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汪汪……”
“新年好啊!嘿,大花,你家这两只狗不错呀,凶得很!”穿着新衣裳的王婶子,喜气洋洋地来拜年了。
杨大花笑呵呵地替她倒了杯茶,招呼她说,“快进来坐,这两狗聪明,不咬人。大卫,小卫快回去!”
“汪汪!呜……”
王大婶望着?两只狗真的听话回窝了,顿时满脸惊奇,“呦,这两只狗还真听懂话了,养得也皮光水滑的,你这都是咋训的啊?”
杨大花被夸得眉开眼笑,一?点都看不出先前那厌弃样,她摆摆手?故作谦虚地炫耀道,“我家这两只可是军犬后代,那可是聪明得很,再加上我家卫成又训了训,不说别的,你做个手势它就能明白。
当然,这大部分还是得益于我养得好。你是不知道,当初那还没断奶的时候,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就那只腿跛的你看见没?我每次都先喂它,那体质弱的,差点就没养得活!可你现在瞧瞧,那长得多神气,跑得一?点不比村里那些狗慢!”
王婶子“噗嗤”一?笑,对着杨大花满脸揶揄说,“大花,你这都把狗当孙子养了,瞧你说,还一?把屎一把尿呢!”
杨大花一听这调侃话,立马严肃地板起脸来说,“嘿,你别觉得好笑,我家还真是当狗儿子养得,你晓得这两狗从小吃啥不?吃狗奶粉!还有,你晓得我家卫成给它俩天天吃啥不,大棒骨子,上头还有肉呢!要不叫它俩大卫、小卫,这就是我家卫成那俩宝贝的狗儿子!”
王婶子那取笑的脸笑不出来了,她不敢苟同地咂咂嘴,回过头惊诧地望着?狗舍里的两只狗,满眼慎重说,“大花,你们家可要小心点,这给狗吃的都比人吃的好,不是在搞资产阶级腐/败吗?”
杨大花闻言一?嗤,昂起头对着外头高喊起来,“哼,我看谁敢说我家搞腐/败!我家这两只可是军犬后代,它们爹妈可都是立过好多战功的,我们家这是在优待军犬崽子,对保家卫国的军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王婶子张口结舌地望着?一?脸庄重的杨大花,沉默在屋内延续。
……
屋里,米乐仰躺在炕上,扯了扯正伏在她肚子上听动静的卫成说,“哎,你瞧瞧你之前把妈忽悠成什么样了,现在她可是把你那两个狗儿子,当革命烈士遗孤一般对待了!”
卫成皱着眉头,又往米乐肚子旁凑了凑,嘴里随意回道,“那不是很好,要不然这两犬还长不到这么好呢!诶,媳妇,不对啊,我咋感?觉又听不到动静了呢?这都过了日子了,他怎么还没想出来?”
“我哪知道!”米乐叹了口气,脸上同样忧愁起来。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在肚子上方的脑袋上摸了摸,短短的板寸,刺手的啥都抓不住,她干脆手?腕一?转,一?把揪起卫成的耳朵,一?边呼痛一?边扯道,“哎呦,不行?,好像是要生了,肚子痛了!”
耳朵都被拉长了的卫成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惊恐无措地喊道,“啥?媳妇你要生了?妈,你快来啊!我媳妇要生了!”
正在堂屋和王婶子吹牛聊天的杨大花,被屋里卫成那鬼哭狼嚎声一?惊,吓得差点摔碎了手?里的碗。
回过神后,杨大花慌慌张张地就往卫成他们屋子跑去,后头跟着?个王婶子一?起进了屋。
杨大花赶快摸了摸米乐的肚子,硬邦邦的,摸着摸着,她摸到一块湿的地方,她定睛一?看,羊水都破了,这绝对就是要生了!
杨大花赶忙站起身,使劲地打了一?下还歪倒在炕上六神无主的卫成,心急骂道,“你个没眼色的东西,还傻愣着干啥,还不快点去请产婆!”
“不,快送我去医院,我要到医院里去生!”一?边揪着卫成耳朵,一?边拼命忍着?痛的米乐,听到杨大花的话后尖利着嗓子吼道。
杨大花满脸发急,恨不得跺脚,她俯下身子对米乐温和解释道,“米乐,来不及了,你这羊水都破了,只能在家里生了。”
安抚完米乐的杨大花回头一看,发?现这卫成还没走,她又一巴掌用力地拍了上去,气急骂道,“你个混账东西,还在这儿仰着?干啥?我让你去给你媳妇请产婆你没听见啊!”
“嗷……听见了!媳妇,你快先松手,我去给你请产婆。”卫成急急握住米乐揪紧他耳朵的手?,生拉硬拽地把自己的耳朵给解救出来,双脚打滑地往外头跑去。
站在屋里的王婶子瞧着这混乱的场面,一?步跨到前头,对急得团团转的杨大花扬声说,“大花,你快去烧鸡蛋和热水,我在这儿替你看着?。”
听到王婶子的话,杨大花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她连连感?激道,“那多谢你了,你在这儿帮我看着?,我去烧热水。”
觉得越来越痛的,手?脚都开始麻木的米乐,眉头深蹙忍着?痛地大呼,“妈,快烧肉,我要吃肉才有力气生娃!”
“好好好,锅里炖着?肉呢,妈这就去加把火!”杨大花满眼焦炙地连应一?声,拔起腿慌张地往门外跑去,刚好看到拜年回来的其他人,她心里松了口气后快速嚷道,“卫成媳妇要生了,快快快,都来帮忙!”
卫老大等人面色一惊,卫业快速捣鼓了一?下还站在原地不动的陈桂花,低声提醒道,“你还不快去厨房帮忙!”
陈桂花一怔,在心里迟疑了一?瞬后,急速地追了上去,嘴里大喊,“妈,我来帮你烧火。”
……
“咋样了?我媳妇咋样了?”把产婆找来的卫成,一?进门粗声大吼,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满心紧张的他刚想跟着?那产婆一?块进屋,就被她毫不留情地给推了出去,房门“砰”的一?声,差点撞到他的鼻梁。
端着一?大碗红烧肉过来的杨大花,心头恼怒地瞪向蹲在门前抱着脑袋的卫成,火大地踹了他一?脚后,扭过头对院里的卫业大喊,“卫业,快过来把你这不成器的大哥给拉走,那么大的身板堵在这儿捣什么乱!”
“……妈,你就让我进去看看,我为啥一点都听不见我媳妇的声儿?她为啥不喊呐?”被狠狠踹了一?脚的卫成,腰侧顶着那个黑脚印也顾不上擦,两手急忙拉住杨大花,皱着一?张担忧又恐惧的大脸,仓皇问道。
心急如焚同样忧虑的杨大花,心里急躁得连解释都不想和卫成说,她生气地又是一脚,直接踹向了卫成的小腿肚,嘴里破口大骂道,“你进什么进,给我滚开!卫业,你死哪去了,怎么还不过来?”
“来了来了!大哥,你快跟我出去,女人生孩子没那么快,你在这儿会打扰到大嫂生娃的。”被杨大花喊了又喊的卫业,一?脸急色地瞪着卫成,手?脚并用地拉扯起来。
“滚滚滚!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卫成一?把压制住卫业,在他嗷嗷叫的呼痛声中,凶起一?张脸凝神听着屋里的动静,可偏偏那门外的两只狗叫的,比他媳妇叫的声儿还大,干扰得他啥都听不清。
屋里,杨大花端着?一?碗红烧肉快步走到炕边,热出一身汗的她柔和道,“米乐,快,你要的肉来了,趁着?这会儿不痛,赶紧多吃点,一?会儿才有力气生娃。”
满脸苍白,痛得全身像水洗了一?般的米乐,右手颤巍巍地拿起一?旁的筷子,在下一?波阵痛到来前,往嘴里连塞了好几块肉,囫囵吞枣地嚼了嚼,又就着杨大花的手?喝了好几口麦乳精后,才把肉咽了下去。
站在炕尾的产婆,时刻注意着米乐的生产进程,又仔细摸了摸她的肚子,对着她忧心叮嘱说,“快点吃,多吃点,一?会儿才有力气。我估计这肚子里的孩子不小,要花大力气了。”
杨大花立时被吓得手?一?抖,杯里的麦乳精晃了晃,溅了几滴在外头,她顾不得擦拭,一?脸焦急地催促道,“米乐,快,快吃!”
而吃了几块肉下去,顿感手?脚麻木稍稍退却的米乐,瞬间眼前一?亮,在心里欢喜起来:没想到这金手?指还能有这用处!不行?,她要全部吃完。
双手?有了些力气的米乐,直接从炕边椅子上端起一?大碗红烧肉,就着麦乳精和鸡蛋水吃了起来。越吃她感觉自己越有劲,那肚子时不时的阵痛都可以让她暂时忽略。
“妈,还有吗?”几分钟吃完一?大碗红烧肉的米乐,在屋里三人震惊的眼神中,期待地问道。
被问话的杨大花第一?个回过神,她马上接过米乐手?里的碗,大喊一?声“有”,匆忙往厨房奔去。
好不容易等到杨大花出来的卫成,一?脸焦灼地想要拉住杨大花问问情况,却被她老当益壮地侧身一闪,衣服碎片从指间划过,飞快地溜走了。
又是一大碗红烧肉,杨大花连锅底的汤汁都给盛出来了,还没到屋里,她就未雨绸缪地厉声呵道,“卫成你赶快给我滚蛋,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正事帮不上忙,尽在这儿添乱!你要是没事?,就带着?你那两个在门外乱吼乱叫的狗儿子出去溜溜,这俩狗东西和你一?样,吃得多胆子小!”
心里狂躁地快要打人的卫成:……它们一定是闻到血腥味才叫的!他的媳妇,这该出了多少血啊?
屋里,一?碗足够一?家人吃的红烧肉,又在三人惊愕的视线中,一?点一点迅速消失,只余下一?点点汤汁。
打了个饱嗝的米乐,喝了一?大口鸡蛋水,感?受到肚子的下坠感?后,她握紧拳头蓄势待发?,开始努力生娃。
满眼复杂的产婆,看着?已经开始准备生娃的产妇,她脑袋一?晃集中起注意力,快跑到米乐身旁,开始给她鼓劲指导。
“啊……啊……”,米乐凄厉的喊痛声传到了屋外。
仓皇无措地在屋里来回转圈的卫成,终于听到了米乐的喊叫,他突然定下心来,接着那担心、焦虑、不安、害怕……又把他的整颗心填满。
“哇……”
霎时,一?声清亮的啼哭响彻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