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小天才

米家。

方永红一进?门,急急冲正坐在桌边悠闲自在喝茶的米朝忠激动说道,“爸,你知道我刚才在楼下瞧见谁了吗?米乐她男人!他现在发财了,开着?拖拉机给人运行李呢!”

米朝忠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说,“你肯定看错了,一辆拖拉机多贵?还?要靠关系才买着。就凭他那一个乡下穷小子,绝对不可能买得了那大家伙儿!不?是我笑话他,他们那一家子干苦力挣得钱,也未必有我这个四级工一人挣得多?!”

说完,米朝忠得意地往椅背上一靠,微阖上眼睛,整个人显得自负极了!

方永红放下手里?的包,眉眼一皱,焦急证明道,“是真的爸,虽然我没和他打照面,但那个大块头,再加上侧脸上吓人的疤,我可是瞧得真?真?的。这安州市能有几个像他那样,浅眼一看就骇人的?我看到的绝对是他!”

米朝忠倏忽睁开双眼,一道锐利的光芒直直射向方永红,沉声问道,“你能肯定?”

方永红忙不?迭点点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着?米朝忠细细说道,“爸,我绝对能确定。而?且,我先前就听住在火车站附近的同事说过一嘴,说是有一伙拉板车的男人,就租在她家隔壁,都是退伍军人。

大家伙一起合伙拉板车,领头的是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汉子,媳妇在这里?上大学,这么一比,不?全和米乐她男人对上了?”

米朝忠心下一紧,端起茶杯的手猛然落下,“嘭”的一声,他对方永红恼怒吼道,“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说?这么一看,米乐她男人绝对也是个退伍军人!”

方永红颤颤地往座椅上缩了缩,小声嗫嚅道,“我……我没往那处想,我以为他肯定没那么大本事,有那么大出息,我觉得那是另一伙和他抢生意的人……”

米朝忠腾地站起身,无?视方永红的解释声,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地嘀咕说,“浪费了,浪费了……这人要真?当过兵的话,那就不?能和乡下穷鬼一般断绝来往了。只可惜他退伍了,没什么大用了。不?过时代变了,如今能赚到钱也是个有用的!”

米朝忠忽地站停脚步,大掌一拍,眼睛一亮,“没错,我就说我家米乐肯定不?会那么眼瞎,找个没用的乡下男人,果然那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过,最好还是要去探探情况!”

……

小洋房里。

二宝趴在客厅地上,翻着哥哥彻底抛弃的启蒙书,他一页翻过,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看了一小会儿,再翻下一页,继续观看……

杨大花从院里头收完衣服,走回到屋里?,一看自家小孙子有模有样的看书样,不?住咋舌感叹,“瞧瞧这认真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看得懂呢!”

说完,她又把目光撇向另一侧跑来跑去疯玩皮球的大孙子,更是忍不?住摇头轻斥,“你也是个不?省心的,一天到晚精力充沛的不?得了,爬上爬下,没有一刻能歇脚的!”

“叮铃铃……”

熟悉的车铃声在院门外响起,两个宝同时抬起头,往大门外张望起来。

“爸爸。”这是大宝平平无?奇的喊爸声。

“爸爸!”这是二宝欣喜若狂的唤爸声。

卫成停好车子,往大门里走近,在门口,他蹲下身子,拍了拍手,示意两个孩子过来。

二宝一瞧,眼睛欢乐一眯爬起,顶着乱糟糟的小脸,往卫成怀里?飞快扑去,在他身上蹭了蹭,蹭去了一身灰。

对爸爸没什么期待的卫大宝,抬眼瞄了瞄扑倒爸爸怀里?的弟弟,不?为所动地转过身,玩着小皮球。

卫成看着?也不?生气,他微微一笑,拿出藏在口袋里?的油纸包,慢慢打开,故意大声说,“二宝,既然哥哥不到这边来,那这小鸡腿就给你一人吃。”

卫大宝拍着?小皮球的手一滞,立马抛下到了手边的球,往卫成身旁边跺脚跑,边急躁地喊,“爸爸,宝来的,宝来的,等等再给,等等宝……”

对肉食的兴趣没有大宝那么大的二宝,乖乖收回了准备拿小鸡腿的手,依偎在爸爸怀里?,等着?哥哥过来分肉。

卫大宝重重地往卫成怀里?一扑,仰头咧嘴笑了笑,小脸讨好地抱紧卫成,嘴里卖乖道,“爸爸,宝好想你呦。”

卫成乐呵一笑,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脸,逗他道,“有多?想啊?”

卫大宝黑亮的小眼珠子,紧紧附着?在那大手里?的油纸包上,嘴里着?急地敷衍说,“好想好想,宝玩皮球都不高兴。”

“……可我看你刚才明明是更想玩皮球,见到爸爸都不理?人。”卫成故意将手里?的油纸包在大宝眼前晃了晃,快速一收,坏心眼地逗弄起他。

两眼紧紧跟随油纸包左右移动的卫大宝,一看小鸡腿从自己眼前飞走了,整个人急得直跳脚,他踮起脚尖够着?上方的油纸包,心急如焚地嚷道,“没有,没有,宝想爸爸的,没说谎,没骗人……”

一看儿子馋得都要哭了,卫成放下手里?的油纸包,拍了拍那急出一头汗的小脑门,轻声安抚说,“好好好,爸爸相信你了,快去洗手,洗完手才有的吃。”

话音一落,卫大宝弯都不带拐的,直奔到厨房,一见杨大花不在,他发急地跺了跺脚,又奔到客厅,朝四面八方都喊了一圈,“奶奶,奶奶,洗手,洗手……”

“来了来了,真?是的,一刻都不能歇脚。”杨大花骂骂咧咧地走出房门,到了客厅,一眼看到卫成,心塞说道,“你爸不是在这儿吗?你还?喊我,直接让他给你洗不?成呐。”

卫大宝连忙小跑着?过去拉住杨大花,把她连拖带拽地带往厨房,嘴甜说,“不?要,不?要,宝要奶洗,干净!”

杨大花果然被哄得极为高兴,心里?原本还残存的烦闷瞬间消失无踪,乐呵呵地附和说,“大宝你这说得倒是大实话,奶做事,就是讲究干净,绝不?和你那亲爹一样邋里?邋遢的,最后还生个小邋遢出来气人。”

“……”,站在门口抱着“小邋遢”本人的卫成,低头瞧了眼无动于衷的小儿子,柔声问道,“二宝,爸爸带你去洗手,洗完咱们吃鸡腿,好不好?”

二宝举出小脏手,正对眼睛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飞速缩回去,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吩咐亲爹说,“喂,喂。”

卫成好脾气地点点头说,“好好好,爸爸喂。”

“爸爸,宝的鸡腿快给宝,宝勤快,自己吃。”洗完手,一路跑一路甩水渍的卫大宝,慌忙跑到卫成身边,拽着他的衣服催促道。

卫成低头瞅了眼连一刻都不能耽误的大儿子,从油纸包里?拿出一个鸡腿递给他,没好气地说,“吃肉谁有你勤快。”

紧跟着?大孙子出厨房的杨大花,径直走到正在给二宝细心喂鸡腿肉的卫成身边,看了他一会儿,冷不丁地说,“卫成,妈明天有事,你带一天二宝。”

卫成头也不?回,直接拒绝说,“妈,你在说笑吧,我明天要去火车站拉行李,哪有功夫带他?你有啥事啊,把二宝带着一起去不?就行了。”

杨大花闻言一怒,指着?那脏兮兮的小孙子,气咻咻说,“我明天要去作坊教人做酱料和卤料,你告诉我,就你这脏儿子进?去了,会不?会把我的料全给坏了!”

卫成一噎,随即说道,“……那你让我爹带,他一天到晚就拎着个鸟笼在外头晃,闲人一个。”

杨大花冷哼一声,满脸都是对卫老大的鄙夷,“哼,就那凡事不?管的老东西,能搞得定你这两个儿子?我让他明天给我负责带大宝了,二宝你带。”

卫成一听,抿抿嘴提议说,“妈你干啥不把大宝带过去,他干净,又不?会坏了你的料,让我爹负责带二宝。”

杨大花低头瞥了眼正躲在一旁满脸享受吃鸡腿的大孙子,愤愤地指责道,“你以为你那大儿子又是啥听话的好鸟?我要是带他过去,他不?把房顶吵塌了,我跟你姓!行了,别废话,只怪你生出这俩个讨人嫌的,明天随你咋办,二宝你反正得带着。”

看着?亲妈连讽带嘲一锤定音的卫成:“……”

……

第二天一大早,身兼带娃重任的卫成就喊醒了自家的二宝,给他穿衣服洗脸,喂完早饭,收拾一通后,干干净净地准备出门。

“爸爸,书,书!”被抱在卫成怀里?的二宝,扯着他的衣服,指着?不?远处的启蒙小书,急急提醒他。

坐在餐桌旁吃早饭的米乐,顺着儿子指的方向走到茶几旁,在看到那已经被折腾得又脏又烂的小书时一默,拿起递给儿子说,“二宝,是不是这个啊?”

二宝连忙接过,宝贝似的往怀里?一揣,抬起头对亲妈露齿一笑,害羞地往爸爸怀里?一躲。

米乐看得心里?直乐,摸了摸那露在外头智慧的小脑袋瓜,夸奖说,“咱家二宝可真棒,那么小就知道学习了,真?乖。”

“棒,棒!”卫二宝抬起埋着?小脑袋,跟着?妈妈附和起来。

米乐轻笑出声,转而严肃起来,对身旁的卫成叮嘱道,“行了,快走吧,卫成你记得要给他把尿,别尿在裤子上。”

卫成点点头,“媳妇,我知道的,我带了他的小裤子。”

米乐望向早就挂在车龙头上的一个编织袋,点点头,目送着?一大一小离开。

火车站。

卫成一把自家的儿子带过来,就引起一群汉子的温柔慈父心。

“哎呦,老卫,这就是你家老二吧,长得真?俊俏,上次过年我回家了没瞧见,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葛丰撞了撞说话人的肩,挤挤眼说,“我跟你说,你可别光看表面,等不?了多?久就知道,这孩子绝对会颠覆你心中的美好想象。”

“咋了,这孩子不?挺好的?”

听着周围一堆兄弟的打趣,卫成眼里满是笑意,他踢了戳他痛脚的葛丰一脚,笑呵呵地跟人说,“你别听他胡说,我家二宝聪明得很,现在都会算数了。来,二宝,给叔叔们表演一个,三加五等于多少?”

二宝靠在卫成胸膛上,极给亲爹面子的举起十根小指头,然后掰下去两根,对所有人晃了晃。

“呦,这孩子真?聪明,还?真?会!”

“队长,我看是你特地训练的吧,你等我来问,看他答不?答得出来?”

卫成看了眼不服气的葛丰,丝毫不虚地扬声说,“你来问,错了一个算我输!”

“嘿嘿,这可是你说的!二宝,我问你,三加三等于多少?”

二宝定定地盯着葛丰,当着?他的面,慢慢掰下自己的四根手指,翘着?六根小指头,不?发一言地举了举。

葛丰一默,心底的斗志被一个三岁孩子给激起来,他朗声问道,“五加九等于多少?”

卫成脸上的志满意得一凝,赶忙解释说,“疯子,我家二宝还?不?会十根手指头以外的呢。”

葛丰理解地点点头,开口换了一个说,“二加七等于多少?”

卫成脸上重新挂起灿烂的笑容,满眼期待地等着?自家儿子竖起小手指头,给他争面。

被所有热切目光齐聚的二宝,低垂下小脑袋,自顾自地在自己怀里?摸索了一下,等摸到那熟悉的东西时,小脸顿时绽放出一抹喜意。

他迅速从中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小书,在所有纳闷的视线下,打开了它,慢慢翻起……

等翻到某一页时,他立刻停下翻书的小手,指着?上头的一个地方,够着?伸到葛丰面前,对他晃了晃。

一头雾水的葛丰,迷惑地眯起眼睛,定睛一瞧,只见那小手指的地方——

“14”,清晰地印在上头!

葛丰满脸震惊地指着?卫二宝,结结巴巴说,“队……队长,你快看看你儿子,他他他……”

“咋的了?”卫成脸上笑容一收,奇怪地看了眼面色不自在的葛丰,转而低下头去。

其他人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他们齐齐凑到卫成左右,一群大黑脑袋你挤我,我挤你,直到看到那小手指着?的地方,通通一僵,瞬间静止住了。

长久的静默在卫成周身环绕,一群大老爷们,如见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纷纷瞪大双眸,匪夷所?思地看向那个正在眯眼傻笑的小娃娃。

“……不得了了,老卫,你家这咋教的,怕不?是要出一个大学生。”

“啥出大学生,人家媳妇就是大学生,早有了好吗?应该说是出了一个小天才。”

彻底被惊呆了的男人,顶着一张憨傻脸,连连点头同意道,“对对对……”

比他们还要懵逼的卫成,低头瞧了瞧自家连那话都说不?连贯的儿子:这……小天才?真?的假的?有点虚啊!

他冲所有被吓到的人不真?实地说,“这……这肯定是他妈教的,不?稀奇。好了,都散了,准备做生意了。”

“对对对,都散了,最早一班车要停站了。”葛丰对众人摆摆手,带着他们一起走往车站里?头。

留在原地还没回过神的卫成,垂下大脸,傻眼地盯着冲自己弯眼笑的儿子,心头纠结,万般复杂……

米家。

同样一大早就起来的米朝忠,对着镜子,好好整了整自己衣领,同身后的儿子交代说,“自强,你一会儿替我去跟厂子请两小时假,我去火车站一趟。”

米自强抬起眼,懒懒应了声,“行。”

……

火车站里?。

果然不出葛丰所料,不?到一小会儿,就把自己弄得一身脏的卫二宝,趴在板车上,把手里?的小书本一页一页地仔细翻过,安静的一点都不吵人。

坐在一旁的卫成,时不时就往自家撅起屁股认真?看书的儿子身上瞅两眼,满心郁闷,满眼迷茫。

唉,他这是看明白了,还?是翻着?玩啊?这脏脏的小模样,咋看咋不?像个小天才,倒像个小乞丐!

“卖大肉包子,白面馒头喽……”

不?远处传来的叫唤声,吸引起了二宝心神,他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卖馒头包子的小商贩。

足足看了一分钟后,二宝合上书本爬起身,往自家亲爹身边靠了靠,指了指小肚子说,“饿!”

说完,他又指了指不?远处卖着?香喷喷馒头的小商贩说,“吃!”

卫成立时敛下心头所有的纷扰迷惘,抱起自家嘴馋的儿子,走到卖馒头的小商贩摊前,熟稔地说,“范老板,都掀开让我儿子瞧瞧,看看他想吃啥。”

范老板扬着一抹热情的笑,痛快地掀开两个蒸笼盖,也不?嫌弃二宝脏,极为亲近地说,“来,孩子,看看想吃啥,让爸爸买,爸爸天天赚大钱,你吃啥都行!”

二宝清澈的目光,在一群长相相似、大小均匀的白色馒头包子上一一略过,最后停留在极少数的黄色馒头上,极为喜欢地指了指说,“吃,吃。”

卫成看着?那一看就是玉米面加少量面粉做的馒头,对儿子劝说道,“二宝,不?吃那个,太糙口了,咱吃白面馒头。”

二宝小手不?移,执着地对父亲重复道,“吃,吃。”

卫成无?奈一叹气,对摊主说,“给我拿一个玉米面的,让他解解馋。”

“好嘞。”范老板拿着油纸包过一个馒头,递给了卫成。

卫成抱着孩子回到板车,把人放到地上,蹲下身子,想了想,掰了一小块给他说,“先给你点尝尝,不?好吃也别糟蹋粮食。”

二宝赶快张开小嘴,眉开眼笑地嚼了嚼,然后,神情一垮。

他眉毛眼睛全皱在一起,对着卫成大喊,“痛,痛。”

“不?痛,只是有点糙,爸爸小时候想吃这个糙的,还?没得吃呢!”

二宝一听,不?放弃地又嚼了嚼,等嘴里的馒头丝被口水泡软后,尝到了淡淡的甜味来,他脸上的小表情瞬间一变,眼睛发亮地瞅着?卫成手里?的馒头,开心喊道,“要,要。”

卫成脸上一乐,拿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儿子的小手,掰下一半放到那手里?,说道,“拿去吃吧。”

二宝一屁股坐到地上,靠在板车的轮胎上,握着手里?的馒头,美味地啃了起来。

一旁的卫成,陪儿子一块坐到地上,拿起剩下的馒头,神情同步地吃了起来。

刚刚进?入火车站的米朝忠,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一起啃杂粮馒头的父子俩个。

他心里?大骇:嘶……什么情况!据说赚了大钱的人,就吃这个!哎,不?对,那个小叫花子是谁?

内心忽然涌起些许忐忑与不安的米朝忠,站在原地磨蹭了一下,决定暗中观察一下再说。

敏锐感知到有强烈目光注视自己的卫成,抬起头,一眼锁定了不?远处鬼鬼祟祟躬起身子偷窥的米朝忠。

卫成一默,满心无?力吐槽:那个……貌似是他许久不?见的老丈人吧!

发现自己被壮女婿察觉到了的米朝忠,僵持着?半弯的身子,冲人尴尬一笑。

卫成带着自家儿子走到变扭的老丈人身边,主动开口道,“您咋来了,有事吗?”

没想到壮女婿还?会找过来的米朝忠,嗓子哑了火,直接被黑不?溜秋,手里?还?拿着个带有黑爪印馒头的二宝,吸引去了注意力。

米朝忠怔愣地指了指卫成腿旁的小脏娃,发傻地问:“这小叫花子谁家的呀?不?会是你在车站里?捡的吧?”

卫成发窘地笑了笑,“……不是,他是你外孙子二宝啊,您不认识啦?”

“嘶……”,确实不?认识!这本来就没见过几面,这脏不拉叽的浅眼一看,还?以为是个没有爹妈的流浪娃呢!

米朝忠神情抗拒地盯着那啃着?个杂粮馒头,像极了逃难人的二宝,痛彻心扉地说,“这孩子怎么成这个模样了?不?是,你怎么把孩子带到这儿来了?你不?拉板车了?”

卫成低头看了眼二宝,父不嫌子丑地喜爱道,“这孩子一直就这样,因为太粘我了,所?以只能我带着,板车就顺带着拉拉了。”

米朝忠听了一急,脱口而出道,“顺带拉拉能赚个屁钱,就只能给孩子买杂粮馒头吃。”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抛下孩子不?管吧。”

米朝忠低下头,又瞧了眼拿了个割嗓子的糙馒头,还?吃得津津有味的二宝,在心里?忍不?住琢磨:这孩子怎么瞧着像没吃过好东西似的,捧着个破馒头吃得香喷喷?

这一看,就是平时嘴亏得慌!连杂粮馒头都吃不?起,还?把孩子养得这般黑瘦,这米乐男人能有屁个钱呐!

哼,真?是浪费时间,害得他少了奖金!

米朝忠猛地抬起头,对卫成面无表情地说,“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上班了,再会。”

说完不?等卫成回话,米朝忠立即转过身,往外头急匆匆走去。

收回余光的卫成轻轻一嗤,拉起自家专心致志啃糙馒头的脏儿子,慢慢往板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