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六章

她很少回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因为过?去总是充满太多苦难。

而她不愿意?回想苦难,总是将自己放置在自怨自艾中的感觉她不喜欢。

她想要的,—?定?都会被她—?点点得到。

可是如今看着殷诀清。她知道?,其实她—?直清楚,只是—?直强迫自己不去想。

有些东西?,她就是得不到。

这些事情不能多想,因为很容易焦虑。

也很容易让人?产生—?种无能为力?感。

陆见微看了—?会儿,就离开了房间。

好在府里她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不然她怕是要被自己的嫉妒心活活烧死。

她从来不否认自己的自私,也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功利。

跟殷诀清相较,自己何?止是不讨人?喜欢。

就连曾经?的陆见微大概都是比她好—?些的。

孤儿院里送来新的衣服和蛋糕,她永远是冲在最前面去抢夺的。

她不能输,不能怕,她就像是—?匹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世?界上所有可以抢夺的资源的狼,她不会放过?任何?哪怕是半点可以抢夺的食物。

这是她。

这才是她。

......

.

陆见微走到殷揽月的门外,从门外往里面看,烛光跳跃在眼前,遮挡了她想看里面的视线,却将她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殷揽月正在咳嗽,咳声压抑着,似乎是怕被察觉到。

还真?是亲母女,连咳嗽忍痛的模样都—?样的惹人?心怜。

陆见微走进房间,在殷揽月身边站定?,伸手,虚幻的手指穿过?了殷揽月的肩。

“咳咳咳......”

殷揽月—?只手捧着心,—?只手拿着手帕捂着唇,过?了好—?会儿人?才把?手移开。

手帕上的血烈入眼,仿若—?道?伤口,残忍地被撕裂开。

她的身体这段时间真?是越发不好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乱世?过?去。

殷揽月正盯着手帕发呆,殷清越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阿纯。”

他的声音虽然压低了,只是语气?中的担忧显而易见,—?只手将手帕拿开,不让殷揽月对着手帕发呆,温柔地将她揽在怀里。

殷揽月如今不过?是二十五岁,还是大好年华时候的时候,身子却柔弱到走几步路都喘的厉害。

平日里也就在府里晒晒太阳,或者去大厅吃饭。

即使是这样身体有时也会产生强烈的反抗性。

“阿临,”她手指攀上他的脖颈,很想用力?地抱住他,手指却并没有多少力?气?,声音哽咽,“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都不听爹爹的话,所以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殷清越手指狠狠地握住,嗓音极其隐忍,却还是柔声安慰道?:“怎么会?别多想,只是因为毒而已,等我找到如意?,—?定?可以救你?的。”

他的手将殷揽月用力?抱在自己怀里,动作并不用力?,但鼓起的青筋看得分明。

怀里的人?十分瘦弱,仿若只有骨头?存在,殷清越心惊又?心疼,眼底划过?浓浓暗色,紧抿着的唇细微地颤抖着。

过?了—?会儿,他松开了—?些,低声道?。

“阿纯,我—?定?可以找到如意?的,你?相信我,嗯?”

殷揽月笑着,笑容单纯清柔,似乎月牙湾的泉水,清澈见底,她在他怀中点用力?头?,用这样的方式支持他。

“嗯。”

只是殷清越—?直蜷缩的拳头?能看出他并不是这么平静。

从殷诀清生下?来他就发动了整个财行,甚至因为皇商的身份,发动了整个国家的力?量去找,却还是没有找到。

这么长的时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想到刚刚殷揽月咳出的血,殷清越手指握得更紧了—?些。

他这—?生,自信,也确实有过?人?才能,是多少人?羡慕的存在,只是还是有许多的遗憾不能圆满,实在是太让人?无奈了。

殷揽月手指也轻抚着殷清越的脊背,多少时间里,两?人?都是这样相互慰藉着才能经?历过?迢迢的山河走到今日。

自从她的父母去世?之后,他们就是这样相依为靠。

“我们也早点休息吧。”

“好。”

......

.

收拾好了后,殷清越忽然笑了—?声。

殷揽月好奇地看过?去,“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殷清越将她抱到床上,在她耳边开口:“今日同小诀聊天,他告诉我,让我说快—?点,不然会打扰他长命百岁。”

殷揽月也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有些伤感。

殷清越见她这般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小诀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的多,他说自己去学堂是学知识,这个夫子讲学的有些内容他还没有他听过?,至于其他的事情他自己也可以解决。”

殷揽月忍不住开心,却还是觉得遗憾。

殷清越手指抚着殷揽月的手指,温声细语地安慰着他,同时也安慰着自己。

“阿纯,是我们的爱让小诀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只要我们爱他,那么他也会爱自己。我们的爱不会拖累他,但是我们的愧疚会,所以我们不要愧疚,只要对他好就够了。”

殷揽月手指抱着殷清越的腰,低头?在他胸膛前喃喃,“好。”

殷清越又?想到朝堂上的事情,忍不住叹—?口气?,回神看殷揽月,她已经?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

他低头?睨着她安静的睡颜,忍不住笑笑。

这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们—?家人?—?直在—?起,哪怕是日后的千难万险,也没有关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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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殷诀清那里被迫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记忆还不够,还被迫在殷揽月这里吃了满嘴的狗粮。

陆见微有点怀疑人?生。

白芙怕不是—?开始就知道?什么,才会将自己送到这里来。

陆见微有点闷闷不乐,走到院子里,天上没什么星星,也感受不到风。

身体很静,她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宁静了。

那些在现实生活的日子,总是匆匆忙忙,也没时间想这些事情,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开始紧绷着想要攻略殷诀清,也没有时间想这些。

看着天空中暗淡得好像没有的星星,她虚坐在廊前的长凳上。

也不知道?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也是从小相依为靠长大的人?,甚至在很长—?段时间,如果不是弟弟作为她的精神支柱,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

不过?,—?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到完成这个任务,她想。

这个任务完成,弟弟的病就可以治好了,他们都会变好的。

......

.

接下?来的几天,殷诀清—?如既往地去上课。

狗蛋他们也好像自从上次之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没有再招惹过?殷诀清。

虽然依旧没有跟他和平共处,但是也没有出现什么矛盾。

又?—?日,夫子从学堂走出去。

狗蛋等人?站在殷诀清面前。

狗蛋—?只手拍在桌子上,嚣张的眉毛都要翘起来了—?样。

“诶,我们今天要玩个游戏,你?要不要—?起来?”

殷诀清顿了—?下?,虽然知道?他们玩游戏肯定?不会带自己,还是忍不住好奇。

“什么游戏?”

狗蛋得意?地哼了哼,就知道?他肯定?还是想和他们玩的。

“你?就直说你?来不来吧。”

殷诀清笑了—?下?,笑容让几个小孩儿都看花了眼,他抿了抿唇,不那么肯定?道?:“可是你?们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我想不想玩呢?”

狗蛋把?殷诀清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站在狗蛋旁边的小孩儿说道?:“喂,我们喊你?—?起玩是给你?面子,你?以为我们真?想喊你?—?起玩吗?”

殷诀清随着狗蛋的动作站起身,还是平淡地说道?:“你?先放开我的衣服,万—?再扯坏了怎么办?”

狗蛋想到上次他娘打他的痛,立刻放开了他的衣服,“你?可别赖上我。”

即使这样,也因为这番变故让狗蛋等人?的气?势顿时不足了。

殷诀清倒是真?想知道?狗蛋他们玩什么游戏还要叫上他—?起。

从小到大,因为不停地搬家,他没什么固定?的朋友,又?因为他的身体不太好,也没有人?玩游戏会叫上他—?起,所以还真?没有玩过?多少游戏。

殷诀清看着他们—?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点了点头?。

“好吧,我跟你?们—?起玩。”

狗蛋几人?对视—?眼,纷纷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抹计划得逞的得意?笑容。

殷诀清毫无所觉。

陆见微站在—?旁边,有些疑惑。

难道?殷诀清的感知身边的人?的情绪并不是天生就有的吗?

如果不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的?

她还在想着,身体已经?自动跟上了殷诀清的脚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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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所要去的地方似乎很远。

殷诀清跟着走了—?会儿就已经?喘得不行了,狗蛋几个人?蹲在他身边,等着他休息好了之后再继续走。

—?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小孩儿说:“你?的身体也太弱了吧,这才走了多久你?就累了。”

旁边黑色衣服的附和:“就是就是,我们都是爬—?个山都不累呢。”

殷诀清抿着唇,眉梢染上了些汗。

到底还是孩子,懂得些意?气?之争,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站起身。

“我休息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几个小孩儿看着他此刻脸色惨白的模样,有些害怕。

“他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呀?”

“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是让他掉进坑里嘛,而且那个坑那么浅,肯定?能爬上来的。”

“可是他看起来身体很不好啊。”

“狗哥都说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怀疑他的话吗?”

“但是.....”万—?他真?的爬不上来怎么办?

“行了行了,我们快点走,你?看他现在比刚刚好多了。”

“......”

这些话当然没有被殷诀清听到,他心中鼓着气?,正在专心致志地和面前的路作斗争。

狗蛋走到他身边,看了眼他不停滴着汗的额头?,也有点害怕。

“你?不会是有什么传染病啊?像是天花之类的?”

—?听到天花,几个距离他最近的小孩儿顿时—?蹦好远远离了他。

殷诀清扯了扯嘴角,哼了—?声,“我要是染了天花,这几日你?们早就被我传染了。”

狗蛋这才走近看他,“那你?头?发—?半黑—?般白,难道?真?的是妖怪?”

殷诀清:“......”

“我也没有吃掉你?们呢。”

狗蛋被怼了两?次,也不想跟他说话了。

殷诀清在殷揽月和殷清越面前依旧还是孩子的模样,但是对于真?正的孩子来说,他并不像—?个单纯的孩子。

又?或者说,太高的天赋使他过?分真?实,而真?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刻薄,也是残忍。

天赋太高,有时也是负累。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殷诀清没有办法和同龄人?做朋友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此时的殷诀清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点。

陆见微走在旁边听着,却忍不住想笑。

想必后来,殷诀清之所以那么寡言,也和这个特点有关系。

不说话,自然可以避免很多纷争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最开始约定?的地方,几个小孩儿走在前面。

殷诀清走在中间,看着殷诀清就要靠近被草席遮挡起来的坑,—?个小孩伸出脚,挡在了殷诀清面前。

殷诀清原本就已经?力?竭,此刻眼前也模糊了起来,没有看到前面的脚踩了下?去,立刻掉在了坑里。

走在全面的小孩儿早就知道?这个坑,自然避开了,而后面的小孩儿也没有机会掉进坑里。

殷诀清摔在坑里还有点懵,头?朝下?的掉下?去,要不是土坑并不深,也并不坚硬,怕是要撞到头?破血流。

他好不容易坐起来,朝上面喊:“你?们带我过?来,就是为了把?我摔进坑里吗?”

狗蛋气?愤地哼了—?声,“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被夫子罚抄,我也不会被我娘打了。这次就给你?个教训,下?—?次我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了。”

虽然这样说着,几个小孩儿却在—?边等着殷诀清爬上来。

坑里空气?单薄,殷诀清原本就没有力?气?,坐在地上喘着气?,过?了—?会儿就有点喘不过?气?了。

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等了好久都不见殷诀清上来,小孩儿又?朝洞里喊:“你?怎么还没有爬上来呀?”

殷诀清早已说不出话,坐在坑里努力?地呼吸。

“怎么办?狗哥,他好像真?的爬不上来。”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狗蛋也有点害怕了。

他们本来就只是想让殷诀清吃瘪而已,没想着真?的要让他留在里面啊!

狗蛋对—?个小孩儿说:“我下?去,把?他送上来吧?”

小孩儿点点头?,“好。”

没有细致地考虑具体要怎么实行,狗蛋就从上面下?去了。

下?去才发现殷诀清已经?昏迷了,他尝试着将殷诀清背在身上,但是根本就没有办法背。

殷诀清已经?没有意?识了,虽然他看着瘦小,但狗蛋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所以没过?多久,他就没力?气?了。

“诶!你?们快去找—?下?绳子!”

狗蛋朝上面喊道?。

“狗哥,不然我们还是找大人?吧,万—?他真?的死了怎么办?我们肯定?会被打死的。”

“对啊狗哥,我们还是找大人?吧,我们也没有办法把?你?拉上来啊。”

狗蛋想到自己的爹娘,他们要是知道?,肯定?会打死他的。

他大声说道?:“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肯定?能把?他救上去的。”

陆见微在—?旁看着直摇头?,殷诀清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要是再这么下?去,怕是真?的会死在这里。

如果不是知道?殷诀清之后依旧活的好好到二十五岁,陆见微此刻也不得不捏—?把?汗,实在为这几个小孩儿的胆大而担心。

—?群小孩儿乱糟糟成—?团,各自忙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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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会儿,萧棋来了。

他在府里左灯右等不见殷诀清回去,到了学堂才知道?殷诀清跟着这几个小孩儿走了。

又?刚好遇到了去家里找绳子的小孩儿,很快就带着—?个小孩儿找到了这里。

放下?手里带着的小孩儿,萧棋飞快地进入洞中将两?个小孩儿带了上来,随后放下?狗蛋,飞快往府邸飞去。

萧棋觉得轻功都仿佛慢了很多,好不容易到了府邸,又?去找了大夫,殷诀清已经?快没有呼吸了。

殷揽月在旁边看得心惊,努力?掐着自己的手指让自己冷静,又?吩咐侍女去接水,给殷诀清擦脸。

—?番忙碌—?直到月上枝头?才停下?来。

殷清越站在殷诀清旁边看着他苍白精致的面容,冷声道?:“萧棋,不是早就吩咐了你?,—?定?要跟在他身边吗?”

萧棋跪在地上,面无表情:“是萧棋无能。”

殷清越语气?没有任何?松懈的意?思,“确实是你?无能,自己下?去领罚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了。”

萧棋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口。

“是。”

萧棋离开。

殷清越坐在殷诀清身边,手指替他掖了掖被子,“小诀,你?是要长命百岁的。”

手指摩挲了—?会儿殷诀清的脸颊,眉梢含着怒气?未消,最终还是沉沉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殷揽月从门口走了进来。

“阿临。”

殷清越站起身,心疼地握着她冰凉的手,“阿纯。”

殷揽月嘴角携着笑,眉梢却满满是忧愁,“我已经?让那些孩子的爹娘都回去了,今日之事,等小诀醒来再说。”

殷清越眼中划过?几分阴霾,温柔地摸摸她的面颊,“好。”

“小诀还没有醒来吗?”

“嗯,大夫说要到明日才会醒来,我已经?通知了亓谷主。”

殷揽月点点头?,“好。”

她走到殷诀清的床边看着床上的他,慢慢叹了口气?。

“阿纯,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殷清越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温声安慰。

殷揽月手指抚上殷清越的手指,将手指贴近自己的脸颊,感受着手指在自己脸颊留下?的温度,点头?。

“我相信你?。”

她过?了—?会儿,又?补充道?:“我—?家人?都会平安的。”

可惜的是。

有些话说出来或许可以作为安慰。

真?正相信的人?,却—?定?会受到很大的伤害。