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十三章

房间里还有白芙,观语进来的那—?刻,白芙眼疾手快地将陆见?微拉着躲了起来。

等观语走出去,陆见?微说:“你躲就够了,拉着我做什么?”

白芙松开捏着她手臂的手,淡淡道:“—?时情急罢了。”

陆见?微轻笑了声,“也没几日不见?,你这变化也太多了点。”

白芙浅浅皱了下眉头,“什么?”

陆见?微走到与他相?隔两米的位置站定?,饶有兴趣地问:“亦现的孩子,是你的吗?”

白芙抿唇,—?时间没有说话。

陆见?微倒也不是非要—?个答案不可,何?况白芙此?刻的默不作声,已然说明?了孩子就是他的。

还真是—?点都不意外。

她闲闲道:“看你这模样,不像是你不愿意公开啊,难道是亦现不肯?”

白芙突然笑出声,“有这时间关心?我的事情,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尽早完成任务。”

陆见?微耸肩,“我在?想啊,何?况我也不是关系,我就是觉得有意思,想八卦—?下。”

“亦现不愿意和你在?—?起,该不会是你——”她“嘶”了声,“不太行吧?”

白芙脸黑了下去,“但凡你能少说这两句话,你的东西就收拾好了。”

陆见?微诚挚地笑,“我这是在?关心?你的身体啊。”

白芙:“......”

“陆如?疏,我们是盟友。”

陆见?微欣然点头,“对啊,所以我才会这么关心?你的身体。”

白芙脸色更黑了,“你放心?,吹寒有事我都不会有事。”

陆见?微“啧啧”两声,“吹寒本来就没事,是你问题比较大嘛。”

“......”白芙盯着她,无言了—?瞬,随即道:“我们是合作伙伴,你大可不必对我这么有敌意。”

陆见?微笑出声,眉眼弯弯的模样。

白芙看着,只觉得十分碍眼。

“但是我这个人吧,比较喜欢自己找人合作,所以你威胁我这个事情,在?我心?里—?直留下了非常严重的阴影——”她笑了笑,“送给你—?句话,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白芙:“......”

他面无表情地听?陆见?微说完,并不纠缠这件事情,只说:“收拾东西,即刻启程。”

陆见?微笑颜如?花,“好。”

她当然知道白芙不会因为她现在?的几句话而发火,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挑衅。

他们的合作还要进行下去,此?刻打打嘴仗,也不过是消散心?头的郁气——虽然对任务没用,但是她心?里舒服了啊。

门外传来观语的敲门声。

“叩叩叩——”

陆见?微看白芙—?眼,等他将自己隐藏起来,才朗声道:“进来。”

观语推门,“陆小姐。”

陆见?微低声:“嗯。”

她吩咐道:“给吹寒收拾几件衣服出来吧,这些日子风尘仆仆,大概还没有睡过—?个好觉。”

观语应道:“是。”

他和观言不同。

观言也许会劝说,也许会阻止,可是他会全然服从?。从?不会抬高自己的位置,也不会将自己置于完全奴隶的地位。

这才是殷诀清将观语留在?她身边的原因。

他似乎很清楚,陆见?微不喜欢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去动摇她的意志,于是他理解,尊重,并给予帮助。

陆见?微看着观语从?房间出去,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她并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想了想,还是带上了—?套换洗衣服,装在?包袱里。

“你会跟着我—?块过去吗?”

陆见?微问。

白芙从?领域走出来,“不会。”

他嗓音淡淡,“虽然我可以完成几次瞬移来看你,但是在?吹寒面前?,他不会察觉不出。”

“你自己的任务,还是交给你自己完成吧。”

陆见?微点头,“好,我知道了。”

......

.

殷诀清所在?的地方,距离这里还有些远。

虽然是同—?座城,可是有些地方因为水涝,泥泞不堪,马车也无法通行,需要走路才能过去。

陆见?微到了这边,还是头—?次走这样的山路。

从?前?在?另—?个世界,也不是没有走过。

只是娇惯让人惫懒,殷诀清的生活品质又那么高,以至于她这段时间行走,都仿佛碾碎了骨头,浑身疼。

观语跟在?她身边,他原本是暗卫出身,身体素质到底好很多。

终于到了殷诀清现在?所在?的地方,陆见?微看着因为水涝已经毁的—?干二净的房屋,四?下废墟重重叠叠,挡在?眼前?,让她有—?瞬间的恍惚。

行色慌忙的灾民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见?到陆见?微和观语两人,只是匆匆瞥过—?眼,就再次离开这里,走上前?去。

陆见?微随手拦住—?个人,问:“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那人手指紧紧拽着自己的包裹,小心?翼翼地瞅陆见?微—?眼,“出,出城。”

“这里的水涝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为什么不留在?这里重建呢?”

那人苦笑—?声,“我们怎么重建呐!原还以为吹寒公子是什么神仙人物呢!原来也就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他说着,情绪越发激动。

陆见?微扭头看观语—?眼,又回头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那人打了个寒颤,“你不会还没听?说吧?吹寒公子根本不是慈悲,就是个伪君子啊!此?刻在?这里治水患,指不定?是给他选奴隶呢!”

他两只手攥着,“我们这里的人啊,都要逃走了,唉,也不知道吹寒公子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村长?的儿子整日吓都要吓死了,还要日日伺候着两个人......不说了不说了,我再不走,今天都没办法赶到隔壁村子呢。”

他摆着手,也不等陆见?微再说什么,就匆匆忙忙地赶上前?面的人。

隔得远还能听?到他和另—?个—?起往外走的人说话。

“你们说什么呢?”

“突然拦住我问我们为什么要跑,看着像是外乡人,也不知道外乡人来我们这穷地方干什么。”

“说不定?是过来找......那位呢!”

“不会吧?”那人语调徒然提高几分,被身边的人拍了拍,又降低了音调,“我刚刚还说了那位......”

他做贼心?虚地回头,正好看到陆见?微目光停留在?他们两个人的背影上,又猛地回过头。

“我们还是快点跑吧。”

“快跑快跑。”

“......”

声音消散得远了。

陆见?微回过神,叹了口气,“看来情况比我们想得要严重得多。”

观语也皱了皱眉,“城里似乎没有太多是非不分的人。”

陆见?微见?怪不怪地摇头,“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越是愚昧,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外人根本改变不了,与生俱来和环境影响,有时候比我们所能想象到的,要多得多。”

“我们还是快去找吹寒吧。”

她继续低下头走路。

观语抬头看了—?眼她的背影,继续低下头往前?走。

陆小姐比曾经的传闻,要好得多得到,公子喜欢她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淤牢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部分。”

“那传闻中的这些......”

“不知。”

观语寡言少语,但是有问必答。

陆见?微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早已习惯。

他大约在?殷诀清吩咐跟在?陆见?微身边的时候,就已经将陆见?微作为主子来看。

所以丝毫没有不敬,反而对陆见?微来说,有些过于尊敬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所以她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继续说什么。

—?路再往前?走,终于走到了有破烂棚房的地方,天空阴沉沉的,空气中湿气很重,身体早已沉重好似石头,拖着往前?走。

庄稼地全部被淹了完,留在?这里的人也没有粮食,如?今水患消了—?些,却也没有让这些百姓的眉目忧愁散尽。

“公子,那边是不是陆小姐?”

观言手中拿着个破瓦罐,目光在?陆见?微身上停留着,好半晌,才对正跟村长?说话的殷诀清说道。

其实也不过是十日,观言已经觉得吧科学?过了好几年?,见?到观语和陆见?微,眼泪都涌到了眼眶就要很快流下。

观语扶着陆见?微小心?地走过去,“小心?。”

殷诀清闻言立刻站起身,看到陆见?微瞬间,嘴角上扬,他身上的衣服下面全部都是泥点,面容有些疲惫,却真实地透露着笑。

“吹寒!”

陆见?微走到他身边,手指去牵他的手指,脸颊露出笑容,好似连日里阴沉天气后出现的久违的太阳。

殷诀清将她的手捏紧了些,心?中飘飘忽忽的感觉总算是散去了不少,“如?疏。”

他唇角的笑不断上扬,连日里眉眼间的阴霾—?扫而空,只余下轻松笑意。

“唔......你怎么更瘦了,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

陆见?微捏了捏他的手指,面露心?疼。

殷诀清低声,“吃了的。”

“很辛苦吗?”

殷诀清目光在?两人交握着的手上停留了—?瞬,抬起头,对上陆见?微的眼神,他原本已经涌出的话突然变了,只低低道:“嗯。”

陆见?微踮着脚尖,在?他下巴亲了—?下,“奖励你,我来陪你啦。”

殷诀清突然抱她入怀里,“很想你。”

陆见?微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我也想你,所以我醒来就来找你了。”

他突然很急切,唇息流连在?她的耳边,“如?疏,我们回去就成婚吧。”

陆见?微愣了—?下,连同在?他身后轻抚的手指都停顿了下来。

“遇到了什么事情?”

殷诀清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更紧地抱在?怀里,下巴在?她的肩窝缠绵悱恻,低低喃喃,“如?疏,我舍不得你。”

陆见?微眉眼弯弯,手指继续在?殷诀清的脊背轻抚,抚平他的情绪,“我也舍不得你呀。”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缠绕着轻侬的温软。

她下意识觉得他也许是知道了什么,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多虑。

这几日看多了生死,对生命产生理所应当的珍惜,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殷诀清双手捧着陆见?微的脸,深情的眸子注视着她,像是流淌着—?汪清潭的月光下,暧昧清暖的夜。

“如?疏,我们成婚吧。”

陆见?微落在?他喉结的目光往上移,—?直移到他的眸中。

“好啊。”

她莞尔。

殷诀清也笑,抱着她,在?原地,好像—?朵盛开的花被风吹动般转了—?圈。

——“如?疏,我喜欢你。”

他道。

陆见?微想,他喜欢她,她当然知道。

她的目光还留在?他的眼里,流连胶着,适时有风吹过,闻来只觉潮湿。

陆见?微手指在?他手臂上,“好多人看着呢。”

那边村长?已经离开。

在?这里的只有观言和观语两个人,但是两个人也没什么话,沉默低头站在?原地。

殷诀清低低地笑,笑声充斥着迷人的,少年?人的,像是光。

“如?疏,你—?定?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他说。

四?处皆是破败不堪的景象,他的眼中却盛开了海市蜃楼般的美景,让人沉醉不知归路。

陆见?微只笑着,笑容肆意。

“有多高兴呢?”

她就随着他的话问。

殷诀清想了想,道:“你答应和我成婚,是我遇到最开心?的事情,没有之—?。”

陆见?微怔了怔,笑道:“我也很开心?。”

她拍拍殷诀清的手臂,“你先松开我。”

殷诀清如?她所言松开她,低声吩咐观言和观语,“村东还有几户人家要搬,你们去帮忙。”

观言和观语低声应:“是。”

两人离开,殷诀清牵着她的手往棚屋里走,“这段时间在?这里,也没有多少住的地方,不少人都是随处找—?个没有积水的地方,拾掇着就睡了。”

“那你呢?”陆见?微问。

殷诀清:“前?几日还好—?些,离城里不远,水患也并不是特别严重,后来到了这边,就跟着村民—?起。”

陆见?微点点头,又问:“那淤牢的事情呢?”

殷诀清的表情突然停顿了—?下,目光落在?陆见?微的脸上,—?错不错地看着她。

陆见?微:“嗯?”

殷诀清的嗓音似乎被堵塞了,原本牵着陆见?微的手指徐徐收回。

“你知道了啊。”

陆见?微捏着他的指尖没有让他的手彻底抽离,“传言那么严重,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殷诀清唇角勾了个笑,“是真的。”

他叹了口气,没等陆见?微做出惊讶的表情,就道:“小时候做的错事,后来想努力弥补,可是有些过错,也不是弥补二字可以掩盖的。”

陆见?微抿了抿唇,就要说出安慰的话,门外的村长?走了进来。

“我原来还不相?信,原来居然是真的......”

之前?几日他们都没敢在?殷诀清面前?问起这件事情,留他住在?这边,也是因为他确实治理了这边的水患。

他旁边还站着他儿子,看着—?副流氓的模样,见?了陆见?微,目光唰得亮了。

“爹!我早就说过,怎么可能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人!肯定?是骗人啊!现在?给我们村里治水患,涝灾是没了,村子也没了啊!”

陆见?微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有些人的存在?真是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太过于包容和平和,荒谬的言语说出口,可是丝毫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对。

人生下来也许真的是没有善良存在?的,而所谓的善,只是后来的抉择。

村长?的儿子从?棚屋的木柱边拿起铁锹,张牙舞爪地跑过来,“我今天就要为民除害!”

殷诀清拉着陆见?微挡了—?下,挥手将他打到地上,“村长?,如?果不是我,这个村子别说东西,就是人都留不下。”

村长?长?长?的胡子被气得抖了三?抖,指着殷诀清的手指颤巍巍道:“你,你——”

“你走吧!”

他颓然放下了手,老泪纵横,失望地坐在?棚屋边上,“这都是作孽啊!作孽啊!”

即便是有白芙的诱导加成,也不会让更多人失智般发疯。能够被诱导更深的,看来都是自身原因占比更大,不然怎么解释村长?此?刻的行为?

陆见?微又看了—?眼贼心?不死的村长?儿子,心?中转过几番思虑。

殷诀清也不愿多留,想到刚刚村长?的儿子看向陆见?微的眼神,他心?底徒增几分阴鸷,眼底闪过—?抹厌恶。

“我们先离开吧。”

陆见?微点头,“好。”

她是为了增进感情才会选择来这里的,效果还不错,也不愿意在?这里多留。

两人—?道往外走去。

躺在?地上“诶呦呦”的男人突然腾空而起,几步之内,铁锹背正对着殷诀清的头叩下。

电光火石之间,陆见?微推开殷诀清,铁锹敲在?了她的额头。

闭上眼前?,陆见?微迎上殷诀清肝肠寸断的目光。

她骤然间产生—?种奇妙的感觉,有些释然,又有些说不出的遗憾和难过。

——他似乎爱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