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发光的多面体再度占据了林原镜的全部视野。
“你需要睁开眼睛,但你的眼前应该是‘绝对的黑暗’。”望月叶的声音仍旧一如既往地平静而沉稳,反倒在此时更能给予她一种稳定的安全感。
她试图睁开眼睛,虽然即使睁眼与闭眼,眼前的黑暗没有任何变化,但在此时即使她保持着睁眼的姿态,那个多面体第一次仍旧稳定地出现在了她视野的正中央。
“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望月叶竟也不暇思索地准确叫出了那个东西的名字,“做得很好,保持这种凝视。”
几乎是林原镜放空思绪的一瞬间,原本只有一个虚影的三八面体就显露了实体形状,在她眼前的虚空中兀自旋转起来,然后她的大脑便开始归于混沌,潜藏在这三八面体背后的黑影似乎也找到了独属于祂的凭依,向她咧开了自己的嘴扯出一个笑靥。
她已经感受不到望月叶的存在了——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飘浮在真空之中,又仿佛已经和黑暗融为一体,真正的黑暗与混沌便是如此无法割裂的,所有存在都已经归于湮灭遁入无形的黑暗之中。
神转动了祂的眼睛。
不,那里不存在什么能被称之为“眼睛”的器官,她只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注视落在了她的身上,几乎一瞬间一个概念就挤入了她的脑内:
她可以再通过这片黑暗与祂形成联系了。
祂甚至对她很感兴趣。
须臾之间她的记忆和意识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紊乱,她试图弯下身子捂住自己的双眼断开链接,但她甚至在这时不知道怎样操纵自己的四肢,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双手是否还存在,对方就是这样硬生生赤裸裸地在凝视打量着她的灵魂,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灵肉剥离。
“欢迎——卑微的蝼蚁,渺小的奴仆。”
高傲的存在没有给她任何对话的机会,只是简单地道了欢迎致辞,这种态度甚至有别于安布罗斯教授,祂不是任何一个化身,祂便存在于此。
神明仿佛就要停驻在这里,静静地欣赏着她的挣扎与痛苦。
然后混沌褪去了。
〖‘林原镜’的疯狂发作-即时症状〗
〖1d10=2〗
〖假性残疾:调查员陷入了心理性失明、失聪以及躯体缺失感中〗
〖持续1d10=2轮〗
但她仍旧在一片黑暗中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记忆却仍在持续紊乱之中,甚至她模模糊糊确实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但那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与时间之上。
“奈亚拉……托离谱?”她听见自己很纠结地重复这个拗口的名字。
“奈亚拉托提普,”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声音轻轻浅浅地纠正她的发音,“与纱布·尼古拉斯,尤格·索托斯共为外神之主阿撒托斯的‘子嗣’,祂们也被称作克苏鲁神话的‘三柱神’。”
“原来阿撒托斯是主神,我怎么老是觉得奈亚更耳熟一点?”她把盖在自己脸上的柯南漫画拿了下来,眼前的少年人穿着短袖白衬衫,干干净净的不染一丝尘埃。
但她有些想不起对方的脸。
“毕竟被称为‘信使’,奈亚拉托提普嘲讽愚弄一切,甚至包括诞生祂的阿撒托斯。”
“也就是乐子神咯?”
“你要是这么说……也,”对方好像有些被她的思路打败了,没构思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单纯地笑笑,“也不是不可以吧。”
……
这是什么?好像是一段本就属于她的记忆,被尘封在岁月之下,如今却像是水池之下冒出来的气泡,咕嘟一声膨胀着破裂,溅出一片非花非雾的过去。
她伸出手去试图去抓住那倏忽即逝的过去,但几乎抬不起手来,颤巍巍地支配着自己的手指努力找回知觉,努力地反复眨眼试图驱散自己眼前的那片黑暗,和那块悬浮的黑色晶体。
“望月叶……?你在吗?”即使自己张口,声带振动,她还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耳膜通过骨传导发出嗡嗡作响的错觉,让她闷得难受,“我暂时听不见、看不见……好像也没有大部分的知觉了。”
反正我也听不到你说话。
她有些自嘲自己的幼稚,静静地坐在原地等待黑暗散去,晶体在眼前悬浮变幻着自己的形态,仿佛在嘲讽这个妄图挑战神明的人。
她感到眼底温润的触感,望月叶一定是在帮她擦掉眼泪吧——她都有些意外自己居然哭了,也许是因为妄图摆脱黑暗的尝试太过激烈,刺激到了眼睛所以流下了她宁可称之为生理盐水的东西。
感官的麻痹逐渐恢复,林原镜发觉自己能勾起手指了——
然后便与望月叶十指相扣。
“我在。”
眼前黑暗的幻象逐渐散去,三八面体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烛火的微光温柔地拂去黑暗,望月叶牵过她逐渐从麻痹恢复知觉的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唇角。
“不要看祂,看着我就好。”
“花月侦探事务所……啊?是小哀,有什么事吗?”
林原镜一边把浸满蛋液用黄油烘焙过的吐司塞进嘴里,一边含混不清地回应着电话。
“江户川不在吗?”
“还在医院,小兰从昨晚昏迷到今早还没醒,有什么事和我说就好了。”她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手指尖还想让望月叶再给她烤一片。
“……也好,我昨晚收到一盘未知来源的U盘,上面的标签写着‘暗夜男爵’,在电脑内读取内容后显示了大部分aptx-4869的研究数据,但缺乏部分关键信息。”
奈亚,听我说谢谢你。林原镜张了张嘴居然不知道能吐槽些什么。
“这个U盘的内容我检查过没有任何与我记忆相左的内容,也没有装载任何病毒,也许是真的希望我们研究出解药,接下来我会以这些数据为基础进行解药开发,但我觉得有必要告知你和江户川一声。”
“嗯,这么做倒是没有问题啦……”林原镜嘟囔着。
“……好,”既然林原镜如此笃定,灰原哀知道对方一定是了解什么内幕,话说到此处没有再进一步问的必要,在黑衣组织里生活数载,她深谙此道,“但我说过,这里缺了关键数据,解药似乎还有一两种成分没有解析出来。我听博士说工藤有一次恢复身体,是通过什么?”
“黄金蜂蜜酒(Space-Mead)……”林原镜有些迟疑地吐出这个名词。
灰原哀那头的电话沉默了一瞬,与此同时望月叶也仿佛不经意一般向这边瞥了一眼。
“服部平次——就那个大阪的侦探,你听说过吧?他手上有这种酒。”林原镜连忙跟着解释生怕望月叶和灰原哀误会她在指那个白毛粉瞳的小恶魔。
“黄金蜂蜜酒在神秘学界向来是有市无价的东西,”灰原哀也很快恢复她平静的语调,“本身这酒的配方就已经在黑市叫出很高的价格,更不必说即使是组织也只有技艺高超的炼金术师能炼出高纯度的黄金蜂蜜酒。自然组织最擅长酿出这种酒的人……”
“斯佩斯梅德,”灰原哀再度开口时,呼吸节奏似乎都因此有些紊乱,“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他已经来过米花町了,在不久之前。”
炼金术师……
林原镜咀嚼着这个词语:“酒的供应,我倒是想到一个人很合适,我会和她谈谈的。”
“然后,什么叫‘已经来过’‘不久之前’?”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黑猫的案子,你们确实解决了事件,但那个小男孩目击到的白发少年却消失了?”
“你是说,那个人就是……?”斯佩斯梅德?林原镜不敢把名字全念出来,害怕望月叶再看这边第二眼。
林原镜倒是想到雕像礼盒被放置在波洛咖啡厅的时间大概也可以和小男孩目击到那个白发少年的时间相重合,这么一看,此人是斯佩斯梅德的概率大大提高。
“你又记不记得,他跟丢斯佩斯的路口,是个岔路口?”
“……”
如果斯佩斯没有去那个已经倒闭的猫咖店——说到底他应该也没理由转向那个方向,那么就是去另一边。
“花月侦探事务所。”灰原哀低声说。
“我不知道望月叶和斯佩斯梅德之间发生过什么,组织里只是默认他们是水火不容的光与暗,一枚硬币的正反面——但很明显他俩的关系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灰原哀挂断了电话。
林原镜端着餐盘回到餐桌,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红茶,恰到好处的温度能一扫清晨早起的疲惫但又不至于烫口,望月叶永远能如此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任何一个细节。
正因如此,才会让人觉得时常有些可怕。
“似乎聊了些有趣的事。”望月叶的勺子在茶杯里叮叮当当,林原镜却在他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倾向。
“一个委托。”林原镜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单纯的笑道。
“灰原哀的?”
“不,你的。”林原镜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最后一点早餐,抹去嘴角上剩下的一点黄油,浅浅一笑。
“咦,真的有黄金蜂蜜酒的配方?”林原镜难掩住自己的惊讶。
“当然了,你以为我是谁呀?”爱子在电话那头笑眯眯的。
看来我们的美女房东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林原镜汗颜。
说到底,能在图书馆搭一个炼金室的人,也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吧……
“那,那就拜托了……”
“嗯,就当是上次帮我一起解决事件的报酬吧。”
林原镜挂断电话,铃木园子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危命的复活,至此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叶哥:最后还是让我牵到手了(计划通)
亲友:我磕到昏迷……
我:真的好好磕我服了……
亲友:黄金蜂蜜酒怎么不算一种
亲友:冷香丸
我: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