”
“发生什么了?”
叶朝宁开口询问道,却见少年似乎心情非常不好,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叶朝宁,自顾自地朝外走去。
每当他走过一个傀儡,他高举的那一只手上就有一根银丝燃烧起来。
随后傀儡便化作一团灰烬,叶朝宁盯着有些莫名其妙的司无寂的背影,随后将注意放在了叶庄主身上。
“说,你娶逐月是为了什么?”
叶庄主喘息的声音一顿,像是非常恐惧一般,他竭力想抬头看向叶朝宁。
但是由于身上的伤实在是太过于重了,如今连抬头对他来说都困难万分。
“你···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