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时光深处40
只是,在应如约打定主意掐灭这段不?能绽开的烟火时,这种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真实?想法?是无法?坦白告诉他的。
她微微弯腰,把堆在腿上的那瓶矿泉水放进?车门的储物格里。
如约想说“等到山顶我们再?说吧”,一句话刚开头了两个字,车后忽的有光闪过?,有亮着?远光灯的越野车绕过?盘山公路的大弯,车灯从已经?陷入沉睡的山林里一晃而过?,直直地射入了车内的后视镜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来?。
与此同时,被挡住大半车道的越野车一个急停,摁了一下喇叭。
温景然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眼?,越野车的车主闪动了两下车灯,示意前车往边上挪一挪。
盘山公路虽是双车道,但左边是植被密布的山林地区,右边又是悬崖陡坡,道路狭窄。两车交汇必须保证都在中间的白线区域内,才能正好容许两辆车经?过?。
凌晨。
如果不?是心血来?潮,的确不?会?有人选择在这种时候上山。
温景然遗憾不?能此时正好叩开她的心房,握着?她手背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她一把,终于松开手,挂挡,起步,轰踩着?油门继续上行。
跟在他车后的越野车懵了一下,车主疑惑地看了眼?绝尘而去的那辆白色路虎,嘀咕:“不?是在车震呐。”
车内同行的女伴正对着?镜子补口红,闻言,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有没有毛病,车震在前排就能做?”
车主轻哼了一声,没作声,松开刹车,紧跟着?跟了上去。
临近山顶时,气温已越发的低了。车内外的气温差使得车内的玻璃上开始蒙上一层朦胧的白雾,温景然开了空调,循环的气流把白雾驱走后,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又重新陷入黑寂的山路,沿着?沿路的指示路牌继续往上。
已经?能看见山顶上,伫立在各个山坡的巨大的白色风车。
安静了一路,如约随着?车身的摇晃,渐渐就有了困意。她掩唇打了个哈欠,隔着?车窗仰头看了眼?高耸的风车,迷糊着?问?道:“到山顶了?”
“还没有。”温景然分神看了眼?导航,修长的手指在触摸屏上轻点了两下,关闭导航,径直沿着?比刚才还要狭窄几分的山路继续驱车前行。
途中经?过?一个像是临时搭建的窝棚,棚外用铁丝绑着?一片木板,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的牌子上,隐约能看到不?太优美的“食宿”二字。
离苍山没有五岳那么显赫的名声,也不?是著名的旅游景点,但因为海拔高,山顶景致不?错,倒一直会?有人来?山顶看日出?看雾凇看云海。
久而久之的,这山上除了山腰上居住的农户以外,山顶渐渐就发展了几家条件贫瘠的酒店,供隔日来?看日出?的游客住宿。
印象里,沿着?这条山路再?往上五分钟的距离,就能到达真正的山顶。
到山顶时,中控的显示屏上显示的时间是零点三十九分。
山顶唯一能够停车的空地在云顶酒店的正前方,并不?算正规的停车场,砂砾碎石被轮胎碾压着?发出?一阵闷响。
车身摇晃着?,缓慢地从已经?停了四辆车的路边寻了个停车位。
终于到了。
应如约困顿的意识忽得像是被人用力地拽了一把,她清醒过?来?,在车辆熄火的刹那,迟钝的神经?里终于漫开一种叫做紧张的情绪。
感觉到温景然的视线落下来?,她若无其事地弯腰从车门的储物格里拿出?那瓶矿泉水。完全忘记了这瓶水刚才投喂过?温景然,旋开瓶盖后,故作淡定的仰头喝了一口。
冰凉的矿泉水滑入她的口中,凉得她忍不?住眯起眼?。
她透过?车窗看向夜空里那翻卷的云层,没话找话的问?道:“日出?什么时候查过?了吗?”
她的声线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人掠夺了,她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飞快地看了眼?温景然。
后者正从中控的储物盒里拿出?手机,在有关天?气的APP里查询了下日出?时间:“五点十六分。”
他沉吟片刻,指了指后座:“后座座椅能调节,会?舒适一些,去后面?坐吧,累了还能睡会?。”
如约不?疑有他,应了声好,搂着?矿泉水开门下车。
门刚推开,她就傻眼?了。
那车门被呼啸环绕的风顺势吹到极致,山顶的风威力强大又凶猛,从敞开的车门卷进?来?,像夹着?冰粒,劈头盖脸地覆罩而下。
温度骤降,像是凛冬已至,车外的世界冰天?雪地。
应如约未束的长发就在风中被吹得如同群魔乱舞,她手忙脚乱地把贴合在鬓间的头发勾至耳后,用力地关上车门。
转身时,一件毛呢的厚外套从她身后拥上来?,把她整个包裹在了这件外套里。那似百鬼夜哭的风声瞬间远去,她被风吹得刺痛的耳朵终于缓过?来?,如约转头去看,只看到从身后拥上来?把她抱进?怀里的男人那线条完美的下巴。
他只穿着?单薄的毛衣,隔着?那件外套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寒风从四面?八方侵袭,似有淬着?凉意的针尖透过?布料扎进?身体里,他低着?头,下巴在她的头顶胡乱地摩挲了下,替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斜坡上,晃起两束车灯,笔直地投映在站在车外的两个人身上。
有引擎的轰鸣声混进?风声里,轮胎碾压着?碎石发出?咯吱作响的杂音,被温景然甩丢的越野车终于追了上来?。
车主一眼?就看到正准备换到后座的两个人,“哇靠”了一声,笑得东倒西晃:“真刺激。”
已经?朦胧睡去的女伴睁开眼?,透过?车窗看了眼?前方,只来?得及看见路虎后座的车门被关上,而那辆车前,是暗影层叠的远山,景色磅礴又壮丽。
如约上了车,自发的往车辆的另一侧挪了挪,给他留出?位置。
等车门关上,车内还有山顶的冷风残余,透着?股山林才有的清新草味。
后来?的那辆越野车慢悠悠地从他们的车后经?过?,在不?甚宽敞的空地前转悠了一圈,最后很是勉强的塞进?了路虎隔壁的车位里。
没一会?,越野车熄火,整片空地重新陷入了黑暗。
唯有云顶酒店内,走廊里透着?昏黄的灯光,那三层的房屋屋顶,有一盏明亮的灯,余光闪烁。
如约把外套递回?去,脖颈受了风,此刻还有些凉。她哆嗦着?把长发捋顺,拨回?原位,很是感触地感慨:“果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话落,没听到温景然接话,又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怎么上次来?山顶看雾凇的时候没觉得有这么冷?”上次来?时,山顶还飘着?雪呢。
“不?一样。”温景然开了天?窗下的遮阳板,露出?车顶的整片星空。
那天?到山脚下时就已经?阳光普照,阴沉了多日的天?气忽然放晴,温度都拔高了不?少。也是凌晨停靠的山腰处,因在阴面?,路面?上的积雪不?化,甚至还结了一层冰,车辆难行。
早起来?离苍山看雾凇的车队一波接一波,有一辆高尔夫在冰面?上频频打滑,轮胎磨蹭着?冰面?始终没法?跃上去,把所有车全堵在了山腰处。
温景然就在几辆车后,停在结了冰的拐弯处。
前面?堵了车,有住在离苍山的居民示意车队掉头下山,说山上背阴面?的雪未化,路上冰面?多易打滑,不?适合继续上山。
如约坐在副驾,听温景然和离苍山居民说话,很是可?惜地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要毫无收获地折回?去了,不?料,他径直下车,越过?堵了大半条路的车队去查看。
如约紧跟着?他下车。
那辆高尔夫车旁已经?围满了下车查看的司机,有几位正从路边寻了枯燥的草梗树枝搭建在轮胎前帮高尔夫跃爬。
冰面?已经?撒了细盐,只是这背阴面?,阳光晒不?到,只有冷风阵阵,一时半会?还真的解决不?了困局。
温景然束手旁观了片刻,在不?少车主掉头准备下山的时候,上前拍了拍车主的肩膀。
如约正在路边踩积雪,没听见他跟车主说了什么,只看见他转头往她站着?的方向指了指,那车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笑得满眼?和气。
后来?……温景然就坐上了那辆高尔夫,尝试着?帮车主脱困。
第一次仍旧打滑,他加大了油门,可?轮胎着?力不?均,无法?抓地,无力地在原地打转了一圈。
第二次在后座轮胎后加了石头垫住退势,油门轰鸣声中,几次打滑转向后高尔夫从冰面?上径直跃出?,爬出?了冰面?。
那些车主的欢呼赞叹声里,他下了车,走到她身旁,目光落在积雪化成水被浸湿的鞋面?上,忽得笑起来?。揉着?她的头发,替她把松散的围巾重新绕回?去,扣着?她的手腕往回?走。
想到这,如约忍不?住好奇,问?他:“那天?在山腰那块冰面?,你帮司机把车从冰面?上开出?去的时候,跟车主说了什么?”
温景然回?忆了片刻,有些想不?起来?了。
事隔一年,其实?想不?想得起来?也已经?无关紧要,他抬眸觑她,不?那么正经?地回?答:“大概是说女朋友等得急,怕闹分手,如果可?以的话我帮她试试看,看能不?能从冰面?上开过?去。”
他唇角含笑,摞成一团的外套被他重新拾起披在了她的肩上,他从后揽住她,微用了点力就轻而易举地把她从隔了一臂距离的位置上抱到了身侧。
如约懵了一瞬。
刚才在车外他也隔着?一件外套抱着?她,可?那是情有可?原,她计较就是矫情。可?这会?,两人好好地说着?话,他一言不?合就动手,是不?是过?分了?
她面?上有些发烫,双手一抬想把他从两臂间环上来?的手格开。刚一动,他就抱得更紧了些。
温景然微侧过?身,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嘴唇凑近她耳边,低声的“嘘”了一声:“别动。”
应如约果真不?动了。
她僵硬着?背脊被他抱在怀中,双颊像是被火烧撩了一般,烫得似乎头顶都在往外冒烟。
她呜咽了一声,无法?抗拒又自我为难地低声恳求:“温景然,你放开我。”
“你现在最好别说话。”他压着?声音,低沉的嗓音透出?几分暗哑,像是磨着?砂砾,轻轻地碰撞着?她的耳膜。
她耳边有他温热的吐息,耳垂一阵麻痒。心理斗争了几秒,她认怂,乖乖地闭上嘴,再?不?去惹他不?快。
“我是医生有什么不?好?每天?我都能送你去上班,不?用周折地再?赶去下一个地点。即使在工作时间,只要我们在同一间手术室里,你一抬头就能看到我。虽然我们不?属于一个科室,可?每天?做的其实?都是同一件事。你的信仰我守护着?,遵循着?,可?以为你领航,也可?以替你保驾。”
他侧目去看她的反应,看她低垂着?眼?眸,那眼?底似有一弯墨色的星河。
呼啸的风声渐小,风阵稍缓,远处的山脉轮廓在夜色下变得像雾一样朦胧不?清。
没开空调的车内,温度逐渐变冷。
他顿了顿,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微凉的鼻尖蹭了蹭她颈后那处柔软的皮肤,在她发出?抗议之前,又及时地撤离,一本正经?地继续卖瓜:“我没有有些男医生的陋习,我顾家有责任感。除了你以外,我从来?没给别的女人收拾过?烂摊子。她们是麻烦,可?和你有关的麻烦我求之不?得。你躲了我那么多年,也只有在我替你解决那些大的小的麻烦时,才愿意对我好那么一点。”
他无可?奈何地低笑了一声:“如果这些话都没法?让你撤下心防的话,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如约。”
如约两个字他咬的又轻又委屈,他的嗓音本就好听,这样低低地在她耳边响起,就像是直入她心底,让她无从抵抗。
本就已经?不?能拒绝他了,他还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直击她的软肋……
如约咬着?唇,开口时,严重的底气不?足:“我什么时候又给你惹麻烦又给你添乱了……”
温景然沉吟片刻:“住进?我心里,却赶也赶不?走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嗷!温医生撩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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