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苏宇就见到了来送东西的安宁。
苏宇皱了皱眉,心里泛起疑惑。听安宁恭敬的开口说道:“昨日我家少爷实是失礼,回去后少爷也觉自己所为不妥。便派小的过来给公子赔礼。这些是一些补品,我家少爷说了,既然少爷与公子成为朋友,这便是少爷孝敬苏老爷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子莫要推辞。”
苏宇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温和的说道:“孙少爷心直口快,也是难得的真性情,不过既然我与你家少爷相识一场,便不需多礼。何况昨日孙少爷还请了我父子用膳。如今再送来这些,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恕我实在是不能接受。”
安宁坚持道:“这些虽然不值当什么,却是我家少爷亲自挑选了吩咐小的送过来的。总归是少爷的一番心意,还请公子收下吧。要不然小的也不好回去交待啊,还请公子心疼心疼小的吧!”
两人正说着话,苏肃推门而出,见到在走廊里说话的二人,苏肃温声问道:“小宇,这是怎么了?”
虽然苏宇面上不显,但是苏肃还是察觉到苏宇抗拒的情绪,插嘴道。
苏宇转身笑着三言两语就解释了起来:“这是孙少爷身边的小厮安宁。昨日我和我爹出门吃饭,恰巧遇到孙少爷。孙少爷热情好客,执意请我父子二人吃了饭。今日又送过来东西。侄儿实在是不好收下。”
苏肃笑着,却是带上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温和而不失强硬的说道:“孙少爷实在是客气。既是萍水相逢,相聚一场也是常事。不过小宇马上就要考试了,如今分心不得。若是孙少爷有心,考完试再聚也是一样的。至于这些东西......”
苏肃扫了一眼安宁手里端着的礼盒,继续说道:“孙少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此为实在是太过不妥。东西你拿回去吧。”
见苏宇和苏肃坚持,安宁最后只好拿着东西回去了。
目送安宁离开,苏肃带着苏宇进了屋,问道:“那孙少爷怎么回事?”
苏宇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昨天在大街上遇到的。他就非要请吃饭。”
苏肃凝眉思索了一瞬,苏宇拜师苏凌云他是知道的,当初回去的时候苏宇去和苏简文说的时候他也在场。
想到苏宇的师承,苏肃眸光沉了沉,见苏宇依旧是没有想明白的样子,收敛起那些纷杂的心思,温声安抚道:“别想那么多,回去温书吧。明天就要进场考试了。有什么事情考完试再说。”
闻言,苏宇也不再纠结,与苏肃告别后便回去自己屋子了。
其实不是没有想到孙少爷别有目的,昨晚上苏宇确实没有反应过来。毕竟现代那些什么全市全省首富什么的在普通人看来也是不逊色于书香世家的豪门。
显然,在古代,社会对于商人的认可度并没有那么高。在看到安宁送过来东西的一瞬间苏宇就反映了过来。他和孙少爷的关系不是孙少爷的社会地位高,反而是他这个拜师伯爵嫡子的一介书生地位稍高一些。
虽然苏宇出身农家,一穷二白。孙少爷出身商家,锦衣玉食。可古代说到底是士农工商,硬要说起来,孙少爷的出身在读书人眼里是比不上苏宇的。毕竟苏宇还算是耕读传家,身家清白。
不过苏宇现在并不想过多的把心思放在猜测孙少爷的目的上,现在最主要的是迫在眉睫的府试。
把孙少爷抛在脑后的苏宇又开始专注于温习着苏凌云寄给他的指点。如今苏肃已经很少对几人指手画脚的指点了。
毕竟苏肃也只是个童生而已,几人若是这次侥幸得中,那就能和苏肃平起平坐了。
府试和院试都是三年两次,一般府试考完接着相隔半个月就要考院试了。院试考完才能称为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
这次苏肃过来也是准备要考一考院试的,他早就有心理准备要接苏简文的班,但苏家族里有几个秀才,他若是仅仅是个童生的话倒是不好压住族里的声音。
只有考中秀才,苏简文才能放心的把身上的担子交给苏肃。苏肃在苏家村族学里面教书多年,把四书五经是摸得滚瓜烂熟,这次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对于院试是十拿九稳的。
安宁回到孙家买的宅子,径直去了孙二少爷的书房。
刚走到门口,只见安康正守在门外,见安宁回来,安康上前帮安宁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孙二少爷的声音:“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孙二少爷正在看书。他在孙家虽然地位不高,但得力于母亲娘家势力足够,从小到大教导他的都是资深的举人秀才之流,论才学,他是不输于同龄人的。
见安宁手里原封不动抱回来的锦盒,孙二少爷意味不明的问道:“他不收?”
安宁恭敬的回道:“是,小的极力劝解,苏少爷固辞不受。小的还见到了苏肃老爷,苏老爷也不肯收下,还劝小的给少爷说,若少爷有心,考完试再聚也能成全少爷的一番心意。”
孙二少爷只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安宁出去,孙二少爷长出了一口气,放松身体倚在了椅子靠背上。
扯了扯嘴角,孙二少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苏宇若是毫不推辞,来者不拒,他虽然高兴于事情好办,毕竟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在他这里,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个事情。但心里对苏宇的看法毫无疑问会下降不少。
到时候和苏宇一起玩乐几天,做足了知心好友的架势。再把风声吹到他爹耳朵里,他不信他爹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个能和官宦人家搭上边的好机会。
而苏宇不收东西......,孙二少爷又叹了口气,果然,他的感觉是对的,这个苏少爷果然不是个酒囊饭袋之徒。
也对,能让苏凌云一眼看中收为弟子的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任何繁杂的思绪到了府试贡院门口也都消散的一干二净,徒留下紧张不安的情绪在心里发酵。
府试只有三场,分别是帖经、杂文、策论三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共录五十人,分甲、乙两等,前十名为甲等。
这次考试除考引外,考生任何一物都不准带入,笔、墨、特用纸张等都由考场提供,头两场各考一天,第三场策论需考两天,过夜的棉被也由考场提供,每名考生都被隔开,各占一席之地。[1]
所以这次反而比上次县试带进去的东西要少一些。苏宇只带了一个小书箱轻装上阵。
不过这次进场搜检的时候明显要严格许多,不但衣服要脱下来检查,就连鞋子和头发也被人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通。
好不容易进了贡院,又经过了一番繁琐的程序,苏宇这才在衙役的指点下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坐下后,苏宇不得不做出一副安静谨慎的姿态来。无他,他县试考了第十,按规矩,府试要提坐堂号,也就是要在监考官的眼皮子底下考试。
如今几位监考官已经坐在了上首。苏宇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好四处乱看,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等待着考试开始。
这次苏天也是提坐堂号,就坐在苏宇前面隔了两排。苏宇眼角余光扫过苏天,见苏天也是绷紧了脊背,默不作声的整理着刚刚发下来的笔墨。
苏宇收回心思,专注的磨着墨。古代就是这点不方便,没有现成能用的笔,每次写字都要提前磨墨才行。
第一场考的倒是简单一些,主要考帖经之类的东西。也就是主要是背诵理解之类的内容。
作为一个法学生,别的不提,背书的能耐稍微差一点都学不到博士。苏宇自然是有自己独特的背书小技巧的。
那么多法律条文都背下来了,这些圣人之言都是小意思。
虽是如此,苏宇还是先在草稿纸上打了一遍草稿,防止自己写错字。反正古代考试时间都偏长,按这个题量,苏宇觉得自己慢慢悠悠的做完时间还绰绰有余。
不过古代说是四书五经,其实必须学会的就不止这些,包括《孝经》、《论语》、《礼记》、《左传》、《诗经》、《周礼》、《仪礼》、《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毂梁传》等等都需要涉猎,更何况其他非必须但是涉及到的史书文册更是数不胜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科举是开放式的考试。也就是没有严格的考试大纲,也没有严格的标准答案。
这就导致了科举中意外的成分很多。比较常见的,你写了什么思想让判卷的考官讨厌了,即便是你才高八斗都有落第的风险。
索性苏凌云早早就把庐州府知府的文章和好恶都给苏宇分析过,这次府试也算是平平顺顺的过去了。
除了诗词方面苏宇还有几分忐忑以外,帖经和策论苏宇倒是不担心。
得益于上辈子广袤的见识,在摆正心态之后,苏宇的文章少了几分锋芒,那些出人意料的想法却越发的发扬光大,让人眼前一亮。
所以虽然苏宇没有能力写出特别华丽的文章,但是苏凌云依旧对苏宇能考上童生信心满满。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搜狗百科:府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